晏慈在手机上打字，删了又打，打了又删，来来回回好几次。
到最后，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要说什么了。
曹湫看着编辑框上短短出现的文字，思索片刻，低头打字。
Cq：【想说什么？】
晏慈看着屏幕上的字愣愣发呆，她在床上翻了个身，颜季夏床上微弱的灯光落到空调被上，她用手去接住那一抹灯光。
她想问曹湫，和暗恋的女生聊得怎么样了？有没有私下见过面，有没有在一起。
但他们只是朋友，不能称得上太好的朋友，即使彼此间有一两个秘密，但还是隔着一点距离，不适宜问得太亲密，显得太过越界了。
晏慈闭上眼睛又再度睁开，觉得今晚自己不把这句话问出来，她很可能会失眠一晚上，索性一口气打完要说的话，点了发送键。
汪呜：【你和那个女生，有什么进展吗？你们在一块了吗？】
她以为要等很久，没想到曹湫很快就回她了。
Cq：【没有。】
汪呜：【哦。】
汪呜：【困.gif】
曹湫思忖片刻，打字。
Cq：【你希望我和她在一起吗？】
晏慈举着手机，看清曹湫发过来的字，手机一滑，从手上掉了下来，直直砸到她的鼻梁。
晏慈闷哼了一声，揉着鼻子，泪如雨下。
颜季夏听到声音，小声地凑到她边上，问她“怎么了？”
晏慈看到手机的屏幕还亮着，说不出是什么原因，第一时间拿了手机过来，把屏幕熄掉。
她摇了摇头，道：“没事，刚才手机掉下来，不小心砸到鼻梁了。”说罢，用眼神示意许诺的床位。
颜季夏撇了撇嘴，虽然不喜欢许诺，但她基本的节操还是有的，不会刻意在大晚上打扰舍友睡眠。
颜季夏离开以后，晏慈松了口气。
她打开和曹湫的聊天界面。
Cq：【？】
晏慈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心里想，曹湫为什么会问她这个问题，难道她不让他们在一块，他们就不会在一块吗？
她打从心里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避而不答，又显得太刻意了。
汪呜：【当然。】
晏慈飞快地打下两个字，发过去。
暗想，之后她要和曹湫保持距离。
信息发过去，曹湫那边很久才回。
Cq：【刚刚去给十六加餐了，你要接它的时候，提前和我说一声。】
Cq：【明天有课吗？早点睡。】
晏慈眨了眨眼睛，心里闷闷的，但又庆幸，话题回归到了正常状态。
汪呜：【有课，但在下午，我睡了，曹湫哥晚安。】
Cq：【晚安。】
晏慈在床上辗转反侧半小时，还是没有睡着。
手在枕头边一阵摩挲，拿到了手机。
晏慈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两点多了，颜季夏和许诺都已经睡了，密闭的空间里，传来浅浅的呼吸声。
晏慈实在睡不着，她急切地想要和人说些什么。
打开微信，晏慈把通讯录翻了好几遍，想来想去，只有奶糕合适，不知道奶糕睡没睡。
晏慈试着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汪呜：【宝宝，睡了吗？】
手机震了震，曹湫睁开眼睛，视线还是模糊的时候，打开手机。
十六睡在卧室的角落，听到震动声，立刻从小窝里坐了起来，黑黝黝的眼睛，在黑暗里闪着亮光。
传来指甲接触地板的声音，十六走到曹湫的床边，呜呜叫了两声。
意思是想要上床，被曹湫一个巴掌拦在了床下。
奶糕茶：【刚醒，怎么了？】
汪呜：【我失眠了。】
汪呜：【呜呜呜呜呜……】
汪呜：【嘤嘤嘤嘤嘤……】
曹湫侧头看了一眼十六，又看了一眼屏幕，嘴角扬了扬。
奶糕茶：【为什么失眠？】
汪呜：【我觉得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但是他又喜欢的人，我睡前和他聊了一下天，然后就睡不着了。】
曹湫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喜欢的人，睡前聊了一下天，他下意识地觉得这个人就是自己，但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将近四年的时间，他会时刻把手机带在身边，时不时瞟上两眼，生怕错过她发的消息。
他们会说很多话，漫无边际，无所顾忌的话，有段时间，海绵宝宝和派大星的对话在网上很火，晏慈会学着海绵宝宝的语气，给他发语音。
汪呜：【派大星，我们去抓水母吗？】
曹湫知道下一句该怎么回，但他一发语音过去，就会露馅，他害怕因为这一段小小的语音发过去，就会切断他们之间看似牢固实则没有任何保障的关系。
曹湫每次的回答，都是用文字。
简单的“好啊”，和几个代表大笑的“哈哈哈哈”让这场角色扮演的趣味降低到了极致，但晏慈还是乐此不疲地给他发语音。
直到很久，他们之间又出现新的梗。
比起晏慈，他对待这段关系，更加谨慎，更加小心，也更加患得患失。
此刻，曹湫的心跳得很快，和他在赛道上疯狂加速时的心率是一样的，但赛道上，他什么也不会想，感受到的只有自由。
现在，他感受到了束缚，但他甘愿被束缚。
奶糕茶：【你有喜欢的人居然不告诉我！？小汪同志，你犯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错误，快快老实交代，你喜欢的这个人是谁。】
晏慈看到奶糕发过来的消息，一直纠结的心，在这时候松懈下来，她笑了笑，不再想很多，开始了无所顾忌地倾诉。
汪呜：【就是……就是……我们老板。】
晏慈打这几个字的时候，手都在抖。
她第一次对外承认她喜欢曹湫。
曹湫紧皱的眉头松开，喉头发出一声轻笑。
十六蹲坐在床头，像个十足的孝子，他此刻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床上的主人。
曹湫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话音懒洋洋的，“上来。”
十六轻巧一跃，趴在了主人的身边。
——
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晏慈一睁开眼睛，就看到许诺在收拾东西。
许诺瞥了晏慈一眼，没说话。
晏慈显得有些呆呆的，她转头去看颜季夏，但颜季夏躺在床上，睡得跟死猪一样。
晏慈默默地下床洗漱，看着许诺一点点收拾东西。
她用洗脸巾擦干净脸上的水珠，问：“许诺，你要搬宿舍吗？”
许诺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向晏慈。
不得不说，晏慈的皮肤状态很好，刚起床，头发还乱糟糟地披着脑后，一张小脸好似剥了蛋壳的鸡蛋，雪白无比。
鼻子和嘴巴都小小的，唯独一双眼睛，大而灵，好似能从里面跑出水来。
许诺今早接到了赵婉华的电话。
赵婉华委婉地让她再说一遍事情的经过，这一次许诺没有隐瞒，照实说了。
她知道，比起她一个资助的女孩，赵婉华更愿意相信她的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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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所以她没有了隐瞒的必要。
在和赵婉华说话的过程中，许诺突然察觉到了自己的用心险恶，她就是嫉妒晏慈，嫉妒晏慈比她漂亮，嫉妒晏慈生来富贵，有一对疼爱她的父母，性格和善，班里的每个人对她都是笑眯眯的。
而她，从小就要给弟弟妹妹做饭，父母永远不会理解她，也永远不会给她情感上的支持和金钱方面的帮助，她就是嫉妒这么一朵生长在温室里的向日葵，而她就像是荒野里的蒲公英，即使能开花，一阵风刮来，花就散了，没有谁会保护她。
许诺没有回答晏慈的问题，而是抬了抬头，问道：“你和曹湫是什么关系？”
她从来没有见过曹湫对一个女生这样上心过，她去曹家吃饭，会听到赵婉华吐槽曹湫。
说曹湫这辈子只能和摩托车过，初中、高中、大学，有那么多个女生给他递情书，曹湫压根就没理过，一点也不解风情。
许诺有几次在曹家吃饭的时候，曹湫也在。
她主动和曹湫说话，曹湫对她的态度客气又冷淡，对于她故意挑起的话题，曹湫都只是淡淡地应上一两句，并不做过多的交谈。
她以为，曹湫对所有女生都这样。
晏慈没想到许诺会问她这个问题，她有些不自然地抬起头来，“朋友，怎么了？”
她还是不习惯对一个人抱有太大的恶意，因此对于许诺的问题，她很老实地回答了，确实是朋友，而且就算她想发展成其他的关系，曹湫也心有所属了。
许诺笑了笑，没有说话。
许诺在下午上课之前，把东西搬走了，颜季夏大着胆子去问了辅导员，辅导员表示，暂时没有人要搬到这间宿舍。
李拂瑶在外面租了房子，不会经常回来，这表示以后宿舍里只有晏慈和颜季夏两个人，两人短暂地高兴了一下，就收拾东西，准备去上课了。
——
“儿子，你今天去清大接一下许诺，她要来我们家吃饭。”赵婉华在电话里道。
曹湫皱了皱眉，“妈，你没打电话问清楚。”
曹湫私心是不想让赵婉华再和许诺接触了，但对于这些事，他又不好多插手。
“我知道，这次以后，我再也不会接她来家里了，这次来只是商量一下之后对她资助的事情，一次性解决，减少之后的联系。”
赵婉华又道：“小姑娘在电话里也诚心和我道歉了，我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疙瘩，但想着这么一个小村子里，考出一个清大的学生，实在不容易，继续资助她，就算积德了。”
曹湫没有再反对，他开车到了清大。
许诺穿着一条白色的裙子，怀里抱了一束花，在校门口等着。
黑色劳斯莱斯停在校门口，车牌是连号，无形中吸引了很多人的视线。
许诺打开车门，上了车。
车门打开的一瞬，就有人拿出手机，对着许诺拍照，并发到了群里，开始吃瓜。
【劲爆，清贫小白花坐上霸总副驾驶】
颜季夏和晏慈在食堂吃饭，看到群里直线飙升的数字，点开来看。
颜季夏道：“晏晏，你快看，这是不是曹湫哥？”
晏慈拿过手机，看到车内朦胧的背影，就是曹湫。
——
车子开到别墅，许诺没有第一时间下车。
手里的花随着她的动作晃动，她问：“曹湫哥，这束花，可以放在你车上吗？”
曹湫掀起眼皮看她，冷淡道：“不可以。”
许诺脸上的表情一瞬间黯淡下去，她问道：“曹湫哥，你喜欢晏慈，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