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FT-boys
    FT-boys全称fortunateboys,即幸运男孩。

    目前,是国内最成功的一个养成系唱跳组合,由四个不同类型的美少年组成,妈粉巨多巨夸张。

    苏椰不大感兴趣。

    从前,她见阳阳经常刷这几个人的视频,随口问过一句,“这组合,比老妈和小姨当年人气还要旺么?”

    欧阳阳回:“当然!”

    在他的世界里,当然是这样的。

    苏椰没太上心,以为他就是小孩心性,今天喜欢苹果、明天喜欢梨,到了大后天,苹果和梨都不喜欢了。

    谁知道,他会那么热忱,那么执着地……

    喜欢着一个名叫“申旭然”的idol。

    ***

    申旭然是欧阳阳的偶像。

    欧阳阳现在用的小帐篷,是一款跟床垫连体的蓝色星空,蓬布漆成十二星座的图案,其中,他的个人星座——“双鱼”被一支魔法棒点亮,底下是流动的“银河”,还有个主题,叫“星光溢彩”——

    是他七岁生日那天,倒空了小猪罐里,自己存的零用钱,秒到的申旭然官方的溢价周边。

    苏椰对那个蓬顶,没什么意见。

    小孩子的大玩具,风格卡通又梦幻,挺有新意的。

    布料质地属实不太行,不防风也不妨雨,一粒冰晶甩过来,都能出凿个小窟窿,太阳一冒头,紫外线也防不住。

    不过呢,又不是真的要带去露营。

    帐篷搁在客厅里,阳阳睡在帐篷里头,除了春秋空调开起,冬暖又夏凉。

    但看那个床垫,实在不顺眼。

    透明塑料里,填充着固定的水,水里洒满了亮粉,不断循环成流,以营造出星河杳杳的感觉。

    好看归好看,不健康呐!

    水流循环的过程中,不断在降温,正在长身体的小孩子,长年睡在这样的床垫上,早晚睡出个老寒腰来。

    为了阳阳的健康,她强行拆了这个中看不中用的水床垫。

    看在阳阳哭的极为凄惨的份上,没有直接扔掉,把它制成了一个壁挂,置于冰柜后面,当个摆设。

    现在想来,阳阳没有参考任何人的意见,直接花光所有积蓄,送了自己一个最想要的生日礼物,无异于自己当初没有考虑老妈,或者栾宗廷给的建议,就是要学大提琴一样,自己买了一把大提琴,转托爷爷,找孟老拜师……

    第一次像一个大人一样,完整地完成了一件事。

    同样都是一腔热忱,执著的对象不同,而已。

    并没有高下之别。

    她对于一个只一面之缘的“大提琴王子”,产生的朦朦胧胧的感情,是无法言说的。在一包又一包的FortuneCookies寄来的时候,波动起伏着。

    她也搞不懂,阳阳到底喜欢申旭然什么。

    ***

    在FT-boys组合里,申旭然按年龄、身高,都排老二。

    人气么,不是最火的,也不是垫底的。

    但他情商高啊。

    其他三个成员,都有被抓拍到不和嫌疑的照片,唯独他一张都没有。

    从不为了搞噱头,胡乱剪发型、染发色。

    从来都是一副青春男大妆造。

    给人的感觉,永远和气有礼,世界纷纷扰扰,他独自岁月静好,偶尔毒舌一秒,博君莞尔一笑。

    当然,也相对无聊。

    他和他的粉丝,属于是温吞水遇上温度计,双向奔赴了。

    欧阳阳是万千“天然气”中的一员——

    他喜欢申旭然这样的人,想成为这样的人。

    这样的一个人,存在于世界上,从不会做出任何出格的事,也不给周围人带来丝毫麻烦,追求名利,但不过分在意名利。

    吃遍了队友的瓜,但在组合解散前,没透漏过一桩一件。

    做什么事,都把握在一个刚刚好的分寸……

    ………………………………………

    这是某个站姐给申旭然写的小作文。

    欧阳阳看过一遍,就看进了心里去,学年结束写同学录的时候,每一本递过来,他都在“未来理想”一栏,认真写下:唱跳idol。

    当一份合同递到面前,有机会成为一名练习生,更重要的是,表现好的话,成功出道,大有机会跟申旭然同台演出,他就蠢蠢欲动了。

    他就迷失了。

    ***

    FT-boys所在的公司叫华彩世纪,简称华世。

    合同上甲方的全称是“华采世纪文化传媒有限公司”,一字之差,差了好多。欧阳阳跟接待室里,其他几个差不多年纪的小男生一样,没看清,就签了名字,按了手印。

    自称“星探”的陈先生,说当年FT-boys组合的四个人里,有三个是他在大街上发掘的,其中就包括申旭然。

    陈先生的自吹自擂,吹到这儿的时候,他才起了疑。

    作为资深“天然气”,他通晓申旭然成名之路上的每一个脚印。

    申旭然是怎么加入FT-boys的?

    当年,他作为宁阑市的青少年组乒乓选手,参加乒协举办的U13组“选星计划”,直通赛打了一轮,就菜菜地游走了。

    媒体评价他:长得帅帅的,打球菜菜的。

    不过呢,命运这东西难说的很,不是做A这件事失败,做B那件事就不会成功。有时候,A的失败反而促成了B的成功,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宁阑市电视台少儿频道的一档全新的,以追忆经典动画片为主题的少儿节目,正在海选小主持人,属意一男、一女的搭档。

    女主持在节目策划阶段,就已经定了下来——

    一年一度固定在贺岁档上映的,国民儿童大电影《熊猫出没》系列的主题曲演唱者曾小仙。

    外形甜美,头脑灵慧,台风稳健,很能镇得住大场面。

    还缺一个亲和力强,会捧哏的男主持。

    申旭然在刚结束不久的“选星计划”选拔中,单打一轮游,下了场,就跑去观众席上给“战友”们鼓掌了,证明了他是个情绪稳定的小朋友。

    而且,他的观众缘相当不错。

    输了个惨烈的0:3,没什么人骂他浪费了培养资源,都在玩梗。

    什么“长得帅帅的,打球菜菜的”。

    敲定了申旭然以后,节目组就开始行动了,找上他的父母,谈妥了小主持人的工作内容和各方面的细节,顺利签下了为期两年的合同。

    节目播出一个月后,申旭然亲民的形象和临场应变能力,又入了华世老总的眼。

    华世打造FT-boys组合,他的加盟,顺理成章。

    根本不是走在大街上,被星探发掘的。

    发现自己被骗了,欧阳阳一本正经地提出解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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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姓陈的告诫他,解约可以,照合同来,付800万解约费,就放他回家。

    并扣了他的手机。

    翻看他的聊天记录,查找他的收账来源。

    于是,认准了苏椰,找上了苏椰。

    ***

    很多事情,欧阳阳自己也没搞懂。

    比如,他被姓陈关了“禁闭”,只给两餐伙食,保证不被饿死,其他作为“人”的权利,通通被收走。这不违法么?

    比如,不到一个周,“禁闭”生活结束。

    他被一个好心的大叔带到了“飞奔的五花肉”,大叔自称崔叔,叫他安心在这里打工,赚钱还债,表现得好的话,可以提前回家。

    但要约法三章。

    不能携带通讯设备,手机放在崔叔那儿保管。

    不能同客人交流,客人点了饭,照着要求做就行。唐小山在的时候,唐小山出去招待;唐小山不在,他就要戴上口罩,再去见客。

    不能在苏椰面前,暴露身份。

    再比如,他吃住都在店里,每天一睁眼,就是做饭。

    主要任务,是接到唐小山带来的武侠小说,将文字描绘出来的美食,进行三次元呈现,外加招待普通客人。

    做饭是他除了唱跳之外的第二大兴趣。

    每天做自己感兴趣的事,倒也乐在其中,比坐在教室里,规规矩矩上课的日子,快乐多了。

    除了上个月忙了点,店里生意一般。

    肖垚怕他无聊,时常带着卡拉来陪他,偶尔逛旧书市,淘到了罕见的古早食谱,第一时间买下来,第二天就到了他手上。

    他天然好感肖垚这类长相亲切的帅哥。

    就像他的偶像申旭然一样,明明那么帅,却帅而不自知,一点高高在上的傲慢都没有。而且,他还是卡拉的新主人。

    不仅如此,他发现肖垚竟有在刻意讨好他。

    究其背后的原因,嗯……

    ***

    姓陈的和崔叔是两拨人。

    姓陈的是坑他的,崔叔和小山哥哥是救他的。

    肖垚哥哥是这起事件中的意外,为了接近姐姐,才特意找上他的。

    小孩子或许懂得不够多,匮乏的知识储备和生活经验,不足以支撑他理解一套运营成熟的诈./骗模式,但直觉是成人不能比的,接触下来,天然就能感觉到,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他相信崔叔的话,只要他表现好,就能回家。

    但问题是,他日复一日地待在店里,做着重复的工作,能有什么“立功”表现呢?

    在他差点想破了脑袋的时候,突然就得到了“特赦”。

    这是为什么呢?

    苏椰的困惑,比他还要多——

    唐小山说过,山海今那边租了“飞奔的五花肉”半年使用权,在等待对面江湖饭馆开张的过程中,作为“江湖美食”项目的外置后厨。

    现任店长·小厨神居然是阳阳?

    他们是怎么找上阳阳的,跟“无良债主”之间做了什么“交易”,能把阳阳捞出来,以及,为什么这一消息,要隐瞒自己,又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不瞒自己了……

    万千思绪,纷乱交织。

    她扒拉了半天,也理不出个线头来。

    就在她打算再跟阳阳复盘一遍,这两起串在一起的事件来龙去脉时,崔秘书出现了。

    并带来了一封感谢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