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你所选择的结局
    夜蛾老师看起来真的很生气。

    他问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便挽着袖子开始收拾我和五条悟。

    五条悟被安了六千字的手写检讨,由夜蛾正道亲自看守,恐怕在写完之前都不能被放出来。

    而我则是被安排了二十圈的罚跑,还不允许使用咒力加持□□,跑完后就要立刻参加冥冥的体术小灶。

    不管哪一种,都是直击痛点。

    训练结束,我以头朝地的方式被冥冥捞起来,熟门熟路地带回了医务室。对于我的境遇她显然非常同情,所以在将我搬到硝子的地盘上后,她微笑着拍拍我的脑袋,说:“一千元,记得给我哦?”

    躺在床上的我气若游丝挤出几个字:“好的……前辈,没问题前辈。”

    一旁,对此光景习以为常的家入硝子“欸”了一声。

    身穿白大褂的棕发少女原本正在饲养笼边投喂自己养殖的小白鼠,等到冥冥前辈离开后,她才朝我投来意味深长的视线。

    “每次看见你和冥冥前辈的这种相处模式,我就有点好奇。”

    我努力平息了一下自己呼吸,问:“硝子在好奇什么?”

    家入硝子:“好奇你和你的钱包同时掉进水里时,前辈会救哪一个。”

    “那…肯定是我。”我说,“一顿饱还是顿顿饱前辈她分得很清楚。”

    家入硝子沉默了一下,然后感慨出声:“你还真是在这种事上看得很开啊。”

    语毕,她关上笼子,褪去手套,也就凑过来跟我闲聊。

    而在知道昨天我参与了五条悟的任务,结果没有放「帐」被夜蛾老师正义制裁后,家入硝子完全没有惊讶的意思,而是以一副过来人口吻那样分享了她曾经和五条悟一起出任务的经历。

    「帐」还没放,五条悟就已经把目标砸得稀巴烂了。

    后来只要和五条悟组队,她也渐渐觉得所有的前置步骤都是浪费时间。

    对此,位于我右手方位的当事人起身,非常平静地打开医务室的一处抽屉,向我展示了一下其中份量不轻的检讨书。

    我没忍住发出“嘶”的一声,“太可怕了。”

    “所以和那家伙组队,就是很容易放飞自我。”家入硝子耸耸肩,把东西放回来,又紧挨着我坐在同一张床上,“不过,夜蛾这么生气也是难得一见,你和五条昨天究竟做了什么啊。”

    “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生气。”我摇摇头,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可能是他觉得我音乐天赋太差,有损东京校的名声吧。”

    家入硝子:“?”

    家入硝子歪头:“抱歉,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于是我仔仔细细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眼看着在床头晃着双腿的棕发少女的表情从惊讶变为沉思,最后也彻底乐了,少见地扬起嘴角。

    “你们那么干当然会生气了,时间短也就罢了,大晚上在学校闹腾了那么久,却根本不放「帐」,尤其夜蛾老师本来很信任你,可你俩倒是玩疯了,把他的叮嘱抛之脑后。”

    “那倒也是啦,完全可以理解。”面对硝子的调侃,我倒也没为自己申辩,而是点头称善。

    毕竟我的确为了自己的打算,故意忘了夜蛾正道的话。

    不过这一操作,就要在夜蛾正道那里也会留下「不靠谱学生+1」的印象,我苦思冥想了片刻,诚恳地向眼前的人寻求意见:“你觉得我如果给夜蛾老师送生发剂,他会原谅我吗?”

    家入硝子:“……”

    家入硝子:“如果你一定要问我的意见,那就是什么都别做,老实待着。”

    “哦。”我略有些遗憾地应下。

    家入硝子见劝住了我,满意地点点头,她将手伸进自己的白大褂口袋,悠然自得地摸出一盒烟,将它打开凑到嘴边轻轻叼出其中的一支,或许只是为了过过嘴瘾,她咬着它斜倚在床边,完全没有要点燃的意思,随即与我接着聊起其他的事。

    “前段时间你不是从夏油那里借了游戏机吗?进度怎样?”

    “快打完了。”

    家入硝子含着细细的女士烟问:“那游戏好玩吗?最近一段时间都见你有空就在打。”

    “还挺有意思的。”我想了想其中的内容,“硝子要听我讲讲吗?”

    反正闲着也是没事,她直截了当地应下了,“要,等我去拿包薯片。”

    有关我所在玩的那个游戏,它的剧情结构非常简单。

    就是一名误入魔界的人类,想要回家的故事。

    离开魔界的路很危险,到处都是怪物与陷阱。

    为了能活着离开,主角通过和魔界里的狐狸做交易,获得了与怪物抗衡的能力。

    而就算获得了能力,她也只有一条命。

    一旦死掉,之前所有的存档都会废掉,只能重新从第一关开始打起。

    听到这里,已经拆开薯片开始进食的家入硝子歪了歪头,点评道:“难怪你们两个这么久了,一直都没通关。”

    “是哦,主角的手臂有时候会被魔化植物的种子打中,随后盛开出血淋淋的红色小花,定时掉血;有时候一只眼睛会因为毒雾失明,暂时失去游戏内一侧的视野。”

    我打游戏的时候一边想着觉得这游戏的制作商绝对是有恶趣味吧,一边细致地操控走位寻找恢复道具,努力让角色不要暴毙在路途中。女主角的经验值和攻击力也随着踏过关卡后逐渐上升,所遭遇的怪物种类也越变越多。

    “然后,最近一次存档,或许是杀的怪越来越多的吧。”我摸着下巴回忆着,“主角变得越来越沉默,明明最开始还会冒出一些「好恶心…」「不要」「手上全都是血」的句子。”

    家入硝子:“呜哇。”

    家入硝子:“这种游戏真的有好结局吗?”

    “不知道,也许从掉进魔界开始,就已经是悲剧了吧。”我无所谓地答着,“游戏而已,怎么都好。”

    我其实对结局已经有了预判,也不觉得是什么很令人惊讶的走向。

    不过,因为和五条悟有约在先,所以在后续返回宿舍时,我还是想着把它拿起来,见证一下结局。

    游戏机上,制作公司的logo闪过后,出现在我眼前的依旧是那位普普通通的女高中生。

    主角站在我上次保存的关卡位置前,像素构成的眼睛正紧闭着,似乎不愿意看自己所身处的环境。

    在我用确认键选择进入关卡时,她睁开眼,头顶冒出一个小小的气泡。

    [我一定…要回去。]她喃喃道。

    整个界面陷入黑暗,重新载入地狱。

    我一路保障着主角的性命来到了最后一关。

    本以为自己会迎接最大的难度,结果什么都没有。

    整张地图都是空白的,像是冬季被大雪完全覆盖的场面一样,是苍茫茫且看不到尽头的景色。不存在陷阱,不存在怪物,有的只是孤身踏进此处的主角小人。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ins style="display:none!important" id="' + id + '"></ins>');(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好冷啊。]小人的头顶冒出这样的气泡,却还是在我的操控下,一步一步向前走去,她仍然时不时念着很冷很冷这样的话,动作也变得缓慢下来,直到眼前出现代表出口的漩涡,才停下来。

    [家……马上就能回家了。]许久未见的精致的立绘终于重新出现在了屏幕上,还穿着夏装制服的人物搓着手,几近呵气成冰,她看着不远处的出口,没有表情的脸终于有了改动,露出温和的笑容,小跑着冲向漆黑的漩涡。

    画面转换,我看着一道人影陡然出现在像是夜晚城市里的小巷中,摔倒在地上的人摇摇晃晃地扶着墙站起来,看着远处灯红酒绿的夜景,伸出手去。

    [这里离家很近。]

    [穿过街道,乘上地铁,大概两站的位置。]

    [太好了。]

    [我终于,终于回……………………咦?]

    她融化了。

    或者说,原本应该是手的位置融化了。

    像是软烂的泥沼,主角错愕地看着自己的血肉化作与曾经那样怪物同源的样子,画面中,从脸部开始,她的半个身子都开始向狐狸转化,露出罕见迷茫表情的主角在原地愣了好久,我却并不惊讶,只是漠然注视着这发生的一切。半晌,那张还依稀残留着人类特征的脸突然笑起来。

    [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瞧我,好迟钝啊,旅行了这么久,当然会饿了。]

    她的笑容扭曲,头颅歪斜着挨紧肩膀,如同机械一样生硬的动作,发出咔嚓咔嚓脖子拧断的声响,游戏机的屏幕熄灭下去,徒留血肉被撕裂的动静。

    [要,吃点东西了。]

    这就是游戏呈现的最后一句话。

    我:“……”

    片刻,通关音乐与制作感谢名单呈现出来,我心平气和,关上游戏机。

    长期抱腿坐在地上保持好几个小时不动的后果就是浑身僵硬,我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花了些时间感觉血脉通畅后,就决定去履行赌约了。

    也不知道他的检讨写完没有,因为不曾和五条悟交换过联系方式,我便直接去了男生宿舍。

    常年生源不多的情况下,东京高专的宿舍只有一栋楼,女生住在四楼,为了避免走错楼层的尴尬场面,男生都选在二楼。

    夏油杰不在宿舍里,没法把游戏机还给他,我就只能转头去五条悟那边……哦,人也不在,难不成还在写检讨?

    与夏油杰那边不同的是,五条悟压根没有关宿舍的门,我的手还没放上去,它就嘎吱随着一股风打开了,将里面的摆设暴露了出来。

    既然虚掩着门,人却不见踪影,应该没有走多远吧。

    我想了又想,还是把装着夏油杰的游戏机与卡带的箱子放在了五条悟的宿舍里,然后拉上了门。

    就在我打算先等几分钟的时候,一道慵懒的音色“哟”的一下从身后冒出,就像是特意想让人害怕那样,慢条斯理用抑扬顿挫古怪的腔调说道:“好怪哦,裕礼,你在做什么坏事吗?”

    我转过头,微微仰起脑袋,正好对上五条悟故意用来吓人的表情,他双手高过头顶,吐着舌头摆出一副攀着墙头看人的恶鬼模样,手指也跟着夸张作出利爪的姿态,过高的个子配合着张扬的动作,足以把我连人带门笼罩在其阴影之下。

    [您遭遇了一只猫猫怪。]

    我看着他,脑袋里只闪过类似游戏旁白的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