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第 55 章
    满城的烟火升起,长街两旁的小贩卖力吆喝着。

    新雪消融,新岁欢腾。

    人人脸上都挂着幸福团圆的笑容。

    玉芙伸手拉着马车帘子,眸中带着一丝向往。

    这样平和安宁的快乐,曾经,她也是有过的,去岁除夕,她在流光溢彩的街角,瞥见瑾郎从一旁走过,白衣清绝,潋滟出众。

    只可惜,如今她哪里都不能去。

    玉芙眼睫垂下,遮住眸中的思量。

    她并不是临时起意,想要出来的,被困在那座院子里,导致她与外界很多消息都隔绝了,这对她的离开并没有任何好处。

    再过五个月,孩子便出生了,在这之前,她必定要想办法离开这里。

    但是,不能让他产生怀疑。

    想明白之后,玉芙心底的不安便少了许多,陈嬷嬷说的不错,或许让裴宿洲心情好,她离开的可能性便会大,思及此,她勾了勾唇,眼底露出几份暖意,皎洁的月光照在她清亮的眉眼间,衬的她明媚婉约。

    她的眼眸从行人身上缓缓收回来,而后看向车内闭目养神的人,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这几日,裴宿洲似乎很是疲惫。

    她心神一动,忽然开口道:“你与我说说你的事情吧。”

    闻言,男人眼睫颤了一下,而后漆黑的目光试探般的落在她身上,“你想听什么?”

    “都可以,当初在……裴家祠堂里,你好像还没同我说完。”玉芙温声道,她其实想听的是他最近在做什么事情,还想听他是如何成为禁军统领的,知道这些,对她的离开才能大有所益。

    思及此,她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你想知道我的过去?”他用探究般的目光打量着她,似乎在辨别她话语里的真假。

    事实上,她主动问起他的过去,证明她其实也是对他好奇的,他想起每次过去陈嬷嬷都说她很期待,明明那只是陈嬷嬷编造出的谎言,可他听了,心底控制不住的开心。

    他抬眸看向她,昏沉沉的光影下,她一如既往的明媚,思及此,他抬手,“过来,离我近些。”

    玉芙身子一僵,但面上却没显现出来。

    她往他那边移动了些许,却不料,他伸手一勾,她便很自然的坐在他的腿上,他将手落在她的腰间,慢条斯理的摩挲着。

    “那些事情,会吓到你。”

    他眼眸一沉,没有人知道他这二十多年里经历过什么,他也不想说。

    玉芙抿唇,没有坚持,她温顺的坐在他怀中,接着道:“听陈嬷嬷说,你最近很忙?”

    最近京中有明崇教的人在搞动作,旁人不知,可他却知晓,陆青柏想替父伸冤,只是当今圣上不可能承认当年之事,于是他要走的,便是一条极其险峻的道路。

    但这些,他自然不可能与她说。

    等他处理完了京中的事情,便带着她还有腹中胎儿,寻一处清净地方,好好过日子。

    他没回答她的话,而是开口道:“阿芙,你愿意随我离开这里吗?”

    “你要去哪里?”玉芙心中一紧。

    “等孩子出生后,我们去一个无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好好过日子。”

    裴宿洲随意抚着她的发,眼底的疲惫一扫而空,他如今所做的事情,都是为了日后能无所顾忌的带她离开。

    但听在玉芙耳中,便是心中一慌。

    若是离开了京城,她离开的可能性便会大大减小,京城里她还有熟悉的人,若是去了外面,她无人认识,想从裴宿洲身边离开,几乎是奢望。

    至多五月,她一定要在孩子出生前离开。

    这一趟出来并没有多少收获,裴宿洲几乎寸步不离的守着她,在他眼皮子底下,她很难做出任何让他产生怀疑的事情来。

    二人在戌时前回了府,玉芙本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去书房,谁料他随着她一同进去了院子。

    陈嬷嬷看见两个人一块进来,脸上的笑意挡都挡不住,“主子,夫人,可用膳了?”

    裴宿洲点了点头,在玉芙进去里面沐浴后,他眸中带着些思量,突然道:“这几日,她可有什么反常的地方?”

    陈嬷嬷努力思考了一番,如实道:“夫人白天看书写字,有时候会坐着发呆,夜间倒是经常被梦魇困扰着,不过主子每次过来,夫人的都没有梦魇过。”

    “梦魇……”裴宿洲眼中闪过一丝凝重,这令他意外,他第一次知道,她晚上会梦魇。

    “她梦里说了什么?”他沉声开口。

    陈嬷嬷犹豫了片刻,似乎觉得有些难以张口。

    “如实说来。”

    陈嬷嬷不敢有所欺瞒,她恭敬开口,“夫人夜间经常唤、唤那位裴世子的名讳。”

    果不其然,她话音刚落下,男人的眸光便沉了一分。

    事实上,玉芙不仅唤了裴瑾珩的名字,也叫了裴宿洲,只不过,说起裴瑾珩,她总是带着温柔的语气,而谈起裴宿洲,却是惊慌不安的,仿佛被什么噩梦困扰了一般。

    这些话,陈嬷嬷不敢说起。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裴宿洲平静道,仿佛并没有任何情绪,但陈嬷嬷知道,他定然是吃醋了。

    男人对于心爱的女子大多都带了几分占有欲,而主子由于从小大家经历,这份占有欲比寻常人更多一些,他不忍伤害容娘子,那便只能让自己受伤了。

    陈嬷嬷是过来人,知道这男女之间,只靠强迫肯定是不行的,尤其像容娘子那样的人,主子若是一直将她困在这里,怕是会有适得其反的结果。

    思及此,陈嬷嬷劝道:“主子,恕老奴多嘴,容娘子有着身孕,有孕之人不能被困在一处地方,否则将来生下孩子,也是会抑郁的。”

    陈嬷嬷没有多说,或许她能知道的,主子都知道,这些日子,她无意看见主子书房里有一本册子,上面详细记载了从女子有孕到生产再到产后的一切注意事项。

    西苑住进的那几位接生嬷嬷,再过些日子,便能来到夫人身边了。

    陈嬷嬷都看在眼底,她知道,主子有多珍惜容娘子,但二人每次见面时,都闹的不大愉快,容娘子对主子产生了很多误会,再有就是,容娘子心底始终装着旁人。

    陈嬷嬷轻叹一声,不知是福是孽。

    玉芙感觉身子又重了一些,将近五个月的身孕,小腹已经有了轮廓,但她身子本就纤瘦,穿着衣服,也看不出来有了身孕。

    她怕裴宿洲会突然进来,连忙将身子擦干,穿好衣服。

    只是没想到,她抬步走入内室,却看见他正靠在床边看书,他穿着一件月牙色的中衣,有那么一瞬间,玉芙有些失神,他与瑾郎生的实在是一模一样,从她这个角度看去,险些让她以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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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人不是裴宿洲,而是她裴瑾珩。

    不过,这感觉只持续了一瞬,下一刻,男人放下手中的书卷,走上前来,他不知从哪里拿来一块帕子,又让她坐在软榻上。

    而后,他从她身后,轻柔而缓慢的握住了她的发丝。

    她每次沐浴完,都不喜欢擦拭头发。

    从前他扮演瑾郎时,便经常替她擦拭,只是,那时的她满心欢喜,时刻感觉自己很幸运。

    如今想来,只觉得满满讽刺。

    她不会因为他任何行为而有所心动,如今亦然,如今只盼望着能平安离开。

    “听嬷嬷说,你经常做噩梦?”裴宿洲仔细的将她的发一根一根擦过,她有一头很漂亮发,从前他便爱不释手。

    玉芙一怔,没想到陈嬷嬷什么都给他说。

    但转念一想,她便也觉得正常,陈嬷嬷是他派来监视她的,但凡她有任何反常行为,陈嬷嬷自然事无巨细向他禀报。

    思及此,她敛了敛唇,“不妨事的。”

    事实上,她已经有半年时间都在做同一个梦了,梦里面,只有她和瑾郎,春日煮茶,夏日醉饮,秋日采了果子,冬日便围炉闲聊。

    她仿佛在梦里与瑾郎过完了一生。

    只是令她有些不满的是,梦里面的人从来不曾说过爱她。

    他敬她,重她,事无巨细都很周到。

    可他太重礼节,哪怕情到深处,也只是拥着她默默消化。

    那些美好的,从来不曾有过的画面在梦里尽数浮现,醒来后,身边空落落的。

    漆黑暗沉的屋子里,都在昭示着她如今所处的境地。

    她与那人,再无半分可能。

    每每想到此处,玉芙便觉得难受,她夜里时长哭泣,陈嬷嬷或许听到过一两次,玉芙猜测,她大约是不知道她为何而哭的。

    裴宿洲听她轻描淡写揭过,便知她定然是不想多说,有什么是不能与他说起的,那自然便是涉及到那个男人的事情。

    他手心微微收紧,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但是所有涉及到她的事情,他根本无法做到平静,几乎瞬间,妒意与不甘席卷了他,他看着她纤细的后背,忽然抿紧了唇。

    “你有想去的地方吗?明日不忙,我带你出去走走。”

    理智与情感交错纵横,尽管心底有一个声音疯狂叫嚣着,但他还是将其压了下去,一味的强迫知会让阿芙离他越来越远。

    他不能失去她。

    她既喜欢温润如玉的君子,那他变成那样又何妨。

    她喜欢什么,他便是什么。

    玉芙一怔,险些怀疑自己听错了,他会那么好心,但出去的诱惑对她而言实在太大,她蜷了蜷手心,试探般问道:“哪里都能去吗?”

    “阿芙。”

    他的声音在身后不疾不徐的响起。

    玉芙失望了一下,并不是哪里都能去。

    她抿了抿唇,眼底闪过一丝凝重,而后轻声开口,“明日我想去彩衣阁,还想去千金台。”

    这两个地方不算太引人注目,玉芙知道,他是会答应的。

    果不其然,话音落下后没多久,身后人便温声道:“好。”

    玉芙松了口气,手心缓缓展开,一些冷汗不住的往外冒。

    实际上,她最想去的地方。

    是护国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