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后,三日月百货。
片桐彩捏着一只便当盒,抬眼望向杵在一旁当柱子的小伙伴:“所以,你就是因为这种……小事,才不肯说真话的呀。”
“唔,小事吗……”忍足侑士的耳廓浸染了一层红意:“你不会觉得这样很奇怪吗?想到外星人什么的……”
小彩认真地摇摇头:“说不定真的有外星人存在呢。”
她盯着货架上一溜排的便当盒,伸手摸向一只印着小羊UFO的。
她举着这只便当盒左看右看,突然神神秘秘地凑到小伙伴的耳边:“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以前还碰到过大兔大明神显灵哦。”
忍足侑士正要伸手去拿一只与她手里那只印花一样的便当盒查看质量,闻言动作倏地一顿。
他神色莫测,随意拿起一个,翻覆着看:“是在你家的神社显灵的吗?”
咦?
她有说过她家开神社的事情吗?
之前说的时候好像也就只是说在神社怎么怎么样,好像没说过家里有在经营神社什么的……不过也有可能是她说过,但是忘记了。
她的记性一向不怎么好。
小彩很快就把那个念头挥之脑后:“是啊是啊,侑士你好聪明!一下子就猜到了!”
忍足侑士抿着唇,露出了一个不甚明显的笑容。
说起这个,片桐彩激动万分。
她环顾四周,发觉没有人在注意这边,这才扒着小伙伴的耳朵说起了那时的事情。
“那还是在去年新年的时候哦……”
她的声音很柔和,一下子就把他的思绪带回了去年的元月一日。
……
十二月三十一日,夜。
神社里人流如织,多的是想趁着新年的钟声前来参拜的年轻男女。
忍足侑士步履沉重地踩着台阶,一阶一阶地往上攀。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沉闷地走在人群之中。
他本来是和父母姐姐一道来的,可人实在是太多,他们一不小心就走散了。
不过他并不担心这一点,他知道他们总归会在神社里再次遇见的。
周围的石灯笼里探出幽幽的光,他加快了脚步,口袋里的胡萝卜漏食球随着他的动作一颠一颠的。
密集的人群挤得他喘不过气来,他就这么随波逐流了一会儿,偶然间瞥到了一条没什么人走的小径。
小径铺得很平坦,只是大家好像都没怎么关注到这里。
他顺着小径的方向望了眼,想到上来前,在路口看过的地图,确实也有这么条路,他便走了过去。
反正都是通往神社的,没关系吧。
不知为何,这里的石灯笼显然要比隔壁那条大道要亮堂得多。
拾级而上,他的听觉逃离了嘈杂的人声,鼻腔里扑满新鲜的空气,而不是谁身上浓郁的香水气味,这叫他放松不少。
今天他来这里,是为了给他的小兔子祈福的。
或者应该说是,给他和谦也的小兔子祈福——尽管他并不想承认这一点,但这确实是他们一道捡回来、一道养的。
小兔子是被遗弃的小兔子,刚救助回来的时候浑身都是伤,他们尽心尽力养了很久,可最终还是因为生病死掉了。
谦也很自责,他也是。
他偶尔也会想,是不是当初没有把它带回来,它就能遇到更加尽责的主人、就能好好地活下去了呢?
如果不是他们没有及时关注到小兔子的情况,小兔子就不会死了。
他们一直以为它没有精神是因为低血糖,也当成低血糖来治疗,没想到竟然是球虫病。
他们也努力救治过,可它最终还是死掉了。
他希望小兔子在天上能够过得舒坦一点,便央求爸爸妈妈带他来这里——这座神社的主祭神是大兔大明神,都是兔子的话,多少会关照一点同族吧。
忍足侑士踩着石阶,发出“哒哒”的响声。
他把手揣进兜里,把玩着那只印着胡萝卜花样的漏食球。
这是之前买来想要送给小兔子的,可惜它连看都没能看到一眼。
供奉在大兔大明神这里,神明会把它带给小兔子吗?
忍足侑士觉得大概率不会。
他其实并不太相信神鬼之说,神明的存在不过是普罗大众的一个心理慰藉罢了。
但他现在也是在求一个心理慰藉。
如果真的有六道轮回的话,希望小兔子下一次能转世为人。
这样的话,它就可以多吃到一点它喜欢的、甜味的东西了。
小兔子是不能多吃糖的,但人可以。
忍足侑士就这么静静地走着,天空中传来些许烟火升空的声响,他抬头望去,果然是一朵小型烟花。
新年的钟声响彻整座神社,他这才后知后觉地看了眼腕表,新年了。
现在这个时间去的话,大概会被人挤成肉饼吧。
等一会儿再去应该也没关系。
忍足侑士通过自己的儿童手机发送了一条讯息给爸爸妈妈,报备了一下自己所在的位置,便停在原地休息了。
这座神社在一座小山上,他也还只是个小孩子,走了这么久也有些疲累。
他盯着道旁的兔子石雕看了一会儿,随手掏出几颗糖果,放到它蜷曲的耳朵上。
“新年快乐。”
他随意找了块树后的石凳,坐下靠着歇息,可还未等他调整好呼吸,外面就传来“哒哒”的脚步声。
清脆的声响令他好奇地往石阶上望去,一个穿着红丝绒洋裙的小女孩提着裙摆往下跑。
她披着一身朦胧的月色,脑后裹着一条薄纱,在月白的光辉下熠熠地闪着光。
可等她再走近些,他就发现那不是什么薄纱,是一头洁白如雪的长发。
是山精吗?
他莫名想道。
可是这里是神社,神社里一般不会有山精。
或许是这座神社的小兔子?
忍足侑士好奇地躲在树后打量着她,她的眼珠子并不像他想的那样,和兔子一般红,而是翠榴石一般浓郁的碧绿色。
大概是跟随爸爸妈妈来参拜的小孩子吧。
小孩子长白头发这件事情,对于忍足侑士来说并不怎么稀奇。
他自小就在父亲工作的医学院里玩耍,只是天生的白发而已,这样的人他见过不止一个。
小女孩似乎是有什么烦恼,她根本就不管石阶干净不干净、会不会弄脏自己的裙子,一屁股坐在了一座石雕旁的石阶上。
她捧着脸,眉心紧蹙,看起来并不高兴。
忍足侑士悄悄观察了一会儿便收回了目光,并不打算出声。
他一下一下地拨弄着口袋里的小球,偶尔有风带来些许神社里热闹的声响,灌了他一耳朵。
该走了吧。
正当他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一道柔软的声音自石阶上响起。
“兔子神,你在吗?”
他下意识往石阶上望去,果然是那个小女孩在说话。
“兔子神,我想请求你一件事,”她抠弄着自己裙摆上的玫瑰花,小心翼翼地说:“你应该在的吧?奶奶说只要是在神社里面发生的事情,你都能听到、看到。”
她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我在很虔诚地说话哦。”
虔诚之音才能够被神明听取。
无论是哪个教派都会刻意强调这一点,用以加强对信徒的“洗脑”。
可是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神明啊。
忍足侑士觉得她有点笨。
他突然有些好奇她想要和神明求什么。
像这个年纪的孩子,无非就是些吃喝玩乐的东西吧。
可是……
他瞥了眼她身上穿着的那条洋裙,由于家里有个热衷于时装设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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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姐姐,他对于女孩子们的衣服也有些了解。
这条裙子是一个品牌的当季新款,虽然只是童装,但也价格不菲。
她穿着裙子还敢这样大大咧咧地坐在地上,显然对于弄脏裙子这件事情并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她的家庭条件应该很好,家人大概也很爱她。
这样的小孩,会和神明求点什么东西呢?
他靠在树旁,等着她开口,可直到他腕表上的分针走了一大格,她都还维持着抱膝的动作,一个字都没有说。
忍足侑士等得有点不耐烦了。
小孩子总是想一出是一出,就像笨蛋谦也一样。
或许她这个时候已经忘记了自己刚才想要说的话、想要做的事情了。
他自认为自己已经是个成熟的大孩子了,这么有童心地好奇别人的事情完全不是他应该做的事情。
真奇怪,他为什么没有在最开始的时候就离开呢?
他颇觉无趣,刚迈开腿想要离开这里,那个小女孩又开口了。
她惆怅地叹了口气:“兔子神,你能不能收回赐给我的礼物呢?”
神赐的礼物?
忍足侑士立时站住了。
虽然他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明,但是这个“神赐的礼物”挑起了他的好奇心。
他已经知道了圣诞老人都是爸爸妈妈假扮的,想来这个“神赐的礼物”也是她的爸爸妈妈假扮神明送给她的吧?
究竟是什么礼物才会叫人想要叫对方收回去呢?
他的好奇心迅速膨胀起来。
“爸爸带我去东京了,说是以后大概会在那里定居,”小女孩的脸颊枕着膝盖,看起来情绪不高:“那里的人好像都不太喜欢我,我不喜欢那里,可是爸爸要在那里工作……”
“妈妈去天上找你了,我在东京的时候就只有爸爸了,爸爸工作是为了给我更好的生活,保姆阿姨说我不好叫爸爸费神的……”
她说着自己在东京的生活,因为自己的不同被同学排挤啦,被起各种各样难听的外号啦,被人在头发上放小青虫啦……絮絮叨叨地说个没完。
她把自己遭遇的一切都归结于自己的白发,希望神明可以收回给她的这份“祝福”,好像失去了这样的“祝福”,她的情况就会得到改善。
只是那样的话,是不会得到改善的。
神明也收不回这样的“祝福”。
忍足侑士想了想,尽量放大声音,叫她能够听清:“你要学着反抗才行啊。”
小女孩被他的声音惊了一下,连忙抬起头四处观望:“谁?谁在说话?”
她顺着声音飘来的方向望去,那尊兔子石雕映入她的眼帘。
她胆子很大,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灰尘就往那边去。
忍足侑士莫名有些紧张,下意识往树后躲了躲。
她看了一圈也没有看到有人在,好奇地眨眨眼:“是你吗,兔子神?”
他要是现在走出去,会不会吓到她?
再说了,他听到她那么多掏心掏肺的话——还是偷听,总感觉有点不道德。
但是……
他想到自己曾经请求神明,希望祂能够治愈小兔子,却没能得到任何回应,心不由得有些沉了下来。
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是没有神明的。
所以……她的祈求也得不到回应。
可他知道霸凌这样的事情有多么的恶劣,她现在就是一艘孤立无援的小舟。
或许有一个“神明”给她一些建议,她就能从那样的境地走出来呢——她甚至都没有和家人说过这件事情,身边经常接触到的大人、那个保姆阿姨的思想也有些古旧,如果“神明”没有回应,她接下来要怎么办呢?
就算他给出的建议不那么管用,但哪怕只有一点点改善呢?
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好。
忍足侑士抿着唇,面色沉重地应下了:“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