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怎么回忆那天晚上最后的分别呢？
即使已经过去了三天，想起来还是会心有余悸。
蔚翎已经在崩溃临界值了，但还是硬撑着开车把杭真送回了家。
杭真跟他道谢，转身要走，把蔚翎可怜兮兮的眼神扔在身后。
他知道蔚翎正为了自己没有邀请他上楼而难过，好在那天让他难过的事情太多了，这件算起来有些微不足道。
蔚翎拉了他的手，带着点儿挽留的含义，杭真垂着头，假装什么都没感受到。
那颗少年火热怦然的心，他以漠然拒之门外。
“我……”
杭真听到蔚翎颤抖的声音，也有了丝丝动容，他看向他。
“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等你想好了，依然可以回到我身边来，我们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杭真眨了眨眼，以为他又会问“好不好”，但蔚翎苍白的唇上印下难堪的齿痕，他没有问。
蔚翎松开了他的手：“我也需要时间冷静下来。”他闭了闭眼，似乎太累了，“我担心自己会伤害到你。”
杭真没有说话，没有动，没有走。
蔚翎看了他半晌，开口道：“你回去吧。”
杭真微微颔首，小声道：“你也回去吧。”
那就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至此，蔚翎没有再打来一通电话或者发来一条信息。
杭真有两次去公司，也没有碰到过他。
他不知道蔚翎说让他考虑的更深层次的含义究竟是愿意等他，还是他们这就算已经分手了。
杭真有点儿想问，但眼下最紧急的事可不是和蔚翎复合。
总之，那天过后，落在陆鲤眼中的就是一个无论做什么事都失魂落魄的杭真。
虽然陆鲤不是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油条，但结合实际发生过的和没有再发生的事，他多少能猜得到杭真的情绪失常和蔚翎脱不开关系。
这在他的意料之中，因为在陆鲤看来，杭真和蔚翎原本就不可能长久。
综艺结缘，感情升温，一切发展合乎常规，但不可能长久。
更何况蔚翎的家世背景人设，在不了解他的陆鲤来说，根本就是一个贪图新鲜的花花公子。
玩过了就腻了。
陆鲤显然觉得自己的好友是被抛弃的那一个，他时不时就会指桑骂槐两句，意在安慰好友。
杭真每次都会有意识地为了对方辩解，但在陆鲤看来都当不得真。
他丝毫没觉得自己的判断有误。
而自己的好友杭真都到这个时候了还在为渣男说话，自然是因为恋爱脑无药可救。
但其实杭真那头完全不是这个样子。
他在思考什么时候主动联系蔚栾比较合适。
说起来，须得自己这边的黯然神伤确定传到蔚栾耳朵里才行。
那样他大概率会在意“这人变成这样究竟是为了我还是为了别人？”
等他烦恼几天，自己再找上门去会更有效果。
与此同时，陆鲤以为杭真听到蔚翎那边的消息会宽心一些，于是把听说蔚翎状态很差似乎还生了病的消息跟杭真分享。
本意是想告诉杭真：“你看，他这么倒霉都是因为渣了你。”
但没想到杭真听完并不觉得宽心，反而忧思更甚。
怎么说都是他对不起蔚翎，说完全不在乎当然是假的，只不过杭真一直用“这都是代码”来洗脑自己放弃羞耻和愧疚。
还没想好什么时候去找蔚栾算账，见面的机会就自动找上门来。
阿黎安排杭真去参加一场慈善晚会，圈里人大多数都会到场。
蔚栾本不是圈内人按理来说不会去，但因为蔚氏集团是主办方之一，蔚栾必须出席。
来不及弄清楚阿黎的做法是不是蔚栾授意，能见到他，并且不是自己主动找上门去，这机会很好。
杭真花了一晚上的时间去思索见到蔚栾之后应该怎么做。
他很清楚自己现在在蔚栾心里没多少重量，让他看到自己还远远不够，得让他放不下自己。
去之前，杭真还有意打听了一下蔚翎会不会到场，从陆鲤那里得到的答案是不会。
蔚翎在谈一个新剧本，另外也有在接触的新综艺，听说当天约了人聊合作，不过据说主要原因是，他目前的状态不适合出席大型活动。
杭真有点儿好奇了，都不适合出现在镜头前了，他的状态到底是有多差。
不过他很快先把蔚翎放下，注意力重新转移到自己和蔚栾的感情发展上。
当晚，杭真用了心思打扮，原想托阿黎借套高定，没想到对方早就给他准备好了。
杭真心思微动，突然开始怀疑今晚就算自己不去找蔚栾，对方也有可能会主动找上自己。
他没有代表作，目前最出圈的也就是那档综艺里的表现和一些照片里呈现出来的美貌，自然不能和其他当红艺人博流量。
杭真低调地走红毯、接受采访、和认识的艺人寒暄，没想到不争不抢倒上了个热搜——
#宫里又来新人了#
起因是某个流量的大粉拍照时扫到了杭真，那种无法言说的氛围感立刻戳中了她，于是帮杭真拍了一组图，大受好评。
虽然热搜里没有提到杭真的名字，但点进去就是他的那组照片，很蛊人。
这个热搜短暂地在热一的位置停留了一个小时，然后快速被其他明星的通稿压了下去。
陆鲤和阿黎都挺高兴，公司没有给杭真准备通稿，没想到他自己影视凭借长相突出重围了。
即使没有很长时间。
也已经很不错了。
杭真没有事业心，不在乎这些。
他全神贯注等待着一个人的出现。
而主人公却姗姗来迟。
蔚栾的样子跟他印象中没有什么不同。
一丝不苟的着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淡漠的眼神。
杭真突然发觉自己不应该期待蔚栾有什么变化，他们也就才几天没见，蔚栾当然不会有太大的转变。
和其他人周旋时，蔚栾并没有看向他所在的位置。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隔得太远了，杭真想，自己都是艺人了，为什么出厂设置不能是当红呢。
红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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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的区别可太大了。
他很怀疑自己就算能钻空子找时机去见蔚栾，能不能摸到他身边去都是问题。
晚会进行到一半，杭真都只能穿过一排排的脑袋看到第二排位置上蔚栾的脑袋，偶尔能看到他的侧脸，像一种恩赐。
原本蔚栾身边坐着的人是个有啤酒肚的在杭真这里叫不上名字但他知道有一定社会地位的人，不知不觉换成了正当红的流量小花。
美人半掩着唇跟蔚栾说些什么，偶尔笑两声小小抖动一下肩膀。
她试图制造一些不必要的肢体接触，蔚栾彬彬有礼，却不留情面，在她每一次靠过来的时候都会提前预判然后有意避开。
估计在美人看来蔚栾就是块不知好歹很难融化的冰山，又过了一会儿，她起身走了。
杭真捕捉到了蔚栾一闪而过不耐烦的神情。
由于隔得太远，他不太确定是不是蔚栾下了逐客令。
毕竟这怎么看都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要怎么到他身边去呢？
杭真当然知道有镜头在的时候不行。
太容易有反效果。
要不然……等活动结束？
活动结束后有一场晚宴，但杭真不太确定蔚栾在经过这么多人的搭讪之后会不会参加。
他从出现到坐下那位碰壁的美人可不是唯一一个破冰者，杭真能想象得到他心里有多烦。
杭真还在晃神，想些有的没的，没想到突然对上了蔚栾的眼睛。
对方显然也看到了他，还是呆坐着面无表情的他。
杭真不会自作多情觉得蔚翎往后看是在找自己，想必是无聊烦躁到了一定程度，想找到点儿离开的灵感。
不过无论是怎么发生的，在和杭真对视上以后，蔚栾的眼神和表情都有明显的变化。
片刻后，蔚栾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回过头去，正襟危坐。
杭真摸出了手机。
他想，既然开了这个头，要不要发条信息问候一下？
毕竟是自己的老板……
没想到，下一刻，手机震了一下，低头一看，赫然就是蔚栾的消息。
“你在干嘛？不知道有镜头在拍？一副死人脸，别给公司抹黑。”
杭真趁低头的时候翻了个白眼。
公司公司公司……找借口的样子还能更狼狈一点儿吗？
“拜蔚总您所赐，我已经很可怜了，不求你给我涨薪发抚慰金，说话的态度友善点儿可以吗？”
杭真抬头看了一眼，蔚栾一直低着头。
不过在他这个遥远的角度看不出来是不是在看手机。
“？”
“你的业务能力这么差，还指望涨薪？抚慰金？抚哪门子的慰？难得有工作吧？这都不抓紧机会好好表现？这就是你对工作的态度？”
杭真撇了撇嘴，把手机收了起来。
抬头看，果然蔚栾还低着头。
持续了将近一分钟，蔚栾抬起了头，从后脑勺都能看出他脑子里巨大的问号。
然后，杭真准确地判断了时间，在蔚栾回过头来看他的前一秒移开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