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决赛
    握一握「凛冬」,尤依起身,飞落决斗台。

    对面,查理滚圆的身躯,也飞过来落地。

    视线对接。

    查理恶狠狠地盯着尤依,眼神中还有不可置信,似乎在质问她:就凭你一个魔导士中阶,也能一路打到决赛?

    他这眼神随即就被不怀好意的鄙视取代,他高傲地睨着尤依,这是强者对弱者的蔑视。两个人之间位阶的差距,是不争的事实。

    而尤依心中,这一刻只剩下一句话:

    尤安娜姐姐,现在,我替你教训他!

    康斯坦丁教授见两个人都已经准备好,挥落下魔杖,“开始!”

    大陆历3997年9月15日,圣菲斯魔法学校考核对抗赛的决赛,开场。

    查理先是放话:“尤依·沙蓝戴尔,能一路杀到决赛,算你厉害。但你那些对手谁的位阶有我高?你还根本没体验过与魔法使高阶对决的绝望感受吧。”

    尤依冷冷道:“现在就可以体验,绝不绝望,还要另说。要是北都没有遭受神罚,我姐姐早就打败你了。”

    查理因提到尤安娜,而如同被踩到痛脚。当时他和尤安娜确实已经达到即将分出胜负的档口,并且他即将输得非常难看。

    “你不是你姐姐,”当着这么多观众的面,查理不敢说难听的话,只能高傲地说,“你不过只是魔导士位阶的中阶,跟你姐姐差太多,还是趁早认输吧,你打不过我的!”

    尤依道:“废话这么多,那就我先开始。”

    查理却猛地动作了。

    他虽然身体肥胖,但施展起魔法时蓄力和咏唱都非常快。一道雷电在他的召唤下从晴空落下,直劈向尤依的头顶。

    尤依举起枪,手在扳机上按下,射出枪口的是一团小型龙卷风,从下往上迎着雷电滚动。同时尤依赶紧离开原位置,飞了起来。

    查理也飞起来,两个都会使用『浮游术』的魔法师对决,战场瞬息之间就从地面变成天空。

    尤依的龙卷风与查理的雷电相撞时,产生的巨大冲击力向四面散开,气流噗噗打在观众们身上,霎时上百顶帽子被从看台上吹飞,场景像是五颜六色的蒲公英般壮观又狼藉。

    雷电被消灭了,龙卷风威力被削减一半,往查理的方向继续滚过去。查理当即挥动魔杖在身前画了一个圈。圆圈被点着,凝实成一颗火球,随着查理魔杖一甩,火球像是被击打出去的棒球,迎向龙卷风。

    风元素克制雷元素,火元素克制风元素。

    当尤依的龙卷风被火球吞噬的瞬间,「凛冬」的枪口就已射出下一道魔法。

    『冰风暴』。

    水元素克制火元素。

    查理飞快诵念魔咒,他用魔杖不断在身前画着圈。新的圆圈变成了一团团泥块,拖着长长的泥浆,像是白昼下一颗颗灵活的彗星,轻易就将『冰风暴』轰成漫天的霰雪,再度淋浇整个观众台。

    地元素克制水元素。

    这次圣菲斯的高层学乖了,让教职工们在看台上每隔几十米站一人,一起使出护盾魔法,干脆就将所有观众都保护在护盾魔法下,也免得再出现观众波及累受伤的事故。

    泥块朝着尤依砸过来。尤依落地,一手向地上一拍,注入地下的魔力因子调动木元素化作一树树破土而出的树木。泥块砸在树上,纷纷偃旗息鼓。

    地元素是被木元素克制的。

    两个人一连打了好几个回合的魔法对轰,在这喘息的间隙里,查理信心十足地说道:“感觉到差距了吧,尤依。我才发挥出不到20%的魔力,而你已经发挥到100%了吧。”

    被说中了,尤依眼中一沉。在外行人看来,或许两个人打得势均力敌,都在利用元素之间的相克压制对方的魔法。但就像查理说的,自己打出的每一道魔法都是全力发挥,查理却……

    像是在玩一样。

    尤依蓦然发狠地再度打出『冰风暴』,数百枚尖锐的冰凌,如同箭雨般,发射向查理。

    查理突然勾出一道不怀好意的笑容。

    他语调轻松,带着一点故意显摆的意味,念出自己的招式名称:“『天火』。”

    他竟画出火球,选择使用火焰魔法,来迎接尤依的『冰风暴』。

    这举动让尤依倒吸一口气,观众席上也发出同样的声音。

    冰和火撞在一起,冰雪居然并没能压制住火焰,反倒是火球燃烧得更加猛烈,挤压着将冰凌迅速融化成水滴落下。

    “看到了吧?这就是位阶的差距!”查理狂妄道,“我将魔力发挥增加到40%,你的元素克制对我就不管用了!属性被克制的『天火』,却能压垮你的『冰风暴』,都看到了吧?”

    “少废话!”尤依道。

    “你们姐妹还真是不识抬举!”查理有些恼怒于尤依这样不给他面子,他将这份怒气转化为攻击力。他又连着画出数十个火球,向『冰风暴』挥过去。

    尤依这一下没能顶住,胸口一突,只觉得一口血腥滑到喉间。

    热浪扑在她的身上,她像是置身在一个偌大的蒸笼里,浑身上下的每一寸皮肤,都被热浪灼烧得疼痛不止。伴随着热浪而来的,还有『天火』的冲击力,尤依娇小的身躯在冲击力下无法再维持自由飞行的姿态,她失去平衡,坠落下去,重重地摔在地面上。

    『护盾·钻.石.冰凌』在危机时刻被打开,将尤依的身躯保护起来。她这才能又从地上爬起来,可是持枪的手在抽搐,是她主观无法控制的神经痉挛。灼烧感和痛感,尤依艰难地承受着,她气喘吁吁,身体里已经出现魔力消耗亏空的感觉。

    查理不急着乘胜追击,这个小小的魔导士中阶,根本对他构成不任何威胁!反倒是他想要高傲地在尤依面前炫耀,把她当作一只斗败的小狗那样戏耍。只有这样,才能稍微抚平自己的舅舅因她而失业,弟弟因她而死的这份怨恨。

    “『护盾·钻.石.冰凌』,高阶防护魔法,尤依,你确实很有天赋,连这种魔法都学会了。”

    尤依喘着粗气站直身体。

    查理道:“不过位阶不够就是位阶不够,你也只会使用高阶魔法中的‘无’属性类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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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阶魔法除了“水木火风雷地”六个常规属性外,还有“无”“幻”“光”“暗”四个特殊属性,『护盾·钻.石.冰凌』和『浮游术』都是无属性魔法。而像梅蒙刚刚使用的那个禁咒魔法,明显就是暗属性的。

    查理眼神怨恨:“我现在就让你感受一下,高阶魔法中‘幻’属性魔法的威力!”

    “力”字落下时,查理就像是分裂成无数道影子,在同一时间出现在决斗台上的各个地方,尤依的前面、后面、左面、右面、上面,四面八方都是查理肥胖的身躯,和充满愤怒与挑衅的眼神。

    尤依握紧了枪,当看到查理出现在她面前仅有一米之远时,她抬起枪口对着他,却只看到查理勾起唇角嘲讽的笑容,查理又消失不见。

    尤依本以为,查理这一招和珍妮弗使出的多个幻影是一样的,但很快她就意识到,查理并没有分裂出多个幻影,而是——

    他进入了高速移动状态。当这种速度达到一定数值时,肉眼已不能准确捕捉,就产生残影效果。

    尤依紧紧地咬住齿根,查理太快了,一旦他向她发起攻击,她甚至需要超出人类极限的反应能力,才有可能躲过。

    查理狂妄的声音也在尤依的四周响起:“幻属性的魔法就是这样,幻影、幻觉、瞬移。教皇冕下那高超到极致的幻之魔法,就是能在全大陆随意瞬移的『空间飞跃』。虽然我到不了教皇冕下那样的高度,但我的魔法,你是不是已经感到无比害怕了?”

    完全不听查理在说什么,尤依只将全部的反应力灌注在感知上。猛然间,神经末梢向她传来一种尖锐的示警,尤依身体的反应快过思维,她猛地转身,同时向后跳跃两步,枪口正对上忽然出现在她身后只有几十厘米距离的查理的脸!

    扣动扳机!

    两人的速度都太快了,这一刹那的反应与较劲,几乎到了毫秒级。

    尤依几乎能看到,自己的魔法从枪□□出时那像是被放慢的轨迹。

    然而,被魔法击中的人,却不是查理,是她自己。

    尤依震惊地睁大眼睛,她的身体倒飞出去。保护着她的护盾发出咔咔的响声,崩裂成无数片像钻石一样多棱的晶体,像是万花筒。在数以万计的楞面上,尤依看到倒映着的自己怔愣的模样。

    为什么?

    她摔在地上。

    失去护盾的保护,这一次,尤依痛得几乎要爬不起来。

    为什么。

    尤依抬起头来,看到停止瞬移的查理那张得意的胖脸,他的魔杖头还缭绕着刚刚施展完魔法所剩下的,活跃的魔力因子。

    尤依明白了,她刚刚那一枪确实成功射击向查理。但在瞬移加持下的查理,更快一步也向她使出魔法。她没能快过查理,被查理打碎了护盾。

    尤依倔强地用手撑着地,做着“爬起来”这样一个对此时的她来说无比艰难的动作。

    她试图再展开护盾,却没有成功。周身刚聚集起护盾的雏形,就崩碎一地。

    身体深处叫嚣着的空洞,俨然证明她所剩的魔力不多了。她即将枯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