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好痒…”睡梦中的李扶萤哼唧几声,下意识挣脱。
李砚禧没有阻拦,松了手,让她踩在自己心口上。
扶萤醒时,李砚禧已不在床上了,正在屋子里收拾行李。
扶萤家中虽不算顶顶有钱,但只有她这一个孩子。她身子不好,母亲又早亡,父亲将她宠得无法无天,莫说是杂活儿了,她平时连自己的贴身衣物都不必亲自收拾。
现如今也是一样,昨日换下来的衣物就挂在屏风上,李砚禧正在一件件叠起来收进包裹中。
“还没收好?”扶萤醒了得立即有人来伺候洗漱,洗漱完便要用膳,她多饿一会儿便会头昏眼花,耽搁不得。
从前有五六个丫头围着她转,不怕忙不过来,如今只有李砚禧一个。
“收好了。”李砚禧迅速将行李堆放好,往楼下叫了热水,匆匆返回给她梳头。
她显然还没睡醒,眼睛都睁不开,细长睫落下的阴影遮盖住眼下淡淡的青。
李砚禧盯着她巴掌大的瓜子脸看,一时有些失神。
她太白了,白得有些不正常,连唇都是淡淡粉白,几乎能看见皮肤下的血管,好似轻轻一戳便会破掉。
“你愣什么神?在我眼皮子底下都敢偷懒,你活腻歪了不成!”她忽然睁眼,皱着脸臭骂。
李砚禧默默收回眼,将手中最后一根小辫扎好,妥帖放在她身后,低声问:“要涂口脂吗?”
“热得要命,涂什么涂?”她白他一眼,起身往盆架子走去,“况且都在路上,又没人瞧见,有什么好涂的?”
李砚禧有些遗憾,涂口脂是他最喜欢的活儿。
他跟过去,拧了一把帕子,递给她。
扶萤平时是不自个儿净面的,但她嫌李砚禧笨手笨脚的,只能自己来。
“好了,走吧。”她放下手巾,稍稍整理了下衣衫,戴好帷帽,便抬步往外走。
这会儿功夫,李砚禧已收好剩下的东西,挂着大包小包往外走:“小姐想吃什么?”
“路上买两个包子吧。”扶萤吩咐一声,踏下楼梯,绕进后院,上了马车。
李砚禧迅速将行李安置好,赶车往外去。
天亮不久,路上叫卖早餐得不多,快走到县城出口才遇到一个包子铺,他缓缓勒马,朝车里问:“小姐要吃什么馅的?”
“一个菜的一个肉的还要一碗米粥。”李扶萤从车窗伸出纤细素白的手,往他手心扔了一小把铜板,“剩下的赏你了。”
“多谢小姐。”他低声答一句,拿着钱拿上他们自己带的碗往铺子前走。
剩下的铜板还够买两三个有馅的包子,但两三个包子完全不够他吃的,他干脆买了一包馒头,吃着也挺香,喝点儿水还管饱。
他将李扶萤的早膳从车窗递进去,叼了个馒头,驾着车缓缓往城外走。
出了城门,要上官道,马车靠边接受盘查,扶萤将咬了几口的包子和喝了几口的粥递出去:“赏你的。”
李砚禧看一眼包子上的牙印,一口塞进嘴里:“多谢小姐赏赐。”
扶萤见他没有半分不满之意,心满意足放下车帘,靠了回去。
“何方人士?可有路引?要去往何处?”外面有士兵盘问。
“婺州人士,前往京城投奔亲戚,这是路引。”李砚禧从容应答。
士兵看过一眼路引,又示意他掀开车窗。
他如言挑开车帘,解释一句:“我家小姐还未出阁,不便露面。”
士兵隔着帷帽看一眼,将路引递回,摆摆手:“行了行了,过吧。”
“多谢。”李砚禧跳上车,赶马往前走。
南方水路发达,要去京城,水路比陆路便宜得多,只是扶萤被婺州城里的几个纨绔子弟盯上了,这才不得不乘坐马车绕路前行。那几个纨绔再嚣张,出了婺州地界也得掂量掂量。
上了路,两旁逐渐荒凉起来,没了树荫遮凉,很快热得人受不了,李扶萤又开始骂骂咧咧:“何时才能到?热死本小姐了!”
李砚禧答:“才刚启程不久。”
扶萤气得一把推开车门,往他脑袋重重了拍了一下:“你敢顶嘴?”
“不敢。”李砚禧低垂着头,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
“不敢?我看你可不像不敢的样子!本小姐供你吃供你喝,你还跟本小姐顶起嘴来了,再有下次,你看我不好好教训你!”扶萤骂完,才觉得顺心不少,往车厢一坐,又道,“好好赶你的车,再敢多嘴,把你舌头剪了!”
“是。”李砚禧声音更低了些。
扶萤轻哼一声,脾气全消了,靠在车中昏昏欲睡起来。
今日不知怎的,格外热一些,她睡着也出了一身汗,活生生给热醒了,又推开车门问:“几时了?到哪里了?”
“过了午时了,问过人了,说是离前面县城不远了。”李砚禧道,“前方有树荫,还有茶棚,要不要去歇一会儿?冲些藕粉喝?”
扶萤看一眼不远处的茶棚,有些嫌弃:“将车停去树荫下凉快会儿,茶棚就算了,我不去。”
李砚禧点了头,去茶棚要了些热水,将喝了粥的碗洗净,化开一碗细腻的藕粉,往里洒了芝麻、红枣片、花生、杏仁,再加上一勺桂花蜜,搅匀了端进车厢里,用小勺喂到扶萤嘴边。
茶棚有零星几个男客,扶萤不敢开窗,只能将衣领剥开一些,散散热气,而后才尝一口勺里的藕粉。
“什么鬼天气!热死了!”她又埋怨一声。
李砚禧双眸悄悄掀起,又快速垂下,递出一勺藕粉,低声道:“这路上没什么人,小姐不如将厚重的外衣脱了,待快到城门时,我会提醒小姐,小姐再穿上也不迟。”
“也是。”扶萤早看不惯这里三层外三层的规矩,只是在外行走,若是被人瞧见不好办,不过,现下也没什么别人。她立即将外衣一件件脱了,只剩下一件里衣,映出小衣的荷花浅粉,“这下是凉快多了。”
“嗯。”李砚禧又偷瞄一眼,继续喂藕粉给她。
她夺过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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勺,背过身去:“好了好了,我自己吃,你将我后面垂下的头发盘起来。”
李砚禧双手托起她的发,盯着她光滑白皙的后颈,不紧不慢将她的长发盘起,依依不舍将目光挪开:“好了。”
她又吩咐:“我的香膏呢?放在哪儿了?”
“在我这里。”李砚禧从怀中摸出一个巴掌大的陶瓷小罐,这里面装的便是扶萤常用的香,浓郁的栀子香甜混合着一丝薄荷的清爽,好闻极了。
只是,他总觉得,这香膏在罐子里的气味不如在她身上抹着的气味香。
扶萤吃不完一碗藕粉,将上面的坚果挑挑拣拣吃完,剩下半碗粉递给他:“赏你了,将罐子打开,我要抹香膏。”
他将碗放在一旁,打开香膏奉上。
李扶萤用指腹轻轻沾一些膏,在手腕和耳后薄薄抹上一小块儿,香味儿立即飘散至整个车厢,周围的气息清新了不少。
“出去驾车吧。”她往车厢后一靠,不忘叮嘱一句,“不许用我的勺。”
“是。”李砚禧退出车门,赶马继续往前。
不仅是勺不许他用,碗也是不许他用的,他有带自己的碗,但只白瓷碗干净的碗边似乎还留有唇印,他毫不犹豫就着那只碗一口喝完,而后放进车里,接着啃自己的馒头。
前方的县城不远,还未至落日便抵达了城门,经过简单巡查后,顺利进城在客栈住下。
“还有多久能出婺州?”李扶萤斜卧在床上,衣衫微敞,说着又催促一句,“扇快些,都感觉不到风了,你是没吃饭还是怎的?”
他的确还未吃饭,晚饭还没送来,不过若是多说什么又要挨骂,他没顶嘴,默默将手中的扇子扇动得更快了些,只答:“看地图,还得两三日。”
“我们得快些,一日不出婺州,我便一日不能安心。”
“婺州至饶州还有些距离,即便出了婺州地界,要去往婺州城中也得些日子。”
“那能如何?还不是你磨磨蹭蹭的!赶车都赶不快。”
李砚禧倒是想快些,可走快了扶萤嫌颠簸,日夜兼程又嫌劳累,一来二去也只能这样慢慢悠悠,跟游玩似的。
扶萤也清楚其中缘由,脾气无处出,只能全撒在他身上。
“罢了罢了,天还早,你去将这两日的衣裳洗了,研究研究看明日若是日夜兼程能到何处,顺带再去叫些吃的。”她摆摆手,将领子又散开一些,往床里一躺。
李砚禧看她一眼,应声退出房门。
在人出门前,她又叮嘱一句:“不许叫人送饭进来,你忙完顺手端来就成。”
“是。”李砚禧抱着衣裳往外走,洗完后,只将外衣晾在了外头,将那几件浅色的小衣带回房中,晾在了后窗边。
李扶萤看一眼,没有任何害臊的模样,只催促:“饭呢?还没好?”
“我去催。”李砚禧又往外跑,自入店来,他就没歇过,好不容易天黑了,人要睡下了,终于可以歇一会儿,他忽然开口,“小姐,需要垫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