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钓鱼执法很成功。
证据就是我脚下踩着的不再是地板,而是一块悬浮在半空的琴键,它看起来就像富人花园的栅格门,恐怕四个人的臂展都难以衡量它的长度。
天空也切换为漆黑的帷幕,垂落下由一根根丝线悬吊的音符,闪着奇异的光芒,当我试着在琴键地板上跳了跳,由线所维系的那些音符便会晃晃悠悠地发出声音。
显而易见,这是那只「神隐」咒灵的术式建造出来的空间。
“好伤心,我觉得我还是挺有天赋的。”我用无比轻松的语调回答着小孩之前的提议,“不要这么早放弃我嘛,清原老师。”
“唔唔唔……”从声音听起来,那孩子似乎立刻就动摇了,她挣扎了几秒,还是没坚持住,最后还是顺着我给的台阶下来了,“好、好吧,真拿你没办法。”
“既然这样,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道具……你躲在什么地方了?这架钢琴有什么机关吗?刚刚我明明一直看着你,可眨眼你就不见了,我也好想进去看看哦。”
正常情况下,那孩子的确是该跟我一起被拉进这里。
听见她这么说,我挑挑眉,摊开自己虚握的右手,那只原本挂在小孩书包上的迪路兽挂饰正被一张白纸黑字的符裹着,静静躺在掌心中。
已经发挥过作用的符纸颜色比之前显得更为暗沉,明晃晃昭示着它代替了自己的新主人免去了灾厄。
“不行,你不能进来。”
“小气!”
“这可不是小气,而是不能暴露的商业机密。”我说。
总之,感谢歌姬前辈之前的赞助,回头我就把老头乐和按摩椅一起给她抬到宿舍里。
清原五十铃或许是生闷气去了,没有再回话,反倒是另一个明显在看热闹的人笑嘻嘻地问:“你准备什么时候出来?”
我把挂饰收回上衣口袋里,闭着眼静静感受了一下这里流动的咒力,随后摇摇头。
“暂时不行,演出的剧本给我安插了一道难题,不解决它,无法顺利完成。”
在这片空间里,咒灵很狡猾地藏起来了,亦如将一片叶子藏在森林里那样。
正因为到处都是它的痕迹,没办法判断出方向。
上空,传来了小女孩努力压低音量的说话声,“…魔术表演为什么需要做题?”
面对小家伙的疑惑,我尚未开口解释,没想到五条悟便已经用轻快的声音说道:“现在的魔术表演偶尔也要与时俱进,增加一些解密的要素可比普普通通的大变活人好玩得多。”
“原来是这样啊。”就算看不见,我也能想到小女孩点头的动作。
真意外,五条悟居然也会在这种时候说谎。
我意味深长地心想,却也自然地附和道:“没错,所以我先做些准备工作。”
仿佛处于梦中的场景那样,我沿着眼前的琴键快步奔跑,天上的音符一串串地亮起来,如繁星般闪烁在黑夜之中,每次到达琴键的另一端后,前方又会多出一块,像是一直没有尽头。
大约走了十分钟左右,我似乎来到了最后一块白键上,这次没有再浮现新的路。
“我发现了道具组准备的黑白地板。”我仰头发话道,“清原同学,请问钢琴的键盘是多少个来着?”
小孩犹豫了一秒,但还是很肯定地回答了我,“唔,今井老师说过,是八十八个。”
看来道具组同学没有偷懒。
那些走过的琴键数量完全对得上,我目光一转,这里又再次出现变化。
音符开始挪位,在上空摆出曲谱的样式。
照明就像是被关闭了那样,四周的可见度迅速地缩小,只留下一束恰到好处的光,打在我眼前骤然出现的茶白色钢琴上,它自动抬起琴盖的部分,从线条流畅的顶盖到精致优美的做工,无一不吸引着人类的眼球,哪怕是我这样的外行人也觉得,它属于值得被好好对待的乐器。
咒灵会受出生地影响,拥有类似的特性。
而按照那些被神隐过的孩子们的遭遇,接下来就是……
正如我所想,明亮灯光的范围之外,无数只眼球突兀浮现在黑暗中。
有的浑浊不堪,透着死灰一样的颜色,像是濒死之人的眼睛;有的瞳孔震颤,遍布凝固的血丝,像是怒火中烧之人的眼睛;有的幽绿怪异,藏匿着令人胆寒的精光,像是满怀恶意之人的眼睛。
它们犹如拥有自我意识那般,将我团团包围起来。
每多出一只,我都能感觉到那些落在身上沉重的视线就又多了一道。
“不许偷懒!”一个低沉充满威严的男声率先响起来。
如同响应了他的号召一般,更多窃窃私语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开始回荡。
“弹弹琴有什么难的,这么轻松的事都坚持不下来。”
“我看这孩子就是贪玩,迟早废了。”
“现在不吃苦,将来有的是苦头吃。”
“快点,马上就是比赛了!”
“这世界上没有不劳而获的事,你得练习。”
说教。
指责。
“动起来。”他们的声音逐渐重叠。
压力。
责任。
“动起来!动起来!”
这些话语像是一张密集的织网那般扑面而来,要将身处其中的人层层包裹,直至窒息。
我:“……”
我冷静地歪着头,与这些眼球对视了一阵,却还是没有发现咒灵的本体。
“很烦恼吗?”似乎能看到我现在的处境一样,五条悟略带调笑的声音非常适时地响起来,“实在不行喊一声「帮帮我五条大人」这种话,老子也不是不能出手哦~”
“不要,还没到非得呼叫援手的时候。”我当即回绝了他。
并非逞能,只是这种程度的诅咒,我很确信,它对我无法造成多少影响。
所以,暂时捉不住咒灵的小尾巴也无需焦急。
迎着身侧那些热烈的目光。
我大步走到钢琴前。
我活动了一下手腕。
我一拳砸穿了它的外壳。
连同音板及键盘系统一起,彻彻底底地粉碎了。
这是咒灵为了猎食而制造的空间。
它诞生于这家音乐学校,由学生们累积的疲惫与压力而化身,所追求得也正是他们潜藏在内心的恐惧。
我不通音律。
但我能知道咒灵会多么不折手段。
密密麻麻的眼球顿时一愣。
下一秒,指责转变为漫骂。
“废物!”
“疯了吧!”
“怎么会有你这样不知进取的人!”
一颗颗的眼球也融化在臃肿漆黑的黑雾中,发出穿透力十足的刺耳叫声,在它扑过来之前,我眼眸一眨,几乎没有犹豫,扭头就从最后一节琴键地板上往回跑。
……
…
此时,音乐教室里。
由于一直没有听见裕礼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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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纯的等待让清原五十铃有些无聊,她玩着自己的头发,低声嘀咕道:“好长,还需要多久,表演才会准备好?”
“好东西就是需要慢工细磨,着急也是没用唷。”五条悟说着这话的时候,嘴上虽在笑着,眼神却是盯着曲谱。
他看见那道虚幻的影子从第二排的位置一蹦一跳来到了第四排的位置。
像是跑来跑去的马里奥一样。
为什么平日见到的那些咒灵没有这么好玩的术式?
五条悟不满地在心里哼哼。
如同不肯安分的小动物,他的手指在琴盖上反复着敲击,随即很快想起过来,噢,自己所祓除的咒灵就没几个把术式用出来过,就被弹指之间杀掉了。
五条悟:“……”
好亏,这么一想是不是以前错过很多乐子?
他又盯着还在移动的同窗,难免多了点暗戳戳的小心思。
尽管原则上来说,除非裕礼求助,否则他就不能干涉对方的祓除行动。
但反过来思考,只要不是出手帮她祓除咒灵,那也做其他的什么都可以?
而且这学校的咒灵怎么想都太不够格了。
既然要学习的话,多少得有点难度才对吧。
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结论越符心意,五条悟停止敲击琴盖的动作,眯起眼睛。
然后,顽劣的猫,试探性地伸出手。
…
……
黑雾在身后追我。
卖力地追。
死命地追。
我踩着由琴键搭建的漫长小路,健步如飞,对它们这种和私生饭一样穷追不舍的行为置之不理,因为那些雾气并不是咒灵的真身,只是障眼法而已,纠缠只是浪费咒力。
咒灵通常都不是很有耐心的猎手,我能感觉到四周洋溢着躁动不安的气息,只要再有一两分钟……嗯?
脚下忽然踉跄了一下,起初我以为自己是踩空了,可随即在发现身后的追兵也像是突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远了距离,才意识到是整个世界都产生了倾斜。
什么情况?
脚下的琴键也开始倾斜,我迅速地蹲下身来,通过降低高度来保持自己的平衡,却还是只能看着它越来越倾斜。
……
…
外界。
五条悟的手并没有碰到他所心心念念的玩具。
而是一把捞住了小女孩突然向前倒去的身影。
清原五十铃头颅低垂着,带动的气流碰倒了那张摆在架上的曲谱,她双眼无神,好似精美的活人偶那般,直愣愣看着自己差点歪头撞上去的钢琴,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我和老师约定的时间到了。”她垂头靠在少年结实的胳膊上,如是说道,“我得去找老师才行。”
每一句话都一板一眼。
仿佛提前设置好的程序。
之前那么活泼开朗的孩子,像被夺走了灵魂。
虽然看起来没有性命之忧,但刚刚还在笑的五条悟收起嘴角的弧度,非常不爽自己的好心情被毁于一旦。
他冷漠考虑着直接把那不识趣的咒灵揪出来,撕碎成一段一段的彩带来宣泄情绪,但视线在歪斜的曲谱上逗留了片刻,最终没有选择这样做。
给小鬼头做保姆真是麻烦死了,五条悟心想。
他将小家伙重新捞回凳上,姑且没用多少力道。
“没那个必要,乖乖给老子坐好。”他面无表情说,“演出还没开始,在这里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