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皇宫,怎么会有人随意进出?门口侍卫也不拦着吗?
武文秀慌忙后退半步,正要喊人,就觉眼前一晃,那人不知怎么的,竟然瞬间就移到了她面前。
烛火闪动,这下,武文秀终于看清了她的长相。
一张线条冷硬的脸,五官立体,灰褐色的眼睛直直盯着她,叫人心生畏惧。
对方朝她扬起下巴,“乌衣卫教头,六神爱,我找卫队长玉照。”
武文秀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捂着胸口深吸了好几下,才找回理智:
“原来是刘,刘教头,玉照姐姐她在隔壁房间休息。这么晚找她,难道是有什么要事?”
六神爱思考了一瞬,“不是要事,只是有个任务要教给她做。”
武文秀下意识问:“什么任务?”
话才出口,就发现六神爱盯着她的目光变得奇怪起来,灰色的眼眸里看不到任何情绪,冰冷且无机质。
武文秀一阵头皮发麻,慌忙解释,“我就随便问问,如果是我不该知道的,你不用告诉我。”
六神爱朝她伸出手,“握手,我就告诉你。”
“啊?”武文秀怔住,这是什么奇怪的要求?
不过既然这人这样说了,看来这任务也不是什么机密,她还真有些好奇。
武文秀试探地伸出手,将六神爱的手握住,掌心紧贴,触觉微凉,有种不同于普通人的冷硬。
这人该不会是什么鬼魂吧?她心中惊疑不定。
握完手,六神爱扯了扯僵硬的嘴角,似笑非笑道:“皇后要我和玉照去杀一个叫做曹国公的人。夜黑风高,正好杀人放火。”
武文秀瞪大眼睛,杀,杀人?
等等,这种事情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地说出来!
还未缓过神,六神爱一声“我走了”,就消失在她面前,耳边风声刮过,直往殿外去了。
武文秀一脸莫名,不过,说到曹国公?好像在哪里看见过这人名字。
她转身在案上堆积的卷宗里一顿翻找,终于找到了和这人有关的案子。
李氏致亲夫曹国公之子萧慎溺死一案。
两个月前,萧慎和友人饮酒晚归,因李氏犯了旧疾,未能起身迎接,遂对其大加辱骂,李氏性烈,亦反唇相讥。
争执中,李氏数次推搡萧慎,萧慎因酒醉神志不清,一头栽进了尿盆中,无法自行起身,而李氏冷眼旁观,最终害得萧慎溺毙而亡。
李氏对其所犯罪行供认不讳,依律当处凌迟。谨题请旨。
武文秀对这判罚很是不以为然,李氏又不是故意杀人,谁知道一个尿盆就能把人憋死了?
再怎么说,她也不至于要受凌迟之刑。
不过她之前跟皇后请示过,主子的意思,这些死刑卷宗要等到国葬之后再行批复。
或许此事尚有转机,但眼下最要紧的还是拟折子。
武文秀将卷宗整齐摆放好,深吸了口气,坐下来,继续咬笔杆。
却不知道,她在这边秉烛写公文,池婙却在那边悠闲自在地啃瓜片。
————
清宁宫。
池婙懒洋洋地歪靠在坐塌上,一面吃着瓜片,一面听丹映奏报。
“主子,这是我筛选过后,整理出来的六尚局女官名单,一共是二十四人。她们每一个都博闻强识,文采出众,足以胜任侍书一职。”
池婙从不怀疑丹映看人的眼光,虽然这人有点贪财的小毛病,但是很拎得清轻重缓急,吩咐她的事每一件都办得很妥当。
她将吃剩下的瓜皮扔进盘中,拿手帕擦了擦手指,这才接过丹映递来的名册。
随意扫过去,视线恰巧落在“尚仪局司籍,正六品,薛淇”一行字上。
池婙眼中闪过一丝兴味,手指敲了敲册子,“这个薛司籍是做什么的?”
丹映答道:“司籍是掌经史教学,纸笔几案的。薛司籍除了记录后宫妃嫔的起居注外,还会教授宫人识文断字,宫中人称薛教习,往常女官考试都是她出的题目。”
“唔,那应该挺能说会道的。 ”池婙说着,把册子丢在茶几上。
烛火昏暗,密密麻麻的字看得她头疼。
“既然女官都擅长考试,那我也出道题考考她们。”
“主子想出什么题目?”
“女者,如何掌权。”
丹映怔在原地,眼中尽是惊诧,好半晌,才恢复往日的从容,“是。”随即告退。
池婙坐起身,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淡的笑,这可真是个有意思的问题。
只能掌管宫闱事务的她们,会给出什么样的答案呢?嗯,应该会很精彩。
不过,只一瞬,池婙就收起了笑容,表情对她来说就是个多余的东西。
一张虚假的面具而已,没有外人在,就没有配戴的必要。
转过头,将目光看向窗外的黑夜,眼底闪过一丝冷酷的杀意。
六神爱她们,应该已经动手了吧。
只可惜,这份清理杂物的快乐,这次她不能亲自体会了。
李勉想用曹国公这张牌对付她,却没预料到,她会釜底抽薪吧。
六部,也是时候该洗洗牌了。
————
李季英那声痛苦而绝望的嚎叫,传遍了整座牢房,浑浑噩噩沉睡着的犯人纷纷惊醒。
但也仅仅是这样了,再怎么呼喊,她的声音也传不出这座监牢,就算传出去了,也不会有人在意。
她被判处凌迟时,不是不害怕,只是她更担心自己死了,没人给她娘养老送终。
她知道,她娘那脾气人嫌鬼厌的,爹冷落她,李家的下人也不待见她,娘家亲戚更是一个也靠不住,女儿又成了杀夫犯,以后的日子肯定更难过。
可现在,她再也不用担心了。
因为她娘死了,被李孝辞害死了。
眼泪悄无声息地从李季英眼中涌出来,她咬紧了牙,双目满是仇恨,“李孝辞,我要告你!我要告你杀害妻妾,我要你给我娘偿命!”
李孝辞看着她,只觉得可笑,“我是你爹,本朝律法,子告父视为不孝。你若要告我,可是要滚钉板的,人从钉板上滚一遭,非死即残!”
李季英想要起身,肚子却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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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抽痛痉挛起来,表情一阵扭曲,眼泪都涌了出来,趴在地上痛骂:
“律法?妻杀夫当凌迟,夫杀妻妾,不过赔钱了事,这叫什么狗屁律法!”
杀夫不贤,告父不孝?行,她认了。
她不怕滚钉板,不怕下油锅,怕就怕就算下遍十八层地狱,也无法让杀母仇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李孝辞眼底一寒,“难怪孔圣人说,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你果真不可理喻!我本来还想着救你出去,现在看来,怕是也不必了。”
“救我出去?少在我面前跟我装什么慈父,我看你巴不得我现在就死了!”李季英冷笑。
李孝辞弯下腰,压抑着怒火道:“我告诉你,等新帝继位,肯定要大赦天下,虽说子弑父妻弑夫的大罪不在赦免之列,但只要曹国公那边肯松口,一切都好办。”
“不过就你现在这态度,我就是救一条狗,也不会救你这个不孝女!”
说完,李孝辞就冷眼看着李季英,等着看她后悔,痛哭流涕地求他救她。
当然他是肯定不会救她的,不过是哄骗下她,好把那个缠着他的厉鬼送走。
李季英趴在地上,痛得直不起身,心里恨得要死。
哪怕她早就认清了她这个所谓的爹的无耻面目,却也没想到他会冷血无情到这个地步。
若是死了可以化作厉鬼,她现在就可以去死,变成厉鬼把他撕碎,给她娘报仇。
李孝辞看她不说话,直起身,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衣领,语重心长道:“季英,别再冥顽不灵了,你姨娘肯定也想你好好活着。这一次,我可以看在你姨娘的面上,原谅你。”
李季英怒道:“别提我娘!”
可惜她的愤怒已经不能激起李孝辞的怒火了,他笃定她只是一时不能接受事实,等想明白了,肯定会向他低头的。
倒时候,李季英肯定会自愿去刘瑞芸坟前进香的,他也就能摆脱这个厉鬼的纠缠了。
“我过几天再来看你,放心,只要你愿意承认错误,爹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你好好想想吧。”
说完,李孝辞走出了牢房。
咔哒一声响,牢门重新锁上了。
李季英听着牢门外的脚步声渐渐离去,手指紧紧扣住地面,直扣出血来。
为什么?为什么命运要待她如此残忍?
她娘的性命,在李孝辞眼里,就这么不值一提吗?
哪怕是养一条狗呢,这么多年,也该有感情了吧?
狱官站在牢门前,看她这幅样子,忍不住劝她说:“李夫人,有这么个宽宏大量的爹,你就知足吧。这要是换了别人,敢这么顶撞李大人,早就被打死了!”
牢房里,李季英没做声,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狱官自觉无趣,暗骂自己多管闲事,转身要走,身后忽然响起一阵阴恻恻的笑,吓得他一个踉跄。
“帮我拿张状纸来。”
狱官转回身,就见李季英抬起头,脸上一片脏污,眼泪和鲜血混在一起,触目惊心。
她的眼里,满是仇恨与疯狂,“我要状告李孝辞,杀妻害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