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 10 章
    讨厌她?

    池婙看着赵明月有些湿润的眼睛,微微一笑,“我怎么可能因为这种事情讨厌明月呢,真正要说的话,应该是明月讨厌我才对吧?”

    “不是的,我没有讨厌阿娘!”

    赵明月慌忙摇头,抬头望向池婙,眸中闪烁着憧憬的光芒,轻快地说:

    “我觉得阿娘很厉害,阿娘可以射中百步之外的猎物,还能逼退方寸之间的敌人,我想要成为像阿娘一样的人!”

    池婙愣住了。

    骗人的吧,她可是个不折不扣的坏人,赵明月这种善良的女主,怎么可能真的对她有好感。

    哪怕因为打猎的缘故两人关系亲近了些,今天看到她的凶狠行事,赵明月也该清醒了吧。

    还是说,正因为看到她残忍的手段,出于害怕,才想出这种违心之言来讨好她?

    池婙微眯眼睛,紧紧盯住赵明月的脸,试图看穿她虚伪的表演。

    可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只有真诚。

    算了,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她都不在乎,只要能从女主身上赚取积分,就足够了。

    “赵明月,尽情地依赖我吧,你迟早会后悔的。”

    心底发出邪恶的低语,脸上却扬起温和的笑。

    “看来是我误会明月了,不过想要变得更厉害,你还有很多东西要学啊,”说着,池婙朝赵明月伸出手,“上来,趁太阳还没出来,我带你兜会风。”

    看着伸到眼前的手,赵明月先是一怔,随即欢喜起来,握住她的手,借力一蹬,坐到了马背上。

    还未坐稳,池婙便纵马向前驰去,赵明月向后一倒,肩膀撞上一点温热。

    身后传来春迎秋实的忧心叫喊:“公主,这太危险了!”

    她略坐直身,扭头应道:“阿娘骑术很好,不会有事的,你们先回马车上去吧。”

    最后一个字说完,人已经骑出很远了,也不知道两人听见了没有。

    清凉的晨风迎面扑来,头发和衣衫向后飘扬,簌簌作响,赵明月只觉满心畅快,再无心去思索那些烦闷事。

    远处,一抹橘黄色的光芒勾勒出山峦的轮廓,云朵也被晕染成金色,太阳将出未出。

    队伍迎着朝霞,开始慢慢向前行进,一列接一列的马车从旁掠过。

    赵明月侧过脸,正要与池婙说话,忽然,一双阴狠的眼睛撞入眼帘。

    她心脏猛地一跳,是赵纯!

    可等她再想细看时,那辆马车已经过去了,车帘被迅速放下,透过缝隙,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

    为什么赵纯要用这样可怕的目光看着她?因为她没有阻止池婙惩罚李贤佑?

    一想到赵纯因为这种事而仇恨她,赵明月就感觉心脏抽痛,手脚开始发冷。

    长姐如母。

    这些年,她遵从母亲的遗志,无微不至地照顾他,可他呢,根本就没有关心过她一次!

    凭什么,你凭什么恨我?

    明明是你害死了母亲,也是你害瞎了李贤佑!

    如果真想保下李贤佑,你刚才为什么要躲在马车里不出来?

    懦弱的,自私的,胆小鬼!

    这样的人……这样的人……肯定会报复我的……

    赵明月一把抓住池婙的手,连同缰绳一起,紧紧握住,就像是要抓住什么救命稻草一般。

    “阿娘,可不可以,别让赵纯当皇帝?”

    ————

    都城宰相府。

    “圣上叫太监勒死了?”

    李勉看完李贤佑派人加急送回来的密信,手一颤,信纸落在了地上。

    皇帝开春就生了一场重病,后来眼看着身体好起来,就张罗着去南阳行宫避暑。

    李勉留守都城,负责处理朝廷一应事务。

    他本来以为,南阳气候温和,适合调养身体,皇帝不至于这么快就殡天。

    就算是有什么事,他也做好了扶持太子上位的准备。

    国主年幼,朝廷里又全是他的人,倒时候,他就是名副其实的摄政大臣。

    唯一的阻碍就是,池贞仪那个女人。

    不过她并不是太子的生母,手上也没有太多实权,没什么好忌惮的。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圣上居然会突然被太监谋害杀死,此事绝不会那么简单!

    “爹,信上究竟写了什么?”李孝辞捡起信纸,一目十行扫过,眉头越皱越紧。

    这对父子同朝为官,李勉任中书宰相,李孝辞任户部尚书,权势倾人。

    李孝辞看信的功夫,李勉神色已经恢复寻常,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你怎么看?”

    “圣上的死,太奇怪了,就算是为太监所害,他们背后也必定有人指使,此事绝不简单。我们应该联络南阳的人,暗查此事!”

    李勉点头,“就按你说的做吧。算算日子,他们应该在回都城的路上了,我们也该准备下了。”

    李孝辞点点头,还要说些什么,门外忽然传来声音,“大爷,赵姨娘来了。”

    李勉脸色一沉,目光盯住李孝辞。

    李孝辞的脸色也跟着难看起来,朝门外低沉吼道:“滚,再闹我发卖了她!”

    门外立刻没了声音。

    李勉脸色好了些,“管好你屋里的人。”

    李孝辞动了动嘴唇,眼中闪过一丝不忍,“爹,季英到底是我的女儿,哪怕她……这案子就真的没有操作的余地了吗?”

    李勉看着李孝辞,目光幽深,“她犯下杀夫命案,难道你还想包庇她?朝廷上上下下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你是生怕他们抓不住你的把柄?”

    “可是……”

    “没有可是,我们必须给国公府一个交待。李家的名声与荣辱,也不能坏在一个女人的手里!此案我已经让刑部判了——游街,凌迟处死!”

    李孝辞身形一晃。

    李勉面不改色,缓声道:“死刑要由圣上裁决,如今圣上出了事,恐怕要耽误些时间,不过再拖也拖不到秋后。倒时候,你亲自去监斩,大义灭亲,方显得我们李家刚正不阿,就算曹国公府想纠缠,也挑不出我们的错处。”

    一阵漫长的沉默过后,屋里才响起悲痛的声音。

    “……是。”

    “去刑狱看看她吧,记得带点穿的用的,让她死前过得舒服些。”

    ————

    暮色四合时,行进的队伍停住,在行营驻扎休息。

    帐篷里,池婙刚洗漱完,才在榻上坐下,就听见外面响起一道清亮的声音:

    “你去回他,我要陪阿娘用晚膳,就不过去了。”

    丹映抱着个柏木箱子,撩开帘子走进来,“主子,明月公主来了。”

    池婙敲了敲桌子,“让她进来吧。你手上拿的什么?”

    丹映将箱子放置在桌上,“回主子,是梅子酒。”

    揭开盖子,里面是晶莹剔透的冰块,中间冷着梅子酒,水色鲜红透亮。

    池婙看着,不由得挑了挑眉,连路上都带着冰,当皇后可真是享受。

    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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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映转身,去请赵明月进来。

    赵明月走进来,脸上红扑扑的,额角还冒着汗,看得出来,就算日落了,外面热气也没怎么散。

    池婙问她:“谁喊你过去,赵纯?”

    赵明月点点头,“他肯定要借着李贤佑的事冲我发火,我不想见他。”是抱怨的口吻。

    说着,走到桌边,丹映取来软垫放下,她低声道谢,跪坐下去。

    池婙看了她一眼,“赵纯有十二岁了吧?年纪也不小了。”

    不敢对上她这个罪魁祸首,而是冲姐姐发泄怒火吗?还挺会欺软怕硬的。

    奇怪的是,小说里面,这姐弟俩感情看起来挺好的。赵明月和亲西祁那天,赵纯泪洒当场,骑着马一路相送,一直走出几十里才折返。

    因此,早上骑马的时候,池婙听到赵明月那话,还挺意外。

    ——阿娘,可不可以,别让赵纯当皇帝?

    她当时问:“为什么?”

    赵明月就缄默下来,不言语了。

    眼下,赵明月也不接她的话,而是双手摁住桌沿,伸长脖子在冰箱上方嗅了嗅。

    “好香的酒,阿娘,我可以先尝一口吗?”她语调颇为轻快,转过脸,冲池婙眨巴眼睛。

    池婙先是一怔,随即有些郁闷地移开眼,这小孩在她面前,是不是有点过于放松了?

    这岂不显得她这个恶毒继母当的很失败?

    丹映瞧着池婙的脸色,轻笑一声,随即舀了一杯酒,递给赵明月,“公主尝尝味道就行,这酒太冷,喝多了伤身。”

    接着又舀了一杯,放到池婙面前。

    红色的酒液在近乎透明的水晶杯盏中轻轻摇晃着,看得池婙微微一愣。

    据说早在战国时期,西方的玻璃制作工艺就传入了中原,出土的很多几千年前的青铜器,其精美程度更是不亚于当代。

    然而,比起承认这是出自灿烂辉煌的母系文明,人们更愿意相信这是外星人做的。

    世上的蠢货真是多到杀不完,池婙轻蔑一笑,把杯子往前推开。

    她不喜欢喝酒。比起借酒迷醉消愁,她更喜欢保持清醒,哪怕这份清醒会让她感到痛苦。

    “把这杯酒送去给武侍书,还有今天早上,那个站出来贬斥李贤佑的人是谁?也送一杯给他。”

    丹映应道:“主子说的是谏议大夫宋光义。”用托盘端过酒盏,转身出了帐篷。

    赵明月有些生气,又觉得不解,“阿娘为什么要赐酒给他?明明他就只是动了下嘴皮子,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做。”

    池婙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道:“一杯酒而已,他们想借我往上爬,我当然要给点表示。至于究竟是谁利用谁,那就看各自的本事了。”

    赵明月还要再说什么,门口传来动静,是膳食送过来了。饭菜一一摆上桌,虽然路上不方便做饭,但这些菜还是做的不错,能够入口。

    用过膳,赵明月就躺倒在池婙床榻上不肯起身。

    她喝多了酒,脸颊红红的,看起来有些微醺,双手紧紧抱住薄被,嘴里嘟囔着:

    “赵纯肯定就在我帐篷里等着呢,我才不要回去。”

    池婙有些失笑,“赵纯又不是老虎变的,你是他姐姐,怕他干什么?”

    赵明月在榻上翻了个身,仰脸看向池婙,漆黑的眼眸黯淡无光。

    “可是,阿娘,他是太子啊,很快就是皇帝了,我当然怕。他以前还说,说等他当了皇帝,就把我嫁给马夫。”

    池婙收起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