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记得栖迟出生那日的情况。
羊水破时,母亲婳祎还在东部战场第一线指挥坐镇。
察觉到肚子里小家伙想要出来,婳祎并未离开,手轻抚上肚子,继续指挥作战。
“宝宝,再缓一缓可好?”婳祎这般对小家伙说。
肚子便安分下来,似乎真的听懂了这句话。
战事胶着,豆大的汗珠从婳祎额角流下。
侍从们在一旁准备好一切,焦急万分,却不敢催促婳祎。
谁都知道此时战事格外重要,这才不得不让婳祎在最前线坐镇。
暗族潜入鬼族,得到鬼帝抵达前线的消息,集结大军突袭东部,致鬼帝重伤濒死。
婳祎正巧因为近几日多梦,睡不踏实,来到鬼族都城寻药。
在鬼帝的邀请下,她同去前线,为鬼族大军提供建议。
星流族的婳祎,天生将才,与迹烨一文一武,所向披靡。
正是因为婳祎相陪,鬼帝才未直接丧命于暗族之手。
鬼帝重伤后,婳祎揽下指挥之责,进行部署,这才堪堪止住暗族突破,为身后百姓争取到撤离时间。
可也因此,提前生产。
婳祎脸色惨白,连站立都已是勉强。
可她不能倒下,她得守住。
如今已被逼得连退两城,不能再让暗族继续突破,更不能让士兵们失去士气。
东部其余地方也遭受暗族袭击,她如今正处东部最前线,决不能再后退,否则东部战线溃散,鬼族就彻底完了。
明德殿已有计策,派来援兵,她只需要等到援军到来便可。
“再等等,宝宝。”
婳祎一遍又一遍告诉肚子里的小家伙。
可终究还是撑不住了。
“有人来了!”侍从喊道。
只见远处一队轻骑从暗族大军中来,犹如一把利剑,杀出一条血路。
婳祎这才放心下,吩咐将士如何行动后,再让侍从扶着进入屏风后。
待无人能看到,才倒了下去。
意识蒙眬间,听到外边在喊。
“是仙族那位小殿下!”
婳祎暗道不好,迹烨绝不可能让那位小殿下前来。
可她已无力起身。
“小殿下杀到城门了!”
“快放小殿下进来!”
没多久,叮叮当当盔甲碰撞的声音逼近,侍从立刻上前,轻声说明现下情况。
声音来到桌前,随后一道少年音响起,顺着婳祎先前的部署继续指挥大军。
机智聪慧,直击要点。
武曲临世。
场面继续维持着,后方传信,援军即将抵达。
可暗族好似也接到消息,更为猛烈地进攻。
那一支仙族轻骑,不过是小殿下在毗邻的南部战场巡逻时所带,力量有限,能穿过战场而来已属不易。
暗族几名大将突然排列结阵,天地昏暗,其凶狠之势,好似要将整个前线吞噬。
士兵们内心中莫名涌起无止境的绝望,甚至有人已经丢下兵器。
突然,一声婴孩啼哭从屏风后传出,唤醒了那位小殿下,还有城墙上的将士们。
天光乍破,瑞光遍地。百兽齐鸣,万物朝拜。
天降异象,为这场战争指明方向。
已见雏形的大阵被光芒笼罩,褪去形态,所有暗族人同时陷入虚弱,好似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制。
那位小殿下立刻走向城墙,大喊道:“天神护佑,此战必胜!众将士随我一起杀敌!”
说完,小殿下飞身至最前方,带着被鼓舞的士兵一起冲锋。
那一战,在赶来的援军帮助下,夺回两座城池,救下未来得及撤离的百姓,将暗族逼退数千里。
小家伙一出生便昭示着不普通,体内星流之力更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强。
婳祎为她取名栖迟,小字缓缓。
衡门之下,可以栖迟。
希望这宛若半神降临的小家伙,能在如今纷乱的世界中,活得自在快乐。
没多久,经明德殿商议,栖迟被冠以神君之称。
“大伙都说,那一战不仅出了一位小神君,还寻到一位难得的将才。”临嫣悠悠道来,说着这大伙都知晓的事,也是栖迟与那位小殿下最初的渊源。
“我为何会和他有婚约?我同意了?”栖迟蹙着眉,她不觉得自己是将婚约当儿戏的人。
“你当然不同意了!”临嫣将一副怎么可能有人不同意模样的莫遗推到一边,“那次你被旻汜抓走,那位将你救回来后便有了婚约。不过你一直都不太喜欢那位,觉得他太过冷漠,没有人情味。”
莫遗彻底按捺不住了,“这是什么评价?那位能文能武,年纪轻轻便被冠以仙君之称,更是令暗族闻风丧胆。”
栖迟这下是看明白了。
临嫣作为她的好友,自是站在她这边。而莫遗,则对那位小仙君充满了崇拜。
“不论我对他评价如何。”栖迟开口打断眼前两人争吵,“这份婚约定是要取消的,我……已有心悦之人。”
“什么!”
两人异口同声道。
正好回来的迹烨也听到了这句话,他愣在门口,“缓缓,你在说什么?”
一行人回到归来台时,已有一位白衣女子在等候着。
此人名唤定玄,将跟着栖迟去往人界。
在栖迟与迹烨商议后,两人得出一个结论。
望归山的封印,应是封住了那道与雾涯秘境相连的裂缝。
这便是古神所说,她真正封印的东西。
他们猜测,栖迟去往人界时,裂缝已成,所以才会被暗族偷袭。
虽不知为何丢了记忆,但估计与暗族有关。
她在最后一刻,用尽所有星流之力,将望归山封印,除她之外,不让任何人进入。后来北辰、渡苍得以进入望归山,不过都是跟着她进入。
暗族绝不能入侵中天,否则这场历经千年的战争,必败。
于是她在封印上用了惯常用的小手段,迹烨一看便知她不愿让任何人碰,杜绝了别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破坏封印。
修补望归山裂缝还需些时日,在不破坏封印的情况下,只能让几人陪同栖迟回到人界。
迹烨千挑万选,选中了定玄和莫遗。只因现下这两人仍在中天,且实力不凡。
“今日之后,各方都会同时进攻暗族,拖住他们主力,绝不会再让他们有时间偷偷跑去人界。”迹烨道。
他们不知道暗族究竟是如何去往雾涯秘境,但如今只能尽力保证人界安危。
“我会尽快修补人界封印。”栖迟向迹烨保证。
“嗯,我相信你。”迹烨笑道,笑意却没有达到眼底。好不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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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见到的女儿,马上又要离开了。
“望归山的封印交给我。”迹烨继续说道,“至于你那个师兄……”
栖迟有些忐忑地看着迹烨。
“事成之后,将他带来让我和你娘亲看看吧。”迹烨望着栖迟,“仙族那边,也交给我。”
“嗯。”栖迟松了一口气,望着迹烨,语气里是她不曾察觉的熟稔,还带了些撒娇的意味,“您一定会喜欢他的!”
“快去吧,保护好自己,早日回来。”迹烨不舍得拍了拍栖迟的肩。
三人站到归来台上,迹烨在一旁施术。
归来台亮起,栖迟知道这是要前往人界了。
在三人身形消失的最后一刻,一道绿色身影躲开四周所有人,冲向归来台,一同消失在众人眼前。
术已成,望归山封印经不起折腾,迹烨只能眼睁睁看着四人一起前往人界。
“快,通知下去……”他立即吩咐侍从。
又是那般沉入水中的感觉。
待看清眼前时,栖迟立刻听到莫遗气冲冲的声音。
“你怎么跟来了?不是都说了让你在中天好好待着吗?你来有什么用,只会添乱!”莫遗肤色本就偏黑,现下这副生气的模样,让他更显凶狠。
临嫣委屈极了,抿着嘴,眼眶红了,却不敢反驳。
栖迟也有些生气。
莫遗已经告诉她,临嫣除了会占卜,于战斗上是一窍不通。
而神占占卜又会伤及根本,不能常常进行。
“你不该跟来。”栖迟道,她说不出重话,可也明白临嫣不该如此。
临嫣听到这话,忍不住了,豆大的泪水不停流下。
“好了好了,都来了,也不一定会出事不是?”定玄只能缓和气氛。
莫遗粗鲁地将临嫣脸上的泪水擦干,冷声道:“好好跟着我,别乱跑。”
走出洞穴,便看到了小白。
它似乎在这守了很久,身上都落了积雪。
看到栖迟身后三人,它呜呜几声。
“外边来的。”栖迟同它解释。
定玄上前,狠狠揉着小白的脑袋,“辛苦你了,在这待了这么久。”
小白不解地看着定玄。
栖迟同样不明白这话的意思。
“先前你惹是生非,才被送到这里守着,不过十年前便该换别的神兽了。”定玄解释道。
迹烨同栖迟说过定玄的身份,现下听到这话,栖迟便开口问道:“你能帮它出去吗?”
“可以。”定玄答,“它只是被自己困住而已。”
小白以本体驮着栖迟飞出望归山时,格外高兴,将那三人甩开一大截。
阳光下,白色的毛色散发出熠熠光彩,金色纹路更是耀眼。
它在雾外山上空飞着,差点撞上于空中盘旋的金乌。
栖迟一眼便看到下方那人,直接翻身而下,直直落下去。
那人立刻飞向空中,将她接住。
栖迟双手勾上他脖子,笑道:“我回来了。”
“嗯,你回来了。”
渡苍抱着她缓缓落地。
虹归看着这两人,揶揄道:“你再不回来,他都要成望妻石了。”
听到那三个字,栖迟感觉脸微微一热。
下一秒,一道身影闪过,冲向虹归。
“好啊,你居然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