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雾涯秘境时，栖迟明显感觉到与先前不太一样，可具体区别在哪，却一时说不上来。
这次刚一进入，便看到了那位黑衣古神在等她。
这位可真是钟爱黑色衣袍，栖迟心想。
同她一块前来的还有渡苍、莫遗和临嫣。
定玄被那群人缠得实在分不开身。
她活得久，修为高，对各族修炼之法都略懂一些，大伙都纷纷让她看看自己适合哪种修炼之法。
而最先得到指点的孤征，已在定玄的口述下，摸索着妖族修炼之法。
雾涯秘境如今有古神们守着，再加上莫遗一块前去，索性让定玄留在雾外山。
栖迟在送走院内那群人后，又拉着渡苍，想要继续那个话题。
仍是被渡苍搪塞过去。
以至于她也没能告诉他，父亲母亲想见见他。
不过没关系，等人界的事情尘埃落定，她会带着渡苍一块去往外界。
“来了。”古神笑道，看到栖迟身旁的人，“魔族和神占……从外界回来了？”
“嗯，外界已着手准备修补望归山裂缝。”栖迟道，将在外界得知的事一一告诉古神。
在去往外界之前，只知道望归山被封印，栖迟也倾尽所有力量封印了某些东西。人界如今危机四伏，需要外界的帮助，这才促使栖迟尝试前往外界。
但没想到的是，望归山的情况正是栖迟所为。而真正被封印的，是望归山那道裂缝。
当时的她定是明白，万万不能让暗族入侵中天。
望归山裂缝没得到修补之前，封印便不能轻易解除，外界也无法派大量的人来到人界。
古神听后，思考片刻，淡淡道：“等望归山裂缝修补好，再考虑人界封印的事。”
“两者同时进行，岂不是更好？”
“就照我说的来吧，正好让你多休息几日。”古神仍是拒绝，却没有说明缘由。
栖迟虽有疑虑，但还是听从古神所说。
一旁的临嫣用力拽着莫遗的衣袖，双瞳剪水，压不住的激动浮于脸上，“古，古神！是，是古神！我见到古神了……”
莫遗倒是没有失态，但呆愣的神情还是出卖了他的内心。
古神对这两人笑了笑，“如今的小辈倒是活泼可爱。”
“让您见笑了。”栖迟也看到他俩的样子。
临嫣听到这话，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我，我这叫正常反应。”
栖迟没有反驳临嫣。
她第一次见到古神时，便不是这个样子，一旁的渡苍当初也很正常。
“为何只有您一人，另外两位呢？”栖迟问道。
古神面上闪过一丝悲楚，但很快便消失不见，“昨日暗族来了很多人，他们有些累，正在休息。”
“昨日……为何没有告知我？”栖迟想到昨日他们还在重山上小聚，秘境里却……
如今神兽能出秘境去往人界，古神自是能将消息递出去。
“无妨，我们可以处理。”古神道。
临嫣想到往日里看到从战场上回来的人那副异常疲惫的样子，开口道：“要好好休息的呀，身体才是最重要的，他们很快就能派人过来了，相信我。”
“好。”古神笑着应道。
可同样的话，只有栖迟和渡苍明白其中真正的含义。
渡苍走到栖迟身旁，轻轻捏了捏她手心。
“我能去看看他们吗？”栖迟问道。
古神摇头，“他们想自己待着，这不，我都被赶出来了。”
说完，他又拿出了一个嫩黄色布袋，递给栖迟，“这是他们给你的，等你寻回全部力量后再打开。”
“好。”栖迟接下。
古神们早就看出栖迟如今有大部分力量不知所踪，但迹烨告诉她，这些年来并未感知到她有何异样，所以她猜测应还是与封印有关。
“那您要跟我们出去吗？人界可热闹了。”临嫣上前说道，眼瞳一闪一闪，似乎格外期待。
“临嫣……”莫遗没拉住她。
“是吗？”古神笑着，像是在回忆什么，“人族向来比别的种族更热闹，不过我这把老骨头只适合在这四处散散心，就不去凑热闹了。”
“那好吧。”临嫣有些遗憾，她想多和古神待会的。
“作为神占，你该比任何人都清楚，顺应而为，不可过多干预。”古神忽然说了句似是而非的话。
临嫣似懂非懂，但还是点点头。
栖迟垂着头，并未戳穿古神。
古神残念孱弱，靠着秘境里的神骸强撑，早已没有力量离开这个小世界。
渡苍也配合着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站在栖迟身旁。
古神见此，将栖迟叫到一旁单独说话。
“不必难过。”古神道，他明白栖迟心里已有了答案。
栖迟闷闷地“嗯”了一声。
“先前忘了说，以你之资，我们应该有一段缘分。”
“缘分？”
“恢复记忆后，便能知晓。”古神故意卖关子，没有直说。
栖迟先是一愣，随后展颜笑了，她没想到古神也会有玩闹之心，“那我得催催，赶紧将裂缝补好，让我恢复记忆。”
古神也跟着笑，“就快了。”
随后，他抬起手，手心形成一道莹白光团，温暖耀眼。
“这是？”
光团从他手心离开，缓缓飘入栖迟体内。
“修补人界封印时会用到。”古神说道。
待光团全部进入体内，栖迟并未感到任何不适。
“从世界伊始，我们便决定不再干涉任何事，让你们自行发展。没想到死后，却忘了当初的决定，造就如今局面。”古神叹道。
“若没有您与其他神明，暗族直接入侵毫不知情的人界，人族怕是会直接覆灭。外界其余各族，也会受到重创。”
一切似乎都是那么凑巧，以一种微妙的平衡让人界存续至今。
古神似是有被安慰道，望向不远处那三人，“未来，终究还是你们的。”
“我们会好好守护这个世界。”栖迟向他保证道。
走出秘境时，临嫣和莫遗还不停回头望。
只见黑衣古神依旧站在最初的位置上，望向他们，眼神中充满慈爱。
待回到后山，栖迟立即开口，“莫遗，告诉外界，暗族进攻人界，他们怕是有所察觉。”
在各个战场同时进攻的情况下，暗族却仍派人前往人界，且定是来了实力不俗者。她只想到了一种可能，对方大概率是已有猜测。但他们还未死心，想趁着最后的时机，拿下人界。
莫遗愣怔一瞬，立刻拿出音石给外界传信。
音石便是外界的传信器具，每条消息都会附上传信之人的气息，使用者修为越高，传得越远。
来到人界后，音石便时灵时不灵。但因没有紧急之事，便没有在意。
现下听了栖迟的话，莫遗立刻调动所有魔力，灌入音石中，向外界传信。
临嫣看着眼前一幕，眼眶蓦地一热。
这便是他们的小神君，永远能在第一时间察觉到问题所在，并立刻作出决定。
不论过了多少年，他们都无条件相信栖迟。
莫遗和临嫣一块想办法给外界传信，栖迟和渡苍回到前山去寻定玄。
他们到时，定玄在和叶盏萤交手，一旁的白洛川正看得仔细。
看到栖迟匆匆走来，面上神色不对，定玄立刻停下手。
“可是出事了？”定玄问。
栖迟将自己的猜测告知她，“你可能想法撑住一些时日，应当并不需要太久，我担心暗族彻底反应过来后，会大举进攻人界。”
定玄为玄武，最擅长的便是防御，这也是让她同栖迟一道前来最主要的原因。
就算再厉害的人一同前来，也无法孤身对抗暗族大军。倒不如好好守着，等望归山裂缝修复，外界派人前来。
“可用我的真身。”定玄道，“但还需要小神君配合。”
“好。”
雾涯秘境入口处，栖迟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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惨白，身形一晃，倒入身后之人怀里。
定玄面色也很差，只能勉强站着。
“如此便可，暗族大军来袭也能撑住一阵。”定玄道。
雾涯秘境太大，他们只能从与人界连接之处下手。
叶盏萤也在一旁守着，见两人情况，立刻上前，“去诊堂。”
栖迟摆摆手，她明白自己情况，只让叶盏萤赶紧带定玄去瞧瞧。
定玄怕是不习惯这般力量亏空的境况。
两人离开后，渡苍将栖迟拦腰抱起，飞身前往重山。
栖迟下意识勾住渡苍脖子，正想让他将自己放下，却见他面色不虞，只能咽下嘴里的话。
回到重山小院落内，渡苍小心翼翼将栖迟放到榻上，随后坐在榻边，没有离开。
他半垂着眼，视线不知落在何处。
栖迟伸出手，一点点向他靠近。贴向他的手背，用食指勾了勾他的小指。
对方立刻将她不安分的手，紧紧握在手心。
“缓缓，我是不是很没用。”他道。
“怎么会。”栖迟从榻上坐起，“只是正好碰上你不擅长之事而已。”
“我想帮你，可我发现，我根本帮不了你。”他继续说道，自嘲般地轻笑一声，“亏我还说了那样的话。”
他只能看着她做这一切，看着她拼尽全力。
他不想一次又一次看到她受伤，看到她面色惨白却咬着牙强撑。
若是他能代替她就好了，就算是以他的生命作为交换。
可他只能站在她身边，陪着她。
别的什么都做不了。
他可真没用啊……
栖迟抽出手，双手用力拍在渡苍脸上，发出“啪”的一声。
渡苍被迫对上她的眼睛。
“你能帮我的地方很多很多，但有些事情就该交给擅长的人去做，不是吗？你就是你，自是有你存在的意义。”
渡苍眼里朦胧一片，没有焦距，好似没听到栖迟的话。
她明白他是因为看到她这般虚弱，又陷入自责之中。
明明曾经是多么骄傲自信的一个人，却因为种种原因，认为自己不过如此，一次又一次怀疑自我。
“在人界这般情况下，你已经很厉害了，不是吗？”栖迟捧着渡苍的脸，缓缓靠近，语气轻快，“我可是小神君，自是天赋异禀，谁都比不了，你千万别总想着和我比较。”
他明白小神君三字的重量，可这却令他更加无措。
他配得上她吗？
他真的能站在她身边吗？
她的父母怕是不会同意她喜欢上一个弱小的人族。
可下一秒，栖迟的话在耳边响起。
“父亲母亲，都想见见你。”
她已离他很近，都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打在脸上。
“他们让我带你一起回去。”
渡苍眨眼，瞳孔里终于恢复往日里的光彩，“真的？他们……没有嫌弃我……”
话未说完，薄唇被栖迟堵上。
看到眼前放大的面庞，他闭上眼，接受着对方的主动。
酸涩的心脏再次被温暖，好似浸入蜜糖之中，变得和她一样甜。
她永远能轻而易举地将他的阴霾全部驱散。
就如同她来到重山时那样，一次又一次唤醒他，拯救他。
良久，栖迟推开他。
只见对方还是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立即偏过头，不再看他。
渡苍笑出声，摸了摸她有些凌乱的头发。
“对了，有件事我还是要告诉你。”栖迟开口。
“嗯？”
“就是……”她深吸一口气，“我来人界之前曾有过婚约，不过你放心，我已经让父亲将婚约解除。”
一次性讲话都说完。
脑袋上的手登时停下动作。
“婚约？”
一道惊讶无比的声音响起，却不是来自身旁之人。
栖迟向门口看去，只见虹归瞪大双眼，一副完蛋了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