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间十分钟。
大部分孩子都在操场奔跑，只有零星的学生在教室里玩。
王耀祖调皮捣蛋，却不太会欺负其他人那么狠，毕竟其他人都可以喊父母过来撑腰，所以他最喜欢欺负纪尘封。
他模仿电影《古惑仔》里的老大，吊儿郎当地走到纪尘封面前，手欠地把他手中的作业本抢走。
纪尘封默不作声地起身准备避开，见状，王耀祖又用言语羞辱他，“知道你为什么没有爸爸吗？因为你妈妈在外面勾引野男人，才会生下你这个没人要的野孩子。”
上学期开家长会时，王耀祖爸爸看到文欣后，总是色眯眯地盯着她，还过去示好。他妈妈不敢对老公发火，只能私下咒骂文欣。
那些话他都记下来了。
王耀祖话音刚落，纪尘封眼神就变了，挥起拳头朝他脸上砸去。
......
今天周五，林幼清正在思考周末的行程，小班长火急火燎冲到办公室喊：“林老师，王耀祖和纪尘封打起来了！”
她倏地起身，快步来到教室。
此时纪尘封红着眼像一头小狼，拼命地扑在王耀祖身上扭打。娇生惯养的王耀祖哪见过这场面，边抵抗边哇哇大哭。
林幼清上前将两人拉开，厉声道：“都住手！”
王耀祖大声告状：“是他先打我！”
林幼清没听信他的一面之词，以纪尘封的性子不像是会主动欺负他，她蹲下来问纪尘封：“你们为什么打架？”
“他骂我妈妈！”纪尘封恶狠狠地盯着王耀祖。
林幼清看向王耀祖，“你说什么了？”他目光躲闪，嘴硬道：“我才没有骂他妈妈。”
一个早就看不惯王耀祖的男孩站出来说：“老师，刚才是王耀祖先抢纪尘封的作业本，然后说纪尘封是野孩子，还说他妈妈勾引野男人！”
林幼清的目光瞬间冷下来。
*
办公室内。
王耀祖妈妈扭着肥硕的身子指着纪尘封破口大骂：“你这死孩子，居然敢打我家耀祖！你妈呢，让你妈赶紧滚过来赔钱！”
说完，她又指责林幼清：“你这个老师怎么当的，看个孩子都看不好，我儿子被人打了你也得负责！”
嘴那么欠，会挨揍是早晚的事情。
林幼清耐着性子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王耀祖他不仅学习态度不端正，并且还喜欢欺负同学。这次也是他先欺负纪尘封，言语羞辱他妈妈，两人才会打架。”
女人瞪大眼睛，她家耀祖哪能有错，胡搅蛮缠道：“我儿子平时很懂事，在家乖着呢。明明是那个兔崽子殴打我儿子，你偏袒他是吧，我要投诉你！”
这时，文欣神色匆匆赶到，见儿子嘴角有点小伤痕，焦急地说：“你怎么和别人打架呢？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在外面惹事吗？”
纪尘封抿紧嘴唇，一言不发。
听了文欣的话，林幼清瞬间明了，纪尘封被欺负却选择沉默的根源在这。
“我不知道你清不清楚，王耀祖之前欺负过他，可他从没还击。今天也是王耀祖先挑衅他，辱骂你。”林幼清看着文欣的眼睛，说：“他是想捍卫自己妈妈尊严，才会和人打架。”
文欣一脸茫然，“我不知道他被人欺负，他、他没说过......”
林幼清无奈。
见到文欣，王耀祖妈妈叫嚣：“我儿子的医药费、营养费和精神损失费你都得掏，总共一千块钱！”
张老师从中劝说：“其实俩孩子也没受什么伤，要不大家就坐下来好好谈，握手言和吧。”
“那怎么行，我儿子多金贵，怎么能和他比！”
女人咄咄逼人、来势汹汹，一向温柔的文欣哪里招架得住，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林幼清冷笑，她看不得老实孩子被欺负。
“要这么算的话，是你儿子先挑起事端，况且纪尘封也被打了，你也得给他赔偿。并且你儿子多次挑衅欺负人在先，恐怕你的赔偿金额得比一千更多。”
纪尘封见林幼清为自己据理力争还要被坏女人投诉，眼眶湿润。
之前妈妈总告诉他不要打架闹事，他们没钱赔，出事承担不起。他头一次知道，原来还能找人要赔偿。
听到自己也要赔钱，女人面容狰狞：“我们凭什么要赔钱！”
林幼清微笑，扭头给文欣支招，“她们要是不愿意赔钱的话，我建议你报警处理，向法院起诉。为了孩子的健康着想，别怕。”
对上那双诚恳坚定的眼神，文欣慌乱的心慢慢平复下来，对王耀祖妈妈说："那就报警处理吧。"
儿子只有她一个后盾，她要立起来才不会受人欺负。
王耀祖妈妈瞪了林幼清一眼，多管闲事，否则那孤儿寡母还不是任她拿捏。
该死，她一定要投诉！
王耀祖妈妈并不清楚，她投诉完林幼清，校长笑容满面地将她送走后，就冷下脸来：“自己儿子都管不好，还想来管别人。”
他打给林幼清外公，问：“老陆，明天出来甩一杆？”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眼下，她虚情假意地说：“算了，看在都是同学的份上，就不用你们赔偿了。”临走前，她又瞪林幼清一眼。
张老师目光复杂，没想到林幼清竟然会站出来力挺纪尘封，虽然他也心疼这个学生，可终究是怕惹火上身。
文欣不断地向林幼清道谢：“林老师真是多亏有你在。”
“别客气，我也不过是尽一个老师该尽的责任和义务。”现在已经到放学时间，林幼清摸摸纪尘封的脑袋，“回家好好休息吧，别害怕，要学会保护自己。”
嗯，脑袋圆圆的，手感不错。
*
难得周末，林幼清睡到九点半才起。
刚踏入客厅，就看到陆菲菲和林宝俊两个人端坐在沙发上，对面坐着一位中年妇女。林幼清定睛一看，这不是她奶奶王凤娇吗？
王凤娇可不是善茬。
自从陆菲菲生下孩子后，见是个没带耙的，随便糊弄照顾她两天月子后，便以身体不舒服为由回家。
王凤娇其他两个女儿都劝她不要这么干，可她偏不听，依旧我行我素，话里话外总是指责陆菲菲生不出儿子。还没等陆菲菲出月子，她就催着生二胎。
在林幼清三岁那年，王凤娇曾要求林宝俊和陆菲菲离婚，理由是她生不出儿子，老林家不能绝后。
气得陆菲菲从此彻底与她断绝来往。
林宝俊彻底动怒，宣布这辈子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如果她再闹得他一家不得安宁，往后他不会再管她。
见儿子彻底发狠，王凤娇才不敢再惹事。没过两年，她就癌症晚期去世了。
总之，林幼清对这个喜欢作妖的奶奶没有半分感情，象征性问候一句便坐到陆菲菲身边，自己倒要看看她来干什么。
王凤娇摆起女主人的谱，问：“儿子，这人谁啊，怎么住到我们家里来了。”
陆菲菲笑不达眼底：“她是我闺蜜，自然方便住我家。”
“我家”两个字咬得很重。这套房子是单位分给她的，和她王凤娇没有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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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钱关系。
见老婆脸色不对，林宝俊赶紧转移话题，“妈，你今天怎么过来了？”
王凤娇板着脸，“怎么，我来看看我儿子还要打报告？”
她从包里掏出几幅中药，对陆菲菲说：“这是我从老中医那拿的助孕药，隔壁张姐她儿媳妇就是喝了这个才生的儿子。”
王凤娇视线扫过她的小腹，没好气道：“你也赶紧喝了，老林家的香火可不能在你这断了。”
陆菲菲怒上心头，碍于对方婆婆的身份，不好直接反击，于是眼含杀气看向林宝俊。
林宝俊立马接过话茬，“生男生女都一样，女孩也不比男孩差。”
他女儿可是京师研究生，还是双学位那种，还当上老师。男孩怎么了，他是男的，不也没混出什么名堂来。
王凤娇冷哼一声，“现在连我的话都不听了，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
林幼清看不下去了。
当着自己这个“外人”的面，她这个婆婆都能对儿媳妇冷嘲热讽，可见是多不把她妈妈当回事。
“所以才叫娶新娘呢，有了新的娘，自然是要听新娘的话。”林幼清言辞锐利，挤兑林凤娇道：“怎么，难道你老公不听你的话？”
“你说什么呢！”王凤娇气急败坏，“这里轮得到你说话吗？没家教！”
“有家教的人才不会去插手人家夫妻之间的事，只有没教养的人才总想着作威作福。”
林幼清风轻云淡地说出杀伤力极强的话，“现在是2000年，还摆旧社会那套婆婆谱，难道新中国成立的时候没通知你？”
曾经她年纪小不懂事，看见妈妈被奶奶欺负偷偷哭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现在她长大了，王凤娇还想欺负妈妈，那得先过她这关。
林宝俊和陆菲菲两脸震惊，他们女儿看起来文气秀丽，没想到战斗力这么高，骂起人来一套又一套，还不带脏字，真牛。
“你、你！”王凤娇气得一只手捂住胸口，另一只手作势要打她。
“你动她试试！”陆菲菲厉声道。
过去看在她是林宝俊母亲的份上，再怎么着她也不去计较太多。可林幼清是她女儿，王凤娇要是敢动手，她绝对不会轻饶她。
“儿子，看见了没，你老婆当着你的面就敢欺负我。我一个长辈，被儿媳妇这么对待，颜面何存呐，没法活了哟！”
王凤娇借机发挥，拍着大腿呼天喊地。
“过好你自己的日子就行了”林宝俊无可奈何，“我们的事用不着你操心。”
见儿子不向着自己，王凤娇坐地上又哭又闹，挥舞起孝道皮鞭试图绑架他，“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儿哟，到头来心里没了娘，多年的养育全喂了狼。老头子你在地底下看见了没，你走以后我没人疼啊。”
林宝俊太阳穴突突跳，要扶她起来偏不起。陆菲菲气得浑身发抖，“这是我家，如果你要闹就请你出去！”
“这是我儿子家！”王凤娇迅速爬起来，瞪着眼看她。林幼清挡在陆菲菲前面，生怕蛮横无理的老太突然攻击她。
“够了别闹了！”林宝俊脸色难看，无视王凤娇的反抗，拉着她往门口走，“你先回家吧。”
好不容易将人送走，他吐出胸中的郁结之气，安抚起自家老婆。
陆菲菲红着眼哭诉：“你妈也太欺负人了！”林宝俊低声哄道：“你别生气了，回头我和她好好沟通。”
林幼清很认真地告诉他，“你别再幻想她能和我妈好好相处，不可能。”
她一五一十地把王凤娇做的恶事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