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末法时代
    铃木小姐的修养不错。

    她没有生气,只是默默翻开我递过去的合同,“我现在最想知道,你折腾这合同是为了什么。”

    “你看,总监会那群人看似因为理亏要低头了,其实多半把东京校的这边的人都记恨上了。”我摊开手,很无辜地说:“尽管不会上升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但说不准什么时候会给东京校这边挖坑,我可不想看见我的老师和同学吃亏,那肯定需要拉拢一个知根知底的辅助监督。”

    “那也不需要我吧,我可是经常负责东京这边的辅助监督,上头真有什么坏主意,那应该会瞒着我……难道?!”哦,好像反应了过来。

    我好心补充道:“没错,我们决定把您换掉了,很快就不是了。”

    “啊……是,这也是应该的。”她肉眼可见的消沉下去,便当都吃不下去了,嘴里念着,“做了坏事就是会有这种结果。”

    “高兴点吧,虽然东京校不会原谅您,但我会需要您。”我把手指放在唇角,让它扬起来,以身作则,让她学着点不再消沉,“在那群派别鲜明的人看来,和东京校这边彻底结仇了的您,属于特别安全,不会遭到怀疑的那种,打听些消息什么反而会变得很容易的。”

    “我还不能现在这么答应你。”铃木香帆用额头抵着桌上,藏起了自己的表情,把合同先还给我,“我现在,真的有点害怕你,裕礼同学。”

    “我就把这句当成夸赞了,铃木小姐。那么,先换个话题,您能先帮我做两件事吗?”

    “…这是打算给我下套吗?”

    “觉得不妥的话拒绝也没关系。”我竖起第一根手指,“第一件事,帮我买酒,要黑啤的那种。”

    铃木香帆:“未成年不允许喝酒,这是写在日本法律里的。”

    “咒术界不是自有一套法律吗?”我很是苦恼地摸摸下巴,“好吧,第二件事应该对铃木小姐来说很简单了。”

    对方警惕地瞄了我一眼:“听听看才知道。”

    “如果不算那天特意用来调开歌姬前辈的临时加班,铃木小姐,你应该记得歌姬前辈祓除了一只二级咒灵,对吧。”我说。

    提起这种事,她的表情很快变得严肃起来,“是,你说的这个我有印象。”

    那只咒灵在消灭前,总是喃喃念着一个名字,而且受害者的特征大都很像,都是带着眼镜,年近四十的男性。

    攻击性特别强烈,且拥有明确狩猎喜好的咒灵,背后通常都会有根源。

    很适合做切入点,能帮助我更明确地了解咒灵与人的关系。

    “你是说……你想调查那只诅咒诞生的原因?”

    听我简单解释了一下,铃木香帆从座位上站起来。

    “我知道了。”

    “咦?这就要走?”

    “要去找熟悉的「窗」或者关系好的警察问话,很费时间……你表情为什么这么奇怪。”

    “午饭呢?”我追问道。

    铃木香帆捂住胃,离我远了点:“没心情了。”

    我礼貌提醒她:“可来咖啡厅一趟,什么都不点,按你们日本人的社会规则来说,太失礼了吧,会被服务员用奇怪的眼神看吧。”

    铃木香帆“啊”了一声,看上去完全忘记我们什么都没点的这件事了。

    我继续丢出诱饵:“何况,我正想着点一份外送烤肉过来,真的不吃吗?”

    铃木香帆:“……”

    铃木小姐的肚子适宜地叫了一声,她又默默回来了。

    我打开手机,连同把在通讯录里翻出来的号码一起递给她:“这家烤肉评价不错,只要打电话说B套餐就可以了,那是一个双人份。”

    铃木香帆有点意外:“裕礼同学你为什么不自己打?”

    “和我有过节的感情骗子就是在那里工作。”

    “哦……”

    当然是骗人的,其实我只是在路上看到那家烤肉店的套餐都会附赠黑啤。

    这样硝子的酒就到手了。

    铃木小姐等黑啤和烤肉拌饭到了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她又按住自己的胸口,反复深呼吸才平静下来。

    等到告别她后,我心情愉快地提着黑啤返回学校。

    “硝子,给你,黑啤~”

    “Thank you~”

    接下来的两天,我彻底宅了下来。

    该预习预习,该训练训练,该打游戏打游戏,日子过得非常滋润。

    庵歌姬倒是和我变得很亲近了,时不时就过来窜门。

    今天也是。

    我刚走出宿舍门,身穿标志性巫女服的黑发少女隔着老远就在对我招手,一脸喜色地冲过来,向我展示她手里的符纸。

    “锵锵~小裕礼快看快看~猜猜看这是什么?”

    “嗯?贴上就可以消灭咒灵的符咒?”

    “不是。”庵歌姬很豪气地叉起腰,“是替身符!只要有了这个,就算遇见了很厉害的咒灵,也可以让它代替你受伤啦!”

    说到这里,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紧接着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神情。

    “虽、虽然因为材料很难搞到,只能做出一张,但是……”

    我的目光在她脸颊上还残留的墨痕逗留了几秒,然后非常郑重地以双手接捧过她递过来的符纸。

    “谢谢您,歌姬前辈。”我说。

    收到这样的礼物,不得不说是意外之喜,

    我在目视着她跑开后,把符纸折好贴身放好,心想改天要买点什么去回礼才行……按摩椅?嗯,不知道山上的电力允不允许再添一件大型电器。

    种种其他非常实用的商品在我脑子里排列了一遍,我一边琢磨着,一边拿着从夜蛾老师那里借来的备用钥匙,直奔藏书室。

    一座学校该有的藏书的种类应该很多,不光是语数英地理化之类的,名著、历史、畅销小说,为了尽可能扩展学生的知识面,还应该会有些其他技能相关的专业书籍。

    但用以培养咒术师们的学校却不具备这种这些,不同于其它建筑的规模,它实在很小,连书柜也只有六架,平时更没有人来。

    这几天我已经阅览过其中的大作了,大多放的是歌颂御三家过往功德,或者名人生平之类的书籍,真正对学生有用的东西非常少,偶尔能翻出来的咒术基础教科书没有几本,最近也是几十年前编著的了。

    当然,也不可能如我所期望的那样,记载着欺诈系统的事例。

    又是一番搜寻,我将一本选好的书拿下,看了眼封皮。

    《历史上的咒术师们》。

    嗯,行吧,不算没有收获。

    我靠在敞开的窗口前,认真阅读起来。

    书里提到,日本最早有记载的咒术师,是古坟时代的德齐法师。

    从他为起点,术师们的身影开始逐渐出现,在历史的潮流中犹如野花般零散。

    然后,直到平安时代864年——

    突然迎来一波空前绝后的繁荣。

    平安时代的咒术师界繁荣到什么程度?

    咒具研究者、真阴流、结界术、阴阳道、佛法……百花开放已经不能形容这个时代了,要用漫天星来比喻更适合。

    更重要的是,其中有不少后天可掌握的咒术。

    我挑挑眉,手指落在发黄的书页间。

    按咒术界现有的说法,他们会说有八成的实力来源于天生,天赋决定一切。

    从我进入咒术界开始,尽管无人提起,却无时无刻都用现实向我说明——没有生得术式的人走不了多远。

    比如家入硝子。

    她本人没有生得术式,却掌握了反转术式。

    反转术式并非是术式,只是一种高级的咒力操作技术。

    咒术界里能学会的人凤毛麟角,掌握此项技术的人,大多也无法输出治疗他人。

    如果把咒力比作电流,那家入硝子就是能随心所欲控制电流转向的人。

    但就是这样的天才,她也只能时刻待在后方,去学习医学相关的知识。

    自我进到日本东京高专开始半个月有余,教学内容除了基础的咒术常识与咒力控制,接受最多的训练居然只有体术,过往的繁华似乎都只留在传说中。

    若是只有一年级如此就罢了,问过二年级的前辈后,我就确认了,高年级教育的方针里也不存在能泛用的咒术。

    平安时代的咒术界有多百花齐开,现代社会的咒术界就有多人才凋零,只剩下御三家独大撑门面,甚至需要还未成年的学生们不断出任务,才能堪堪保持社会的运转……啊,这很反常识,怎么看都不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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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这所号称是培训未来咒术师的学校,还不如一座体校,教育的方式说好听点是自由松散,说不好听就是充满原始,不存在任何现代化经验的入驻痕迹。并非高专老师们的问题,他们没多少实权,而那些更系统规整的教学,已经被那些所谓的古老家族垄断,没有外传的意思。

    非家系的学生进一步得不到好的教育,全靠投胎抽签,要么直接拥有出类拔萃的天赋,要么死在任务中,要么无法成为术师,要么退出咒术界。

    而得到家传的学生实力远超同龄人,可单靠家传的那点人数,撑不起咒术师的未来。

    简直就是恶性循环。

    我合上书,情不自禁回忆起了自己朝羂索询问日本咒术界是个什么样地方的对话,那会他还用着那个身穿旗袍的女性的壳子,掌心里攥着鱼食,正坐在凉亭下一点一点投喂鱼儿,听见我说完后,他的神色间满是奇异,柔和精致的五官随着扩大的笑容更显明媚。

    『原来如此,小裕礼这种对自己以外都漠不关心的孩子,也会对咒术师的世界好奇啊。』

    他的嗓音充满女性独有的轻盈,也不失低沉的暗哑,二者协调为一体,隔着阴冷的气流飘过来,『那些术师也是人,充满劣根性的人。』

    『抛开术式,他们什么都不是,与你接触的普通人没有任何两样。』他说。

    现在想来,羂索那句话里满是轻蔑,从眼神到表情,都充满对整个日本咒术界的不上心。

    我理解他的想法,面对这样的咒术界,要将那些台面都上不来的家伙放在对手的位置上,也太勉强了。尽管这个时代,拥有五条悟这样从出生就破坏了咒术师与咒灵平衡的超规格人物,可仅仅一个人的强大算不得什么。

    我环视着自己所处的又破又小的这间藏书室,不得不承认这点。

    所谓末法时代,便是当下。

    藏书室里基本没基本有料的东西了,我再搜索了几次,就离开了。

    “夜蛾老师,钥匙我用完了,给您。”

    “嗯,有找到想要的书吗?”

    “没有哦,没找到类似武功秘籍那样的东西,咒术历史相关倒是看了看,感觉更了解咒术界了。”还以为多少会有一些咒术相关的东西,结果翻完后,反倒是让我觉得咒术界快烂完了。

    夜蛾正道把钥匙放回原位,认真看着我,追问了一句:“高专里的藏书都很少,你是想找些什么样的书?”

    “更古老的,更详细的,至于是咒术界的野史与历史都没关系,我不挑。”我一脸严肃地作答。

    “那种啊。”夜蛾正道无可奈何摇摇头,“一般都是御三家有更详细的记载吧,至于非官方记载的,想在民间追查的难度太大了。”

    我点点头,“我猜也是呢,谢谢夜蛾老师。”

    虽然可以去问羂索,但我和他本来就不是什么推心置腹的父女关系,会恶心到自己的,还是算了吧。

    就在我准备告别夜蛾老师时,他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拿起桌子上一份文件,对我招招手。

    “对了,裕礼。”

    “嗯?”

    “明天你跟着悟走一趟吧。”

    “还是观摩学习吗?”

    “是。”夜蛾正道的目光在自己翻出来的文件上停留了几秒,表情看上去有些微妙,“他这次被分配的任务比较特殊,你也可以参与进去。顺便——”

    我好奇地歪头:“顺便?”

    “顺便在该放「帐」的时候及时放「帐」。”

    夜蛾正道用冷硬的声音说出了那个令他这个班主任万分绝望的事实,“东京校在这个月,就因为他,被先后投诉了两次。”

    “两次?”我眨眨眼打算替五条悟说点好话,“两次的话,我觉得——”

    夜蛾正道将那份投诉文件递给我,麻木地开口道:“这两次是几个政府部门的联合投诉,目前他们还在准备第三次。”

    我看了看捏着眉心的班主任,又看了看投诉书里的主要内容,果断改口:“您说得没错,这给我们东京校带来影响太不好了,非常有监督的必要。”

    “你明白就好。”夜蛾正道伸出手掌,郑重地拍拍我的肩膀,大概是想起了五条悟的“光荣事迹”,他又叹了口气,说:“多的我就不奢求了,至少明天,尽力让他不要被投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