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放学的最后一节课是自习。
虽说今天一天潘邢他们都没找她的事,但谁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发病刁难人,韩思只想着尽快离开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迅速整理好了书包。
班主任踩着上课铃进教室,手里抱着厚厚一叠约莫是联考的考卷,胳肢窝里还夹着几张纸和保温杯。
他把考卷放在讲台上,吩咐课代表发下去。
又趁间隙,清了清嗓子说道:“你们这次考试成绩挺出乎我的意料,班级平均分涨了不少,所以今天不耽误你们放学,但有件事得过掉,这次评优评奖学金,名单是这些人,你来写黑板上。”
是每个学期都例行的评选班会,之前在省重的时候,老师会按照成绩从上到下依次排列出十个名额,再撇去违反校纪校规的,最后通过匿名投票的方式决出前三名。
就算她这次发挥再怎么失常,也是稳坐班级前三。
因此无论如何,这十个人名里定会有她的一席之地。尽管后续多半会被其他人投票投出去,因为她在这个班级里的人缘并不好,何况还得罪了潘邢他们。
然而直到最后一个人名的笔画被写上去,粉笔放回粉笔纸盒里。
韩思抬头视线扫过,这十个并列的人名里,没有一个是她的名字。
但潘邢和他某个小弟的大名却赫然在列。
站在一旁的老头手拿着保温杯,顺应流程解释了几句:“前几个女生不用说了,班上成绩一直都挺好的,但我这次想想我们班男生都没评上过,潘邢和李明x这次联考成绩提升不错,老师也看到了他们改正自我的决心,想给他们一次机会。”
凭什么。
韩思甚至都没怎么听进去班主任后面说的话。
她甚至现在都可以接受名单上没有自己了,但她无法接受那种人因作弊得来的进步备受夸赞,仅仅是名字挂在黑板上,就好像在叫嚣在玷污其他人的努力。
不公,屈辱,憋闷。
她看向潘邢,也有很多的目光都在朝那个方向看去,或惊讶、或疑惑、或羡慕。
潘邢好像毫不意外,他笑嘻嘻地张了张嘴,唇形依稀可以看出他在说:投我,不然揍你。
举报他作弊,能不能让他闭上那张恶心咧嘴笑的嘴巴。
但又害怕遭受到那样的对待,被孤立被殴打被辱骂,上课的时候还能看到那个微胖的女孩子捂着肚子趴在桌子上,好像被踢得很疼。
韩思沉默着,纠结着。因害怕惹事想做个旁观者,又因愤怒不甘迫切的想站出来大声斥责,
但无论是哪种选择,她都不想承担后果。
两种情绪缠绕下的心脏砰砰跳。
好想逃避,最好一睁眼就已经离开了这场无止境的噩梦。
她放下笔杆,歪头看向窗外的那颗大树,玻璃窗搭扣紧锁,窗外的风看上去清新自由,树冠上的叶片摇曳,却吹不进这密不透风的牢笼。
余光看见那个被叫娘娘腔的男生举起了手,见没有人理睬,便直接站起来了,一语惊人。
“老师,我看到潘邢联考作弊。”
潘邢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登时从座位上站起,脱口而出:“放你他*的屁。”
“都稍安勿躁,不要说脏话。”老头的保温杯敲了敲讲台,暂时镇住了躁动,“云舒你看到的是哪门课?我们有监考老师巡逻,但这段时间监控坏了还没修,所以也可能漏看了,你详细说说。”
“数学。”
那人刚说两个字,潘邢抢先回答,“老师他故意泼脏水给我,他一直看不惯我,不想给我这机会。”
他扫视全班,那双眼睛又细又眯起:“还有证据呢?我要是真作弊了,全班也不能就你一个人看见了!况且你考试时还坐在我前面,你眼睛又不是朝后面长,怎么看得到我?”
“我捡尺子的时候正好回头,看他好像抢走了韩思桌上的卷子。”
潘邢冷笑:“好像?‘好像’就觉得我作弊了?还说我抢人卷子?我抢你卷子了韩思?”
潘邢的眼睛是典型的下三白叠加倒三角,看上去就凶恶,此刻瞪过来盯着韩思,就像潜伏在黑夜里虎视眈眈的恶蟒。
甚至都不需要多想,点头的后果就在不久前上演过,韩思的校服还很新,深蓝和洁白组成的校服外套上干干净净,连水笔印子都没有。
她从来没有打过架,也不会打架,只会抱着头单方面挨揍。
韩思清楚看到有人的目光渐渐转为失望,愧疚使她低下头。
“你积极举报不公行为是值得夸赞的,但潘邢也说得对,单一个‘好像’也无法定他真的抄袭,云舒啊,老师也知道你不喜欢潘邢。”站在讲台上的老头好像也很为难,“可是这毕竟是关系到人家拿评优的大事。”
僵持不下里,班主任先摆了摆手做出决定:“还是先投票吧,不耽误大家放学,我过会儿去问问当时监考你们班的申老师。”
潘邢满意地坐回座位上。
那个男孩子还梗着脑袋站着,身上的校服脏脏的,还留着上午擦不干净的鞋印子。
班主任这么一说,韩思倒想起来那个娘娘腔的真名叫从云舒,有点女气,是个很好听的名字。潘邢因为他瘦小就欺负他,他也不甘示弱逮着机会就告潘邢的状,因此也常常被潘邢课下找角落里打,扔试卷踩书包推搡都是家常便饭。
窗外的树叶簌簌,有大风在刮,大片大片黑压压的乌云从远方推过来,似乎要从小雨变成大雨了。
如果是零零零的话,他好像从来不惧怕,张扬肆意从心而动,不在乎后果。
好像一想到他就会胆子大一点。
下发纸条,匿名投票,收回台上,唱票。
趁唱票的空档,班主任走到从云舒的边上,手拍他肩膀安抚了几句,还是让他坐回座位上。不过他不肯写投票的纸,老头也没逼他,交了张白纸给班长。
其他人都忙着下课放学,于是一整套流程非常快,整个班级都以潘邢为中心,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潘邢的得票数在第三,仅以三票超越第四名。
结果出来的后一秒,正好放学铃打响,没有晚自习走读的几个学生整理好书包,还有要赶在第一批吃食堂晚饭的,好几道身影瞬间冲出教室。
班主任还在计票暂时没走。
韩思在经过从云舒的座位边上时,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这是韩思第一次近距离接触从云舒,他的手臂上有很多青紫色的抓痕,身上的校服脏脏的,洗得有点发灰褪色。
他抬起头,问道:“你为什么不举报他,因为害怕被打?所以就让他为非作歹吗?他配得到这个奖吗?明明应该是你的名额吧?这不公平,根本不公平,你为什么不反抗。”
从云舒的声音细细的,大双眼皮放在男孩子脸上,再怎么生气都显得毫无攻击性,他又说:“算了,你也没错。”
字字珠玑,每个问题都狠狠敲在心上。
韩思几乎是落荒而逃,狼狈地说了好几句对不起。
刚走过讲台,班主任正巧也刚整理好那些圈划名字的票子,他率先一步走在前头离开了教室。
韩思跟在后头,在他进办公室前还是忍不住开口叫住了:“老师,这次评优的名额我觉得不该给潘邢。”
“嗯?韩思?”老头的步子停下,“我正也想和你说,不要因为老师把评优的名额给了别人而怨恨在心,我也是为了你考量,就像我上午和你说的那样,你这次成绩下滑太多了。”
回想起上午被叫去办公室,韩思恍然明悟,原来他早就埋下了事先的伏笔,用旁敲侧击的贬低暗示这次的评优她不配得到。
只是他也可能没想到潘邢的成绩还真是抄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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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思还想装作没听出来,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但老师,潘邢这次的考试……”
老头打断了她的话,神情似乎有些不耐烦,细密的皱纹在眼角叠起:“韩思,我本来都想因为你成绩下滑的事情找你家长谈谈,你现在最该关心的是自己的成绩,我们班上有些人确实人品不大好,你该做的是远离,而不是惹祸上身。”
像开了话匣子,一脸正色:“今天上课看你也不在状态,老走神,我在想是不是真的有必要找你家长谈谈了,你妈妈也和我哭诉过,你要明白你读书不仅仅是为了你自己,对你们家来说都很重要,她养你不容易。”
韩思彻底闭上了嘴。
好不容易积攒勇气打算揭发潘邢,瞬间烟消云散。她低下头,双手交叠放在身前,十指之间绞得很紧,指甲卡进肉里,疼痛能短暂压抑心中的失望和难受。
她说:“不要找我家长,求求您了。”
其实这个年过半百的中年男人早早就做好决定,从开学的那一刻起,她和潘邢之间的话语权就是不对等的,自然也不会因为跳梁小丑的三言两语简单更改。
她算是彻底听懂了班主任每句话里的言下之意。
走回几步走回楼道里,膝盖上的伤口还在痛,韩思扶着扶手,慢慢从五楼下去,背后忽然传来一阵哄笑。
肩头被故意一推,踉跄了几下,幸好抓着扶手不至于再次摔倒。
“不要挡路知道不知道?你没长眼睛啊?”
又是潘邢的声音。
“是哪条挡路狗?”
还有其他男声,闹哄哄的,又臭臭的。
其实过道挺宽敞的,走三个人都不妨事。
一圈男生围着靠近,韩思退后几步想让开条道。
忽然脖子一热,一个隔壁班不太熟的男生笑嘻嘻地突然伸手,摸上女孩的脖颈:“你就是和潘总女朋友公然叫板的女生啊,还挺厉害,现在怎么这副柔柔弱弱的样子。”
他又不怀好意地摸索进校服领口,向下探去:“长得一般身材倒挺好的,勾人啊。”
韩思鸡皮疙瘩起一身,根本没想到他们如此胆大包天厚颜无耻,惊慌之余是莫大的恶心反胃,她打掉那只不老实的手想要挣脱,但不知又是谁猛然用力抓住了她的胳膊。
楼道间是监控死角。
楼上就是办公室,还有几个老师在办公室里,他们能听到吗。
韩思大声尖叫,几乎刺破耳膜的声音骤然响起,但不过瞬息间的功夫,嘴巴就被捂得死紧。
动手动脚的几个立刻就退缩了,他们脸上的惊慌一晃而过,接着是恶劣的狰狞,唾骂了几句脏话后松开手,匆忙离开。
那刚动手动脚的男生看上去还有些气急败坏,他临走前猛然拽住韩思的头发,往前一拽。
膝盖碰地,幸好有手掌勉强缓冲,但又因大力的牵扯被拖出段距离才松开,疼痛只增不减,直冲天灵盖。
直到那群人的脚步声彻底远去,她才大口喘息,最先翻涌上来的是皮肤上撕裂般的痛楚,结痂不过两三天的伤口裂开,裤子有股黏滑的凉意,貌似渗出了点血。
接着隐隐觉得膝盖骨又肿又涨,生理性的眼泪止不住在眼眶里酝酿,她拍了拍自己的脸,又咬紧牙关,生生憋了回去。
祸不单行,对她而言,不仅不单行,更是接二连三接踵而至。
家里的门锁这次很轻易就打开了,过于生疏的顺畅感觉让她都一愣,还没反应过来象征着什么,大门打开。
最先印入眼帘的那个坐在沙发上的人,是她名义上的妈妈。
许久未见。
韩思的嘴巴微张,却没发出什么声音。
她把伞放在鞋柜上,雨水滴滴答答流淌到地上。
那个女人问向停留在玄关处的少女。
“韩思回来了?你裤子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