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意识到孙儿是在准备些什么后，奶奶也不多说，任由孙孙自己准备。
往年这个时候，他也是这么准备的，不会出什么事。
只是今年唐如风稍微好些，跟着唐爷爷学了些竹编的手艺。
这手艺他也从没用到外面过，基本上都是编的很小，然后攒着往里放元宝，等着攒满，到时候一并给他那些已故的兄弟们烧过去。
一个上午的时间，他基本上就将手上早上拿出来的那一沓金纸用完。
坐在边上虽然一直在忙着手上活儿，余光却时不时瞟向他的爷爷见他停下，赶忙出声询问。
“这是纸不够了么？”
“不是，剩下的下午再折。”
唐如风摇摇头，他手上的纸还够，基本上是他爸妈之前回来的时候捎回来的。
因为知道他心里有结过不去，只要他不去寻死，其他时候，家里人，上到唐爷爷唐奶奶，下到他爸妈特意给他弄来的啰啰都在很认真的照顾着他，基本上有什么他需要的都会满足他。
见他摇头，唐爷爷也没多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反倒是直接转换话题。
“孙孙，你来看看，爷爷这次改的对不对。”
“好。”
唐如风听话起身，走到爷爷身边，仔细看了一遍爷爷新编出来的图样，这才给出肯定的答复。
“爷爷，这次是对的，等下次集市，您的框子绝对比伍爷爷编的好看卖的快。”
“嘿！那是当然，想当初，我们村的竹编厂还在的时候，我可是里面拿工分最高的一个，现在都没放下手艺，他一个当村长的，除了家长里短，这些他处理的明白么~”
唐爷爷听着自家孙儿的夸赞，那叫一个得意。
想当初年轻时他和现在的村长伍德胜就一起去竹编厂工作过一段时间，后面还是伍村长觉得一直当竹编工人不是他的理想，把工作转给堂弟，他自己则是去继续上学，考上了镇上的官家工作，后来在上一任村长下任后，他主动转回来当的村官，这一当就是几十年。
“您这话要是被伍爷爷听见了，又要和您吵起来。”
听着自家爷爷这副自卖自夸的模样，唐如风忍俊不禁，眉眼间都站惹上了些许笑意。
“好像也是，咱们不说你伍爷爷了，免得啊，他跟长了顺风耳似的老远就听见了。”
“你这人，怎么的天天的说人家坏话。”
唐爷爷话音刚落，门口便传来了唐奶奶的声音，紧接着，便见合上的院门被推开，唐奶奶招呼这伍老大进来。
“大侄子，你进来喝口水再走呗，这大热天的，还要你陪着婶子跑着一趟。”
“没啥，我就是背一段路而已，又不费劲。”
石头爹从外面走进院子，十分自然的朝着唐如风的方向点点头，知道他不喜欢和人接触，口中便继续和唐奶奶拉家话。
“这哪里能不费劲呢，你婶子我可是见你帮忙，还往里面多放了俩南瓜吶。”
唐奶奶听着他的话，笑呵呵的说着，转身进厨房给石头爹拿了几块冰棍出来。
“来，拿着回去给几个小的吃，这些就上次风风爸妈拿回来的，风风不喜欢吃，我和他爷肠胃又不好，放着也没用，占地方呢。”
“那成，我这趟跑的真值，还能蹭上冰棍吃呢。”
石头爹笑着没推辞，接过来就吃，丝毫没将注意力放在唐奶奶说是要给几个小的吃这句话上。
都是唐奶奶的小辈，怎么那几个小的就能吃，他还吃不得了，再说了，小孩子不能吃那么多冰的东西，两个人分一根就够了。
石头爹心里这么想着，离开唐家的一路上，一连吃掉了两根冰棍，留下下三个如他想的那般，准备让几个小孩分着吃。
为了以示公平，他回家后第一时间便去厨房拿菜刀，嗙嗙嗙三下给分成了均匀的六份，放碗里等着几个小孩回来吃。
至于剩下的那最后一根，他一路骑着电瓶车晃荡着给老婆送饭的时候顺道给捎过去了。
东西不贵，但他想分享啊！
这分的不是挺好的么。
电瓶车经过村口的时候，应槐看着石头爹这副颠颠的样子，就知道，他一准儿没干什么好事，这么大了，还这么幼稚。
应槐心里摇摇头，枝丫晃了晃，将自己枝头上的麻雀晃走。
这几只麻雀也不知道是咋长的脑子，一点警惕心都没有，眼看着阿狸都蹦上他身上最粗的那根树干，准备朝他们发难了，它们还一点脚步都不准备挪，就站在那整理羽毛。
看着那几只麻雀蒲扇着翅膀飞走，阿狸遗憾的收回视线，舔舔嘴，放弃去追那几只傻麻雀的想法，转身趴在应槐的树枝上假寐。
村里的生活节奏很慢，对于孩子来说又很快。
石头几个小的刚回家就看到了桌上放着已经化了一半的冰棍，看模样，应该放了好一会儿了。
“哎，我爹总这样，放下就走，都不喊我们一声。”
石头说着，走到桌前，拿起其中一碗，十分满足的先喝了一口从冰棍上化下的糖水，甜滋滋的味道，可好喝了。
这些冰棍在城里很常见，甚至他们上学的时候出门旁边小卖部都能买到，但村里就难了。
村里的小卖部里很少卖孩子喜欢吃的，倒是一些生活用品卖的比较多，一些时间到了就会过期的倒是卖的不多。
平时村里小孩不多，人家压根就没想着要专门进小孩子喜欢的货。
这可苦了呗送回来过暑假的这些小孩嘴。
“真好吃啊，哥，咱们下午去找阿狸抓鱼给咱们烤着吃吧？”
馍馍在边上也跟着端起碗喝了口，等将里面化开的甜水喝完后，这才拿起还挂在木棍上的冰棍，小心的咬了口，这才开始提议下午的玩法。
“不行，这还有几个小的不会水呢，咱们不能去水边玩。”
石头虽然皮，但脑瓜是绝对够用的，馍馍一说他就已经将可能产生的后果想到了。
“我又没说要专门去水边玩，就是叫阿狸帮忙抓鱼啊，咱们玩的地方远些。”
馍馍听到石头的反驳，只好退而求其次。
“这样也行，等着，我拿个东西给阿狸帮忙！”
石头听着他的话，仔细想了下，确定只要他们看的严实，不去水边的话，是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转身回他自己的房间，开始了他的翻箱倒柜。
“石头哥，你在找什么啊？”
钢镚刚喂着妹妹喝完糖水，顺手将几块还没化的冰棍继续放碗里化，让小菱儿帮忙看着别给妹妹们吃，他自己则好奇跟在石头身后，准备看看他想找什么辅助阿狸抓鱼。
“找到了！”
石头喊了一声，从他自己藏宝贝的那个小箱子里翻出一个纸盒子，里面放的全是过年时没玩光的水炮。
这种水炮和平常过年时候的鞭炮有些不一样，它做了防水，点燃后在水里也能炸开。
鱼是炸不死，但炸翻肚还是可以的。
一群孩子拿上东西就出门去了，出门的第一时间就是去找阿狸。
猫猫平常都是到处跑，捕猎找吃的，除了家以外，它经常待的地方就是槐树上了。
倒不是他们家不给阿狸提供吃的，主要是阿狸自己不大喜欢猫粮，给它煮的猫饭它嫌没味儿，时不时的就自己去打牙祭。
就像石头爹小时候跟着阿狸的猫妈妈一起捞鱼打牙祭一样，石头也跟在阿狸屁股后头吃上了不少他自己抓不到的小吃。
大到河里的鱼，小到树上的知了，他都烤来尝过。
阿狸趴在树枝上，听着树下一堆孩子叽叽喳喳打扰它睡觉，十分不耐烦的用两只前爪抱了抱脑袋，最后还是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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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着哈欠抻了下懒腰，几个蹦跶下树，眼神严肃的看着石头。
这眼神，要是石头不给它个打扰它的理由的话，它肯定会一爪拍上石头的脑门儿的。
“阿狸，好阿狸，我想吃鱼！”
石头见着猫猫的严肃表情一点不怵，附身将阿狸抱起，马上将脸埋它肚肚上了，一个劲儿撒娇。
阿狸是个很聪明的小猫猫，这时候见石头这么rua它，就知道今天要是不满足的话，这小子肯定半夜都要爬起来和它睡同一个猫窝。
两只前爪抗拒的按住石头又要埋肚肚的动作，一个翻身，阿狸不耐烦甩甩尾巴，冲这一堆小崽子们喵叫一声，转身朝着村里的一条不深的溪流方向而去。
那边水不深，只要不是特别矮的小孩，正常是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远远到了地方，石头便停下了脚步，“我们在这里等着就好，阿狸会抓鱼的。”
说着，石头从兜里摸出一个水炮，点燃后朝着阿狸相反的溪流里扔。
等了没几秒，水下便传来闷响，水花朝着天空窜了一段距离后又落下，随之而来的是水下被炸懵的鱼翻着肚飘上了水面。
这时候的鱼没被炸死，它只是被炸晕了，给些时间它自己就能缓过来，然后重新回到水底。
阿狸也知道了石头是个什么意思，也不专门去抓了，就等在原地，见着一只翻肚鱼飘下来就去捞，没一会儿它就捞上来了一小堆成人尾指长的小鱼。
阿狸一边捞着，挑着顺眼的，还顺嘴咔吧咔吧吃掉。
馍馍觉得好玩，也跟石头分了些。
一时间，这片地方嘭嘭声响哥不停。
由于这些水炮是过年时候剩下的，没一会儿便被他们两人炸的差不多了。
钢镚和小菱儿不喜欢玩，就在边上看着，顺手还去找了些散落的干树枝过来起火准备烤鱼。
一堆孩子在溪边不远处玩了一下午的烤鱼，最后是带着饱饱的肚子以及一兜子烤好的鱼回去的。
走之前还特意看了眼他们弄的火堆还有没有火星子，确定已经熄灭以后才走。
等晚上唐如风趁着村里没人，准备出来溪边祭拜他那些战友时，看见的就是一片的狼藉。
到处都是散落的鱼骨，以及两个被处理的乱七八遭的火堆。
想也知道这些是什么人造成的。
轻轻摇头，上前将这片地方呢整理了下，将那些散落的鱼骨收拾到一边埋起来。
没一会儿，这溪边就看着清爽很多。
将上午放了槐花的竹兜兜放到一边，这里面放的是一些用金色的纸折成帆船样式的元宝，另外一边则是放一筐金色的普通元宝。
“一年没见，晚上好，队长……”
唐如风说着，伸手从竹兜兜里拿出一个元宝，往里放了小槐花，一块十分轻巧的蜡烛，将之点燃，唐如风顺着平静的溪流放了下去，看着它渐渐朝着下游飘去。
一连将竹兜兜里剩下的都如此点燃放进水中，唐如风脸上有些怔忡，在被身后的啰啰用脑袋蹭了下，这才反应过来，到旁边将那些元宝点燃。
直至将最后一个元宝放进火堆中，他像是没缓过神一般，恍惚抬起头朝着小溪下游看去，在那个方向，他似乎看见了他的队长正站在慢悠悠飘荡而下的烛火中朝着他笑的灿烂，一如当初迎接他入队时的模样。
“队长……”
唐如风一个激动起身就朝着溪水中跑去，可还没等他跑出去多远，就被身后的啰啰用嘴扯住衣摆，拉扯之间，刚刚恍惚下看到的脸从眼前消失。
他颤抖着停下来，看着被他踩了一脚，激荡起大片涟漪的水面，轻轻闭上眼。
而后被后面看到他情况的老两口含着泪，哽咽叫着他的名字，掺着他回家。
“鬼气……”
应槐从修炼中惊醒，喃喃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