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身上的不行。”梁宇把手里两件羽绒服丢进老太太身后的玄关处，“关门吧，外面冷。”
“你……”老太太气坏了，但梁宇转身就去敲102的门，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她。
梁宇的手还没落下，门已经从里面打开了，一个中年妇女在门缝后面说：“梁先生，我们可以去救援点不？过两天大暴雪，我怕一楼被雪埋。”
101的老太太闻言刻薄道：“都搬走吧，搬走了钥匙留下，你们家东西给我们用！”
“凭什么！”妇女尖声说。
梁宇假装没听见她们的争吵，对102说：“可以，先把衣服拿进去穿上吧，收拾一下行李，别带太多，路上没人帮你们拿，出发去避难所还要等几天，到时候会发短信通知。”
102连连道谢，白了对门老太太一眼，领了三件羽绒服关上了门。
梁宇接着爬楼，从三层到十层有3家完全失联，他敲了很久，始终无人应答。
他冲跟着他的两个消防员点点头，两人观察了一下防盗门，选择合适的工具，暴力破开了大门。
一家没人，一家有两具尸体，一家有四具。
消防员搬着尸体往楼下运，梁宇继续上楼发物资，脚步越来越沉重。
1501开门的是一个女人，她的儿子几天前去世了，只剩她和丈夫活着。
梁宇递过去两件羽绒服，说：“您儿子的尸体给我吧，国家会统一焚烧，送他最后一程。”
“我不给，我不给！”女人忽然发疯尖叫起来。
这两天她在网上看到许多其他地区拍摄的视频，无数尸体堆放在一起泼汽油引燃，场面残忍渗人。
女人叫道：“我儿子才不要和那么多死人放在一起，他要留在我身边！不要抢走我的儿子！”
她撕扯着自己的头发，神态似在哀求又显得疯癫，她的丈夫上前抱住了她，看向梁宇的目光里也有不满。
梁宇往后退了一步说：“节哀，如果你们没有需要就算了，国家不会强迫，请随意。”
之所以要统一焚烧尸体，是因为死亡人数太多，万一日后气温上升，尸身腐烂，很容易引发病毒。
但是目前更重要的是去救援那些活着的人，他没有精力处理眼前这种纠纷。
梁宇果断继续上楼。
最后一家是2202。
楼上的鹿安安一家和楼下的4家住户，都没有要羽绒服。
至于梁宇自己家也是不要的，他自己的衣服都给母亲穿上了，现在又有了身上这件防寒服，足够用了。
2202开门的是个男人，他戴着棉帽，裹得严严实实地探头出来，说：“4件，谢谢。”
梁宇皱了下眉：“你是冯飞？28岁，无业，和女朋友一起住在这里，你们家应该只有两个人，如果还有其他人在，麻烦到门口来让我确认一下。”
冯飞没想到自己一下就被拆穿，熟练地低头道歉：“对不起，我只是太冷了，想多拿一件衣服……”
他话还没说完，突然伸手拽向梁宇的背包，试图把剩下的衣服全部拿到屋子里来！
梁宇眼疾手快地捏住了冯飞的手腕，厚重的手套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发挥。
冯飞已经从家里探出了半个身子，另一只手抓住梁宇的手，右脚朝梁宇的两腿间狠狠踢了过去。
梁宇冷笑一声，膝盖一顶挡住了他的腿，扣住冯飞手腕把他压在楼道里的墙上，略微发力往上抬，另一只手垫在冯飞脸下，防止他的脸直接贴在冰冷的墙面上被冻伤。
“啊啊啊！”冯飞痛得尖叫起来。
“还敢出门？看来你不冷，不需要领衣服了！”梁宇冷硬道。
听见声响，一个女生从卧室走到了客厅里，远远地往这边望，她身上穿的衣服没有冯飞多，不敢靠近门口，冻得瑟瑟发抖。
梁宇从包里挑了一件女士羽绒服丢进屋里，然后把还在哀嚎的冯飞一脚踹进去，“砰”地关上了大门。
搬运尸体、发放物资、确认每一户的情况，18号楼自此已经全部完成。
梁宇下楼走到小区门口，大车已经开过来了，他从车上拿了一辆运尸体的推车，背上一包新的御寒衣物，出发去下一栋楼。
其他几个刚赶到的救援队成员也各自行动起来，今晚日落之前就要结束整个小区的救援工作。
很快到了傍晚，第一批救援任务圆满结束，尸体全部运送到焚烧点，在商场门口的停车场上。
空地上堆满枯枝，数不清的冻僵的尸体叠放在上面，旁边摆着两大桶汽油。
人们远远围着，大都是救援队成员，还有十几个无家可归、主动找到这里的百姓。
火燃起来了。
早上给梁宇递装备的女孩儿站在他身后，目光落在尸山的一角，说：“我妈妈在那里，末世到来那天我在避难所工作，发现降温后我立马给她打电话，但是打不通，我连夜跑回来，发现她已经冻死了。”
她的语气平静如死水，眼泪无声地顺着她的眼角滑落，变成剔透的冰晶摔碎在地上。
火光里，或完整或碎裂的尸体忽隐忽现，极寒天被映得暖洋洋的。
梁宇的面颊被火烘烤得发烫，他没有避开，缓缓低下了头。
如果不是他刚好退役，他或许也会去避难所，而不是跟家人待在一起，哪怕退役了，当末世人手不够的时候，他依然要站出来。
远处的小区，许多人站在窗前，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低头默哀。
大火在无数人的见证下越烧越旺，越烧越小，直至熄灭，留下一地灰烬和烧不完的白骨。
梁宇一直忙到半夜才回家，打开手机，楼里的人都在问他搬去避难所的事，他们想知道避难所是什么样子，是否提供住处，提供柴火、食物和水？
1201：“梁大哥，你建议我们搬去避难所还是留在家？”
群里，12楼问出了所有人心里的疑问。
苏诗予预言的洪水水位足以淹没到12层，低层住户人心惶惶，哪怕高层也有人想搬走，跟着国家住进避难所会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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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家里更安全？
梁宇编辑了一条消息发在群里：“避难所怎么分配我现在还不知道，要等通知，低层住户建议搬走，避难所会分配必要的生活物资，需要劳动换取，那里的人很多，秩序不会乱，国家会全力保障你们的安全，高层用户建议留在原地，如果搬走，房子需要暂时上交，让其他人搬进去。”
“那几户没人的房子呢？可以搬进去住吗？我们楼14层和17层有空房，这两层都不会被淹。”有人问。
“但是门被砸坏了吧，太不安全了，里面还死过人。”有人说。
梁宇说：“空置的房子可以住人，怎么安排还需要协商，要去避难所的这两天可以收拾行李了。”
搬去哪里的问题，从苏诗予发出预言的那一天起，大家就开始思索了，事关活命的大事，众人都很谨慎。
往后二、三日，又焚烧了两批尸体，官方集结力量派出了几支物资小队，他们负责搜索商场、沿街店铺、无人住宅里的物资，全部带走由国家掌控。
第四日，决定去避难所的人离开家，暂时驻扎在商场。
梁宇并不打算搬去避难所，但他要负责商场里民众的去向分配问题，也跟着去了。
18号楼的人一下子走了一小半，王秀芬统计了名单，12层以下没搬走的只剩三家，分别是她们家、101一对老夫妻、802一家三口、1201一个独居男生，楼里一下空了许多。
王秀芬带着女儿和女婿搬进了17层的空房子，101预定了14层。
101的老太太一整天都守在单元门口，一个个拦下那些要搬走的人，问他们拿不了的物资能不能给她，哭诉自己囤的物资少，末世要这么久东西不够吃。
有些人确实带不走，想着剩下也是浪费，就把多余的食物给她了。
老太太拎着大包小包搬进自己家，回头又得寸进尺地问：“那你们家的家具呢？以后洪水来了也会泡坏的，给我们吧？”
其他人很不理解：“家具凭什么给你？我们只是暂时离家，以后说不定还回来呢！”
“你回来也泡坏了，不如给我们用着！”老太太说。
没人再理她了，众人搬着大包小包匆匆离开。
忙碌搬迁的当日夜里，狂风侵袭了这座城市，吹熄了所有灯光，全城断电断网。
后面几日，商场里的人们陆陆续续离开，分批前往市中心的办公楼、酒店、医院、商业楼的高层，将那里作为临时避难所，等待洪水结束。
背着行李的人们排成长队，逃荒般上路，消失在地平线上。
这次极寒，南方城市的伤亡人数比北方更多，未来的暴雪洪水，则给地势低的地区带来更严峻的挑战，全城都找不出一个合适的避难所，不得不开始集体搬迁。
自从停了电，鹿安安就在家里支起了发动机，灌上柴油启动，除了有轻微的噪音外和平时没什么区别。
“我们什么时候出门呀？”
她坐在顾川怀里，吃着薯片，已经有些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