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侑士,你也不想小彩被你传染吧?”
……
他大意了!
忍足侑士板着张脸望向可恶的堂弟。
虽然谦也是个成天咋咋呼呼大大咧咧的傻瓜,但是他再怎么说也是叔叔婶婶的孩子!
叔叔婶婶都很聪明,作为他们儿子的谦也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
接下来要怎么做好呢……
还未等他想到合适的方案,小彩先一步凑过来,满目担忧:‘我们先把侑士送回家吧?先回去测量体温,看看有没有异常。’
“测量体温的话,那直接去我爸爸的诊所吧,”忍足谦也朝着一个方向指了指:“他的诊所就在那边,离这里不远。”
片桐彩连连点头,拉着忍足侑士就往那个方向跑,只是还未跑出去两步就停住脚步,不好意思地望向被他们丢在身后的谦也。
‘那个……我不认识路……’
忍足谦也也不恼,慢步到她身边:“我来带路好啦,小彩跟好我,至于侑士——”
他面无表情地瞥了眼堂哥:“病人还是不要和小彩牵着手比较好,要是小彩被传染到就糟糕了。”
他都这么说了,忍足侑士只好松开小彩,一个人慢吞吞地跟在他们身后。
片桐彩不放心地回头看了好几眼,他背着琴包一个人走在后面,孤零零的。
在忽明忽暗的日光下,他整个人都有带了几分忧伤的意味。
总感觉他像一只被抛弃的小动物,看起来好可怜。
他们现在不就是在抛弃好朋友吗?
小孩子总是有一种奇妙的英雄情节,小彩也不例外。
朋友感冒了,他们只是怕传染就这样抛下朋友,实在是非常非常的不合适!
太没有义气了!
小彩这下一点再没有犹豫,往回跑了几步,跑到可怜的侑士身边:‘侑士,没关系的,我不怕被传染,我们还是像以前那样一起走吧?’
她掌心朝上,面对着他,眼底写满了认真和坚定。
“但是要是传染给你,你会很难受的哦,”他错开了目光:“你来大阪之前不是才生过一场病吗?片桐姑姑说还挺严重的呢。”
片桐彩只是这样直直地望着他,没有作出任何回应。
她迟迟不肯把手收回,似乎一定要等到他把手放到她的手里才行。
忍足侑士怔怔地望着她,她仿佛在这一刻披上了骑士的盔甲,整个人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是幻觉吧,奇怪的画面。
他原本完全笃定自己没有发烧,可这会儿却有些不确定了。
他的脸颊热热的,手心也热热的。
或许他是真的病了,但是自己没有发觉。
他是该去叔叔那里测一测体温了。
小彩耐心地等了好一会儿,好朋友才终于动了。
只是他没有把手放到她的手中,而是掩住自己的口鼻,往后退了几步。
“抱歉,小彩,”他的声音从他的掌心里传出来,闷闷的,叫人听得不太真切:“我可能真的感冒了,还是不要传染给你比较好。”
‘可是我不介意啊,’片桐彩气呼呼地比划道:‘你是我的好朋友,好朋友不是那个,嗯……同吃……饭……’
“同吃一锅饭*?”
‘啊,对!就是这个!’她重重地点点头:‘好朋友之间就是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忍足侑士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弯了弯:“话虽如此,但要是小彩因为我生病了,我会很难过的——不是有一句话吗,‘有鱼心就有水心*’,好朋友之间也是这样的,一心换一心。”
“小彩关心我,我也应该关心小彩才对,这样才是真正的好朋友嘛。”
片桐彩被他的话震住了。
侑士懂的好多!
简直和大人一模一样!
这样叫人听不懂的话,她只有在大人之间的交谈中听到过。
好厉害啊!
她懵懵懂懂地点点头。
虽然前面的“鱼心”“水心”什么的她没有听懂,但是后面的她听明白了。
好朋友之间要互相关心,她想要和侑士一起走是她在关心侑士,侑士不和她一起走是侑士在关心她。
小彩感动得眼泪汪汪,‘那我就和谦也走在前面,侑士要快点跟上来哦。’
忍足侑士点点头:“好,那就麻烦小彩和谦也带路了。”
可恶……!
怎么感觉好像输掉了!
忍足谦也牵着小彩的手走在前面,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循环播放着刚才的事情。
他方才就站在他们身边,却始终都没能插上话。
他对于文学方面的东西不是很感兴趣,平日里就算是看书也只是看看漫画。
字再多一点的课外读物,也就是《如何养好鬣蜥》之类的科学养宠漫画书,在文学方面的储备量完全比不上成天捧着书看的堂哥。
这下小彩最崇拜的好朋友变成侑士了……
呃啊啊啊啊!
这种事情怎么可以!!!
不管是作为兄长还是作为朋友,他都一定是最棒的才对!
忍足谦也胸中燃起了熊熊的斗志,下定决心回去以后要看很多很多书,势必要成为忍足家最有文化的小孩、小彩最有文化的朋友!
谦也爸爸的诊所离他们刚才所处的位置确实不怎么远,不过短短几分钟,他们就走到了诊所门口。
此时诊所里没什么病人,忍足万里子并不忙碌,她百无聊赖地趴在窗边,远远地就看到了往这边来的三个孩子。
谦也、侑士,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小女孩。
她好奇地趴在窗口往外望,被身后突然出声的忍足宗也吓了一跳。
“万里子,你在看什么呢?”
忍足宗也凑到她身边,顺着她的视线往外望去:“哦,谦也和侑士啊,他们又闹矛盾了吗?怎么又分开走,还隔那么远。”
“你看那个,”忍足万里子指了指自家儿子身边一步三回头的小女孩:“那个是不是谦也的那个新朋友?每天都要去找人家玩的那个?”
忍足宗也盯着小女孩看了一会儿,不确定道:“应该是吧……他今天不是带着人家去找土谷那孩子了吗?怎么会来这里。”
忍足万里子手忙脚乱地在抽屉里翻来找去,“不管怎么样,先找点东西出来招待一下孩子们吧?”
忍足宗也也反应过来,跟着手忙脚乱地翻找起来。
幸而他们诊所也开设了儿科,为了应付儿童患者,抽屉里总是装着各种各样的零食玩具。
他们挑挑拣拣地拣出来一堆味道不错的零食,又端正地坐好,摆出一副严肃靠谱的成熟大人的模样。
门上的风铃叮叮咚咚地响起,忍足万里子理了理自己的衣襟,端庄地走出办公室。
“妈妈!”
忍足谦也见到她眼前一亮,像只小狗一样屁颠屁颠地跑到万里子身边,手里还不忘牵着小彩。
“谦也,侑士,你们怎么来了?”
虽说忍足万里子是在和儿子侄子打招呼,但目光却始终黏在一旁的小女孩身上。
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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谦也的妈妈呀。
她的目光热切,弄得片桐彩有些无措。
她怯生生地往忍足谦也身后躲了躲,只露出一双眼睛。
不能做没礼貌的孩子……
小彩又鼓起勇气,伸出手比划了一个“你好”的手势。
忍足万里子扫了眼她的耳朵,没有助听器。
她一时间也拿不准这个小女孩是听不见还是单纯的说不了话,耐心地打着手语,语速也放慢了许多:“你好,我是谦也的妈妈,也是侑士的婶婶,你是他们的朋友吗?”
小彩好奇地在谦也身后探出了脑袋。
谦也的妈妈好温柔,好像教她手语的老师。
她的手语老师也是这样说话的。
她喜欢谦也的妈妈。
她心中的紧张感慢慢褪去,‘嗯,我是他们的朋友小彩……侑士好像生病了,请问可以帮他看一看吗?’
闻言,忍足万里子惊讶地看了眼站在他们身后的侄子,却没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来,不由得有些担心:“当然可以——侑士快进来,让你叔叔给你看看,哪里不舒服?”
她推着侄子进了办公室,谦也也牵着小彩跟了进去。
小彩一向害怕医生,进来以后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医生会打针,还会骗小孩打针不痛,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人了!
可是侑士生病了,她也很担心。
小彩躲在谦也身后,做贼似的瞄了眼坐在办公桌旁给侑士听肺的白大褂医生。
他蹙着眉,脸上的表情很严肃,但是能看出来他和谦也长得有些相像。
谦也的爸爸看起来好吓人哦。
他听了一会儿,没说什么,取出体温计给忍足侑士测温,侑士乖乖地任由他动作。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忍足宗也朝着她的方向望过来。
小彩打了个寒噤,战战兢兢地收回了视线。
好可怕!
医生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人类!
忍足谦也倒是对他爸爸的视线没什么感觉,他困惑地瞥了眼完全躲到他身后、一点也不动弹的小伙伴,小声问道:“小彩,怎么了?”
片桐彩把脸埋在他的后心,剧烈地摇摇头。
她柔软的头发不断蹭在他的后颈上,弄得他痒痒的。
忍足万里子好笑地和丈夫交换了个眼神,忍足宗也无奈地摇摇头,他冲着万里子挥挥手,示意她去哄哄。
万里子捧着一堆小零食,笑眯眯地带着小彩在一边“交谈”起来,谦也一边关注着妈妈和好朋友那边的情况,一边担忧地瞟几眼堂哥。
以他对他爸爸看病流程的了解,侑士大约是真的生病了。
也不知道严不严重。
忍足侑士自从进了诊所以后就没再说过话,他的脑袋晕乎乎的,听周围的声音都有些朦朦胧胧的,听不太清。
喉咙痒痒的,他不由得掩着唇,又咳了几声。
“38.6℃,”忍足宗也捏着体温计,眉心的褶皱更深了,“侑士,你发烧了。”
真的发烧了!
忍足谦也的心被排山倒海而来的愧疚之意淹没了。
他不该那样说话的。
一种微妙的责任感在他心中油然而生,他坚定地拍了拍自家堂哥的肩:“侑士,放心好了,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照顾?
谁?
谦也吗?
忍足侑士虚弱地咳嗽了两声,板着张小脸果断拒绝:“不要。”
被粗心大意的谦也照顾的话,他会死掉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