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1天
    【距离末世开始还有20天】

    鹿安安去取门那天正好是中秋节,她在烘焙店买了一盒月饼,又绕路去了车行,归还货车。

    之前租了一个月,眼瞅着到期了。

    “还要不要再租一辆?”鹿安安有些纠结地问与她同行的顾川。

    顾川思索了一会儿,说:“再租一辆吧,空间也放得下,万一以后有用呢?”

    鹿安安没告诉他空间其实又快满了。

    她最近一直有从家里的水龙头里接水,现在水流越来越小了,时不时还会限水,她每天都放水到上限。

    杂物什么的也尽可能多往空间里收,以前为了省地方买东西都拆掉包装,现在则反过来,连东西带盒一起收着。

    她想试试能不能再扩大一次空间。

    顾川正慢悠悠溜达着看车,这里的车很多,小轿车、越野车、大货车……各种样式都有,还有几辆特别新,车身锃亮发光,价格也高。

    他对车没什么执念,倾向于租一辆普通平价的,但还是要听鹿安安的意见。

    现在下手的话,只要交上一个月费用,就能用好几年。

    鹿安安正在跟老板沟通,老板检查了一下货车,确认没什么问题,问道:“还要续租吗?可以挑一辆别的。”

    “我们看看。”鹿安安说。

    她不太懂车的品牌,只会看车型,她走到顾川身边,说:“要不就租一辆越野车吧。”

    轿车比较小,安全性低,货车又有点用不上。

    鹿安安懒得试驾,让顾川开了开,选定了一辆黑色的SUV。

    “这辆一个月4000,还是租一个月吗?”老板问。

    “只租20天可以吗?”鹿安安抱有一丝期待。

    老板笑着说:“不行,一个月起租,末世十天以后按时还车,万一弄坏了,按原价赔偿。”

    鹿安安付了4000块钱,随口说:“听起来您不信末世。”

    都世界末日了,哪还顾得上还车?

    “就你们年轻人信这些,要我说都是无稽之谈,你等到二十天以后看看吧!”老板摇着头说,“30天之前就有人把家产都变卖了,我没有,我做了一个月生意,又挣了不少!这个末世就是吓唬人,二十天以后发现什么也没发生,那些闹得欢的人都得后悔!”

    鹿安安冲他笑笑。

    末世逼近,她也愈发警惕起来,不会随意跟人谈论相关话题。

    一个月的时间过去,全球气候一直稳定,说不上风和日丽,但至少没出现过灾难性的极端天气,不相信末世的人更加坚信自己的判断,有些刚开始还积极筹备的人也变得麻木甚至动摇了。

    气象部门每天测量好几次天气指标,不断优化模型,计算,推演。

    官方推出了专栏播报和讲解每日的天气监测情况,收看人数高达十亿,哪怕一场大暴雨都会引起所有人关注。

    但最大也只是一场暴雨了。

    眼瞅着要到十月了,入了秋,拿鹿安安住的地区来说,经常会降一两场小雨,气温逐渐转凉,白昼缩短,温差加大,一切的发展都和“巨幕”出现之前没有区别。

    气候正常得不行。

    关注形势的人都知道,国与国之间也一直很和平,“巨幕”降临之后,人类有了共同的敌人,更是停了几场小范围的摩擦。

    现在,只偶尔会发生几起抢劫杀人事件,警力完全可以处理,因此不存在人类通过战争自己毁灭自己的可能。

    至于医学健康方面,也是人们关注的重点,可是从末世前50天到末世前1天,都没有发现任何传染病的苗头。

    再可怕的病毒,也不可能1天时间在全球范围内大规模爆发吧?

    同一时刻,无数人望向天空中的“巨幕”,陷入了沉思。

    【2050年10月19日15:30:08】

    【距离末世开始还有1天】

    “就是今天晚上了。”鹿安安低下头,揉了揉发酸的脖子。

    心跳加快,在安静的屋子里清晰可闻。

    她和顾川站在阳台上,从这里的侧窗正好能看见“巨幕”,脚边的小番茄开了花,菠菜已经收了一茬了,现在种的是小白菜,刚冒头。

    小鸡小鸭长大了些,但依然没成熟,一身短短的茸毛,充满了少年感。

    鹿安安怀疑自己到时候舍不舍得吃。

    从窗户往远处的街上望去,人流比平时稀少些,但还是一副和平年代的景象。

    飞驰而过的汽车按响喇叭,拖出一道尾音,电动车横冲直撞,车把手上挂着几兜子菜,公交车照常运行,在站台放下几个行色匆匆的人。

    顾川把鹿安安拥入怀中:“不怕,我们都准备好了。”

    鹿安安的紧张几乎无法缓解,她早上四点多就醒了,一整天饭都没吃下几口。

    她明明已经在经历第二次,却更怕了。

    怕再一次回到黑暗的日子里,怕又一次见证数不清的死亡和哀恸,怕被邻居威胁,怕无力救下顾川,怕自己无比痛苦地死去。

    她努力平复着心跳,说:“再想想,还有没有落下的,只剩8个小时了。”

    今晚12点就会有大降温。

    “巨幕”上粗略地说着还剩一天,人们并不清楚是哪个时刻,很多人当成了“巨幕”第一天出现的时间点,早上六点,也有许多人以为是明晚的12点。

    一旦在今天晚上12点还在睡觉,很大概率再也醒不过来了。

    50天的时间飞快过去,做好准备的人却并不多,鹿安安重来一次没有改变太多人的人生轨迹,死在极寒第一天晚上的人数与上辈子不会有太大出入。

    她只是想自己和顾川好好活着,可是这件小事也足够让她焦虑。

    “要不要睡一会儿?定个11点的闹钟,我也会喊你。”顾川说。

    鹿安安自嘲道:“我哪里睡得着呀。”

    她往客厅里走去。

    之前买的小太阳、电暖气、暖炉和无烟碳都已经拿出来了,分散摆在各个房间,沙发和床上堆了很多厚衣服、厚棉被,门窗紧闭。

    她的空间在几天前成功再次扩大,现在面积1600平方米,高度达到了12米。

    扩大的条件是装满空间,过程有些痛苦,脑子里感受到强烈的撕扯感。

    “要不出去转转吧。”顾川跟到客厅,“还来得及。”

    鹿安安稍一犹豫答应了。

    出去散散心也好,见证一下最后的繁荣时代。

    两人出门来到了小吃街。

    不开心的时候就要吃吃喝喝。

    小吃街的人并不多,近一个月来,由于食物限购令的存在,大量的餐馆停业。

    就算有自己的购货渠道,也不敢光明正大开门营业,如果没有自保能力,很容易遭人疯抢。

    隔壁的商场还开着门,粮食和水每天都会卖空,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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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保安仔细检查每一个通行的人,商场里的工作人员坐立难安,时不时扭头看向窗外,生怕末世突然降临。

    再看巷子,只支了几个小摊,都是个人经营。

    煎饼果子、车轮饼、小笼包、果汁奶茶……生意稀少,门可罗雀。

    鹿安安在一个摊子前站定,要了两个煎饼果子。

    “80元。”围着围裙的奶奶说。

    虽然国家一直在管制,但食物的价格还是越来越高,大米的价格本就不贵,有能力的人都想买更多。

    那些能找到货源的人,垄断了比普通人多几十倍甚至几百倍的粮食。

    也有人选择把粮食转手卖出去,赚差价。

    鹿安安和顾川掏空了口袋,家里犄角旮旯里的现金硬币翻出来了,各种支付软件的提前付都薅空了,这才堪堪凑齐了80元。

    “给,奶奶,你们家怎么还有多余的粮食拿出来卖呀?”鹿安安问。

    老奶奶很时髦地拿出手机计算器,仔细算了算七零八落的钱,确认无误后,下手打了两个鸡蛋,说:“家里有一小块地,平时多种些粮食自己用,够吃好多年的。”

    “那你不怕末世吗?”鹿安安闻着香味,看着围裙奶奶平静地摊煎饼。

    老奶奶说:“我也怕,但这不是还没开始吗?日子好得很,还能过,等到末世来了再说吧。”

    鹿安安接过袋子,里面装着两个热乎乎的煎饼,她自言自语一般喃喃道:“快来了,就是今天晚上了。”

    ***

    “你们都睡着了吗?我睡不着。”

    “不敢睡,昨天晚上就熬着了,在家盯着看实时消息,一分钟刷新一次。”

    “我也是,说说你们在干吗呗?”

    洪景躺在帐篷里,面前支着小桌板,放着一碗水果捞。

    他刷着社交广场,看到这条帖子以后拍了张照片发上去。

    配上文字:“野外避难。”

    洪景是一个小有名气的博主,几天前发的一条关于末世的讨论受到了许多人的支持。

    “气候是不会突变的,我认为现在科技水平预测不到的,最容易出现的灾难是地震!建议最近几天不要待在高楼里。”他在文章里这样写道。

    下面评论区有一条高赞的网友发言:“有道理!万一是小说中的那种丧尸危机,一部分人会突变成丧尸,还是待在远离人群的野外更安全!”

    洪景给这条评论点了个赞。

    眼见着手机上的时间到达了23:55,他从自己的帖子里退出去,又刷新了一下广场。

    一堆消息刷了出来,都是同一个主题。

    “快看官方通知!”

    “是寒流!要降温了!”

    “寒流来了,加衣服,加衣服!”

    洪景没来得及细看。

    他的手机此时强烈震动起来,却不是他以为的地震警报,而是寒流预警。

    “寒流来袭,预计5分钟后抵达本地,温度将骤降80至100摄氏度,请尽快做好准备!”

    降多少?!

    他之前订阅了气候预报专栏,天气异常时,预警将自动发送到他的手机上。

    时间已经指向23:58,他还没来得及反应,第二条预警弹了出来。

    “寒流来袭,预计2分钟后抵达本地,温度将骤降80至100摄氏度,请尽快做好准备!”

    洪景抓起手机和车钥匙往房车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