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姜是被手机震动吵醒的。
他摸过手机,迷迷糊糊问，“谁？”
“是我。”那边的声音低沉，“宋远。”
纪姜听见这个名字时还有些懵,“宋远？”
随即他反应过来，“有事吗？”
“我今天杀青,导演说举办杀青宴，问你要不要来。”宋远一口气说完，等着纪姜的回答。
他本来并不想打这个电话,但导演催着他打,我只能打了。
纪姜微微眯眼,从床上爬起来，“杀青宴……在哪里？”
“长夏酒庄。”宋远说。
纪姜点了点头，“行，我知道了。”
长夏酒庄,这不还是傅氏的产业？也在在这场杀青宴上,有人想潜规则宋远，宋远怒而离席,被傅见寒撞上。
……那个想要潜规则宋远的人,不会是他吧？
纪姜木着脸刷牙，不可能，他的人设不管对谁可都是你情我愿的，从来不会搞强迫的手段。
“小少爷。”管家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你起了吗？”
姜扬声，“怎么了？”
管家说,“连家来人了,说是想见你,亲自和你道歉。”
连家道歉？
纪姜已经把会所的事忘得差不多了,一时没明白连家和他道什么歉。
他打开门出来，“连家？”
“不知道为什么，连家之前和你关系还行的那位现在坐在轮椅上。”管家在他耳边低声说，“大少在楼下盘问他们做了什么要道歉。”
纪姜愣了一下，连允坐在轮椅上？
是江拓？
不可能，江家和连家还有合作，江拓不会干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
他哥吗？
也不可能，他那天回来后醉醺醺的，后来完全忘记了和他哥说这事。
如果纪云楮真的知道，这会儿也不会在楼下问怎么回事了。
纪姜想不出来是谁也不再多想，扶着扶梯下楼。
楼下的气氛很压抑，纪云楮的脸色很难看，阴沉地瞪着面前的人。
纪姜眉心微跳，叫道，“哥。”
坐在轮椅上的连允抬头看过来，看着穿着蓝色t恤的纪姜，神色有些恍惚。
他以前……对纪姜根本没有什么别的心思，以前纪姜也是好看的，不过那种好看像一个精致的空壳和假人，不会有过多的目光停留在空壳身上。
忘记是哪一次出去聚会的时候，纪姜在江拓旁边，笑容在昏黄的灯下格外勾人，像是空壳拥有了灵魂，一举一动都格外吸引人的眼球。
也就那么一眼，他就硬得发疼。
也是那个时候起，纪姜似乎厌烦了玩男女游戏，眼光也高得厉害，他当然不配进入纪姜眼里的。
他甚至想着，等某天纪姜喝醉了，他或许能如愿以偿。
他很清楚自己找的那些人连纪姜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但好像也只有那样，他才能稍微地发泄一下自己的旖念。
那天晚上纪姜和江拓挨得那么近，又那么信任江拓，他抱着晦暗的心思，没忍住故意折腾了一下那个男生，也让纪姜听见了他的声音。
他期盼着纪姜多看他几眼，可当时纪姜是什么表情呢？就握着酒杯没什么表情，甚至没有多看他一眼拉着江拓就离开了。
再后来……
腿现在还疼得厉害，没断，但却足够噬心。
他惨白着脸想，更叫他无法接受的是，他
已经没有任何能力再去觊觎纪姜了。
他失去了一个男人最基本的生理功能。
“芽芽。”纪云楮叫道(笔趣♂阁．，
“到哥哥身边来。”
纪姜乖巧地坐在了纪云楮旁边。
连家父母脸上尽显疲态，连父道，“小纪总，这个逆子做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现在他也受到了惩罚，您能不能高抬贵手，放过我们连家。”
纪姜瞥了一眼连允又收回视线，“连先生，你找我是不是找错人了？”
“小纪总，那些人把允儿丢回家时说的就是您的名字。”连母还在抹泪，“说要怪就怪允儿得罪了小纪总……就算不是您，也是您的追求者，您能不能让他放过我们。”
“这些日子，我们的合作伙伴纷纷毁约，不惜赔钱也要解除合作关系……我们真的已经走投无路了。”连父声音沙哑着，推了一把连允，“和小纪总道歉！”
真的是有人为他出气。
这种作风会是谁？
纪姜脑子里冒出一张冷漠的脸来，难道是傅见寒？
这作风，很像龙傲天的。
可是傅见寒为什么要这么做？
连允沙哑的声音响起来，“对不起，纪姜。”
他低头了，为了日渐苍老的父母和摇摇欲坠的公司，他必须要低头，为自己犯的错买单。
纪姜的思绪被拉回来，没忍住看了一眼纪云楮。
纪云楮沉沉的目光落在连允身上，他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连允。
纪姜叫道，“哥。”
“道歉！”连父又按了一把连允的脑袋，“小纪总没原谅你你就一直道歉！”
连允张了张嘴，“对不起，纪——”
姜字还没出来，纪云楮一脚踹过去，轮椅都被踹翻。
在外人面前一向沉稳的纪云楮声音冰冷彻骨，“不准叫芽芽的名字，滚出我家，别让芽芽再见到你！”
纪姜眼皮子轻轻跳了一下，他拽了一下纪云楮，“哥，别生气，没必要。”
纪云楮勉强压下怒火，看向连家父母，“二位带着你们的儿子请离开纪家，我不想我的弟弟看着有些心烦。”
连允挣扎着爬上轮椅，忍不住去看纪姜的脸，那张这段时间总是出现在他梦里的脸毫无波动，这会儿安抚着暴怒的兄长。
“小纪总，高抬贵手吧！”连母眼泪汪汪，“允儿已经知道错了，连家这段时间也损失惨重，我们是无所谓，可是我们的员工还靠着那点工资养家……”
纪姜看向连母，他对上那双属于母亲的眼睛，好半晌才说，“你们走吧……如果是我想的那个人做的，我会尝试着问两句，但我和他关系很一般，他不一定听我的。”
连母一听，连连道谢，她推着连允往外走。
连允没忍住回头看了纪姜一眼，他想，纪姜……还是一个很心软的人。
至少如果是他，斩草就要除根，不会留一点后患。
“连家的事是谁做的？”纪云楮收回冷漠看着连家人的视线问纪姜。
“或许、可能、大概……是傅见寒。”纪姜小小声说，“我也不确定，只能找机会问一下。”
“不必问了，除了他你身边也没有其他人有这个能力。”说到这里，纪云楮瞪了纪姜一眼，咬牙切齿，“你也是个笨蛋！被人欺负了不知道和哥哥说，还让外人来替你教训人。”
纪姜“……”其实也没有太欺负什么的。
纪姜安抚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你别生气。”
“这还不叫大事？等那人真的把你搞上床的时候才叫大事对吧？”纪云楮气得要死。
纪姜“……不至于。”
“我的弟弟绝对不能让其他人欺负了去！”纪云楮深深吐气，“芽芽，你放心，哥哥一定会给你讨回公道。”
姜拉了拉纪云楮，“已经差不多了，连允也就是行为有点恶心人，也没什么实质性伤害，罪不至此，连家还有那么多员工需要吃饭……”
他面对父母这样充满爱意的角色，总是会触动一些，更何况，连允的确没有能伤害到他，所以他忘得也很快。
“你还真是……”纪云楮无奈，“你要知道，连家怎么样，连家的员工怎么样都跟你没关系，就算连家宣告破产也不是你的错，而是连允的错，你是无辜的受害者。”
纪姜含糊地嗯了声，“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就是觉得连允的母亲……好可怜。”
纪云楮愣了好一阵，他以为纪姜想母亲了，想着叫远在海外的父母回来。
纪云楮又摸了摸纪姜的脑袋，“我知道了，既然傅见寒已经做了那么多，我就不做什么了。”
纪姜点头。
纪云楮又说，“不过，下一次不管怎么说，我必须要比傅见寒先知道你的事情，我弟弟的事，不需要外人来管。”
纪姜连连答应下来，“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哥，你现在是不是该去公司了？”
纪云楮冷哼一声道，“你跟我一起走。”
“那可能不行。”纪姜笑了一下，“我要去一趟长夏，之前投资那部电影杀青了，今天举办杀青宴呢。”
“嗯？”纪云楮警惕，“就是你为那个小明星投资的电影？你要去见他？”
纪姜“……不是不是，我都说了不喜欢他了，只是去验收工作。”
纪云楮看了纪姜好一阵才说，“芽芽，不要和那些人交往，你如果没办法判断好坏，哥哥给你找一个正经交往的对象，男女都行。”
“没有。”纪姜哭笑不得，“我真的是去验收工作的，哥哥你放心吧，那个宋远不符合我的审美。”
纪云楮勉勉强强嗯了声，“那行，有事给我打电话。”
纪姜倒不觉得自己会有什么事需要给纪云楮打电话，不过为了让他操碎心的哥哥放心，他还是乖乖的答应下来。
……
傅见寒一整天心情都很糟糕，以至于傅氏的员工们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就担心自己哪里出了点错让浑身都凝冰的傅见寒看到。
有人悄悄和张助理打听消息，张助理无奈苦笑，早知道小纪总不让傅总看朋友圈傅总怨气设么大的话，他昨天晚上说什么也不会和傅总说，至少他会找个借口或者当没看到。
但他实在是个尽职尽责的助理。
想到这里，张助理叹了口气，把今天的行程给傅见寒看了。
“傅总，十点半有个跨国会议，下午要去长夏考察。”
傅见寒嗯了声，握着手机想给纪姜发个消息又把手机扣下。
张助理抬了抬眼皮，没想到老板还有这么优柔寡断，犹豫不决的时刻。
他轻咳一声，“傅总。”
傅见寒抬头看了一眼张助理，“还有事情？”
张助理说，“微信消息可以撤回，对方那边也会留下痕迹。”
傅见寒“……”
他嗯了声说，“出去吧。”
张助理抱着一摞资料退出
去。
傅见寒重新盯着那个猫猫头，
手指动了动，又放下。
他很想问纪姜朋友圈为什么屏蔽他的，但这样问好像显得有点奇怪……毕竟怎么会有人专门去看别人的朋友圈啊？
反正傅见寒从来没去看过别人的朋友圈。
傅见寒点进自己的朋友圈，也是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纪姜会不会觉得自己也屏蔽他了？
傅见寒开始思考，他的朋友圈是不是也应该有点东西才对？
……
杀青宴上的人其实纪姜一个也不熟，除了还认识宋远，其他人他没有什么印象。
不过导演看起来是知道纪姜和宋远的事的，一个劲把宋远推到纪姜旁边，笑着，“小纪总，宋远是个很敬业的演员，你眼光很好！”
纪姜若有若无地笑了一下，瞥向在旁边坐下沉默不语的宋远，他说，“投资电影毕竟是为了赚钱，他有演技我才会投资。”
宋远垂下眼，神色莫名，从上次看到纪姜他就有这种奇怪的感觉了，纪姜好像变了很多。
如果是以前的话，纪姜绝不会这么无视他，更不会说一些冠冕堂皇的官话。
当然，这样的官话更让他安心。
导演连连说是，然后给宋远和纪姜倒酒，“来，小宋啊，你敬小纪总一杯。”
宋远没有推辞，握着酒杯看向纪姜，“小纪总。”
纪姜含笑碰杯后抿了口酒。
态度平和得似乎宋远就是一个普通的演员。
旁边的导演和经纪人互相使了个眼色，显然对此感到奇怪。
经纪人轻轻拽了一下宋远，压低了声音，“说几句软话啊。”
宋远冷冷地看了经纪人一眼，没说话。
纪姜挑眉，原来是想让宋远对他服软吗？他看起来，难道对宋远念念不忘吗？
他又抿了小口酒，眸光微闪，看向宋远，笑容微妙，“看来你的经纪人很希望我能对你做些什么。”
宋远脸色僵硬，他感到很屈辱。
纪姜靠宋远近了些，笑盈盈道，“如果我今天不对你好点，说不定你经纪人要给你另外拉皮条。”
宋远猛地看向纪姜，然后对上一双戏谑的凤眼，他僵了一下，整个人都是紧绷的。
纪姜身上……有股浅淡的香味，因为靠得近了，所以宋远闻得很清楚。
“放心吧。”纪姜的手按在宋远肩上，“我对你，至少现在，已经没什么兴趣了，不用担心我会对你做些什么。”
宋远放在膝盖上的手渐渐握紧成拳，他刚才有一瞬间，是怀疑经纪人和纪姜串通好了的，否则怎么会在杀青宴这天突然要请纪姜来。
可纪姜这副模样，看起来并不像是和他们串通好的样子。
后面纪姜没有再和宋远说一句话，经纪人脸色不太好看地叫道，“宋远，你跟我出来一下。”
宋远顿了顿，起身。
纪姜对他们的事情不感兴趣，他也不想在杀青宴上浪费时间，本来是想着导演可能会汇报工作什么的，但现在看来，导演不知道什么时候和宋远的经纪人沆瀣一气了。
他起身，导演连忙问，“小纪总这是？”
“去一下洗手间。”纪姜道。
他仔仔细细地洗完手，回了江拓问他在哪里的消息后想着还是走了好些，岂料外面传来宋远和经纪人的声音。
经纪人的语气里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知不知道，我让你和小纪总示好
是为了你好？”
宋远没说话，只是冷笑了一声。
经纪人气得不行，“如果没有小纪总，你不仅拿不到这样的好资源，甚至会被潜规则你知道吗？你可以不从，不从就是被雪藏，这样的后果你承担得起吗？我和李导就是为了你才特意请了小纪总来，不想让你被毁了。”
“那就雪藏。”宋远一字一顿，“我绝不可能接受潜规则。”
宋远是个硬骨头，这也是傅见寒把他带到傅氏旗下的原因之一。
外面的两个人陷入了沉默，纪姜站在里头出去也不是不出去也不是。
那两个人又陷入了争吵之中，纪姜沉默地想，还是等宋远和经纪人离开了再走。
纪姜无聊地划拉了几下手机，突兀地手机铃声响起。
是江拓。
纪姜及时掐灭了铃声，外面的争吵声还是戛然而止。
纪姜“……”
他就不该回江拓的电话，偷听人说话被逮住了吧？
其实也不叫偷听吧？他们声音那么大呢。
纪姜镇定自若地走出去，对上宋远的目光，他微笑，“路过。”
宋远定定地看着纪姜，后退一步给他让出路来。
纪姜目不斜视地要走，经纪人却忽然开口，“小纪总。”
纪姜偏头去看经纪人，“有事吗？”
“刚才我和宋远的话，你都听见了吧？”经纪人说。
纪姜“……我说没听见你信吗？”
经纪人忽视掉宋远冰冷下来的眼神道，“小纪总，你不是喜欢他吗？你帮帮他吧。”
纪姜“……”
这要他怎么说？他应该说别担心？毕竟龙傲天马上就会帮助宋远了。
“够了！”宋远声音里含着浓浓的羞辱，“我宁可被雪藏。”
说罢，他转身就走。
经纪人一边叫着宋远一边追上去。
纪姜“……”
他也不想回包间了，他一边给江拓打电话，一边准备离开长夏。
“玩赛车？”
“上次在马场你就放了我鸽子，这次可要陪着我。”江拓说，“小芽芽，你该不会又要让我一个人去吧？”
纪姜“那我……”
“我来长夏接你，等我半个小时。”江拓说完挂了电话。
纪姜“……”
行吧。
他在大厅的沙发坐下，玩着贪吃蛇。
“傅总，刚才的事……”
说话的人声音一顿，不明所以地看着傅见寒脚步一转，他跟着看过去，又去看张助理，“张助。”
张助理微笑，“刚才的事傅总没放在心上，你回去工作吧，现在傅总还有事。”
事……指的是那个年轻人？
经理有些好奇，那个年轻人和傅总什么关系，看见年轻人的时候，傅总浑身的冷气都散了。
纪姜只感觉到一片阴影笼罩了他，他抬眸，对上傅见寒带着温温笑意的目光。
“傅总。”纪姜开口。
“你在这里……”傅见寒话音一转，“要离开了？”
纪姜嗯了声，“江拓来接我。”
江拓？
傅见寒眸色闪了闪问，“他来接你去做什么？”
“说是去赛车。”纪姜回答。
赛车？
听见这两个字，傅见寒皱眉，他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日期，忽然顿住。
他记得，上辈子纪姜飙车身亡爆出来的时间在——六月三日。
也就是说，就在这几天……
傅见寒的脸色冷了下来，他一把握住纪姜的手，“不准去。”
纪姜“……”
他看着突然变脸的傅见寒，奇怪，“为什么？”
“不能去。”傅见寒声音也冷，“江拓那个人也是，总喜欢带你去做一些危险的事情，你最好也离他远点。”
“傅总，背后说人坏话，挑拨离间，不太好吧？”
江拓站在大门口，冷笑。
纪姜“……”
哦，听见了，江拓这个暴脾气和现在的表情，可能……不太妙。
作者有话要说
哦，傅总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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