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店客中有人随即应道,“山河盟的人就住在对岸客栈,交由他们处置,也好给这两位故去的兄台讨一个公道。”
萧若云扶起还瘫坐在地的家仆,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若是觉着此事稳妥,那不如便由林公子将这恶徒带去对岸的山河盟,亲自了断了这段孽障。”萧若云笑着望向林拓,“如今天色渐亮,熬了一夜,诸位也可早些回房歇息。”
常舒明点点头,“那我陪轻无一道去。”
“等等。”林拓原本脱力的手忽而发力,挡住常舒明,“常兄,此恶人出自我建安谷,理应由我自行去了断。”
他看着常舒明担忧的眼神,微微一笑,看向鬼质枯的神色又陡然冷了下来,“放心吧,我会如实向山河盟的人告知今夜客栈的情况。”
话以至这份上,常舒明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点头。
萧若云又道:“此人逃跑功夫了得,我们需把他穴位点住。”
荣微拉着江陇的手臂一松,他便迅速点了鬼质枯的穴位,把人一把推向了林拓。
闹了大半夜,客栈的血腥味还浓重的飘着,有房客捂着口鼻,终是忍不住,喊一直没敢上前的店小二:“店家,我要换房。”
店小二陪着笑脸,“各位客官,实在是对不住……这几日侯爷办荔枝宴,来临安的人可多,今夜客房都住满了。”
荣微捂着嘴打了个哈欠,转头看着江陇,声音在薄雾初暝时分格外轻柔:“夫君,咱们回去睡觉吧。”
看出她不耐,江陇眼底有笑意闪过,点头道:“好。”
阿浅跟在他们身后,轻轻掩上门,挡住外面还在喧闹的众人,这才拍了拍胸脯松了口气,道:“幸好,幸好。”
她还沉浸在方才的事里,看着荣微道:“还好小姐反应快,不然这七夜散之事还真解释不清。”
荣微脱下外衫,余下一件薄如纱的香云春衣。
她香肩半露,玉钗松松簪着,发丝落在修长白皙的脖颈上,发尾勾在月牙似的锁骨处,窝着一块小小的淡红色痕印。
江陇下意识看去,却像被那红印烫着,又倏的移开眼,不自觉滚了滚喉咙。
许是被吓到,阿浅今夜有些话多,她接过荣微的外衫,整了整,又道:“也幸得楼主做足了准备,阿浅原本还一直猜想着,此番我们带如此多的荔枝果,究竟是要作何用处。”
“要伪装身份,戏便要做足。”荣微又点了一盏烛灯,“正如鬼质枯所说,咱们若只是岭南道而来的普通商客,怕是到时候连入侯府的资格都没有。”
当然,做至此份上,依然不够。
阿浅眼神在烛灯中显得越发明亮,“所以鬼质枯说,要见到《剑灵录》,还得有些本事,否则便只能吃那无趣的流水席了。”
“既要引人注目,唤起临安侯的兴致,又不能太过张扬,倘若我们是以江湖人身份进入,招来的纷争可要比普通商贾多得多。”荣微浅浅笑道。
这一笑是全然发自内心,不止江陇,连阿浅都被晃了一下眼,她心中划过丝丝讶然,好半晌才回道:“阿浅受教了。”
心中却不由得暗暗思忖,楼主如今的心情,可要比在楼中好得多。
就这么短短几日,她见着荣微笑的回数,都要比过去在楼中六年加起来的多,连带着整个人添了些许柔和,不似从前那般冷肃默然。
三人默了片刻。
直到江陇清了清发干的嗓子,终是忍不住借着烛灯靠近了荣微。
他眼里情绪莫名,看向她,“你这——”
荣微疑惑地顺着他视线往下,落到那处红印。
烛火衬出乌衣少年人怔疑犹豫的模样,想来这人也不过二十年岁,往日里除了舞刀,怕是对这些风流之事全然不懂。
荣微梨涡更深了些,解释道:“方才怕露馅,我自己偷偷掐的。”
被江陇这一提,阿浅这才看见荣微脖颈上的印子,她歪了歪头,疑问脱口而出:“掐的?楼主为何要掐一小块红痕?”
荣微一时失语。
面前站着的两人,一个姑娘家才十五岁,尚未及笈,另一个虽是弱冠之年,但平日看起来就是个木头——
倏尔,那枝被遗落在卧房内的梨花从她脑中一闪而过。
又想起今日酒楼下,春风醉柳的常舒明和林拓。
折花赠美人么?
荣微手指蜷了蜷,那些极力被她压住与忽略的异样情绪,此刻却翻涌而出,她抬头,看着江陇暮霭沉沉的双眼,却是探不出任何痕迹。
她心神难得有些慌乱,顿了顿,便是移开眼,看向阿浅的浅色眼瞳。
阿浅没等到回答,自知多言,察觉到荣微和江陇间似有道不明的暗潮涌动,她随即将外衫轻放在一旁的木椅上,朝荣微躬身,问:“楼主可还有事需要阿浅去做?”
荣微有些烦闷地压了压眼穴,摆了摆手,“罢了,你且去歇息吧。”
阿浅应了声,连忙抬步往偏房走,门外却又响起一阵大力的拍门声。
常舒明的声音透进来:“江兄在吗?又出事了……”
阿浅脚步一顿,转头看向荣微。
“开门吧。”
荣微叹息,拿起阿浅刚叠好的外衫,重新披上,语气越发不耐:“这夜可真是折磨。”
常舒明满脸焦沉,这回倒是见了人便朝江陇急道:“鬼质枯死了。”
死了?
荣微和江陇对视一眼。
“如何死的?”
江陇收去眼底的不解与惊讶,看着屋外再度探头的众人,“林公子不是押他去对面客栈了?”
常舒明让了条道给他和荣微出来,边走边道:“变故就在这去的路上。”
常舒明对江陇有种莫名的信任,自打白天瞧见他救了那踢蹴鞠的小孩,夜里又逮住了鬼质枯,他对江陇的依赖甚至要远大于一直主导着大家的萧若云。
林拓已经回到客栈内,连同听到风声的山河盟十几人,全都再度挤在廊道上。
鬼质枯的尸体就这么横在中间。
右胸口鲜血淋漓,顷刻间便盖住了方才被家仆蹭出来的两道血痕。
“是一剑毙命。”江陇在林拓面前站定,瞥了眼鬼质枯单薄的尸身。
鬼灯一线桃花面。
说起来令江湖恶寒的人,方才还在此毫无愧色地承认杀了人,不过片刻功夫,如今便了无生气地躺在这。
还真是——
风水轮流转。
萧若云终于不再像最初那样平静,他面色暗沉,看着一脸觳觫、全然没有了意气倨傲模样的林拓,忍不住斥道:“你到底怎么回事?”
“从此处过对岸不过百步,你竟然还能把人送出事?”
林拓声音哆嗦:“我、我也不想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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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春日初晨时分,雾气浓郁,在去的路上,鬼质枯被封了哑穴,两人也一直没有交谈。
直到上了石桥,忽然有一阵劲风扫过,林拓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见浓雾中有一双极为锐利森寒的眼,正在盯着他们。
“不,准确的说,是在看着鬼质枯!”
林拓眼瞳睁大,鹅黄色春衫上稠血鲜红,连带着他的手和佩剑,星星点点尽是血渍。
荣微看了他一眼,随即冷了神色,敛眸陷入沉思。
林拓用力攥住常舒明的手腕,还是有些哆嗦道:“常兄,这人武功极高!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他的长剑已经出鞘,就刺向了鬼质枯!”
“你连挡住的时机都没有吗?”萧若云问。
林拓面色苍白,摇了摇头。
江陇本已退到一旁,不想过多参与其中,荣微的指尖却在暗处轻轻点了一下他的手臂。
他顿了顿,问林拓:“你可有看到对方的剑是何模样?”
“也不曾。”
林拓声音沙哑,双目疲惫不堪,像是失了神,道:“那人带着面纱,使出的剑极快,又被浓雾挡住了,连是男是女我都没看清。”
“莫不是个女子?”常舒明蓦地一惊,“对方是一剑杀了鬼质枯后就跑了吗?”
“这么说起来,”林拓皱了皱眉,回想道,“对方身量倒真的和鬼质枯差不太多,也是轻巧玲珑,而且对方轻功比我的七步决还要轻渺几分,跑的时候身法甚至比剑法还要快。”
萧若云讶然,“难不成真的是个女剑客?”
“话说回来,这一回剑雨楼的那个女阎罗怎么没来?”
山河盟为首的那人听了半天,接上话口:“白日我们见过轻无公子的七步决,也见识过他的剑,在武林中虽不能与前辈们抗衡,可要在他眼皮底下一剑杀人,又随即逃跑,放眼江湖之中,怕也是没多少人能做到。”
萧若云附和道:“确是如此,此番荔枝宴与《剑灵录》的风声早已在江湖传遍,剑雨楼不可能不派人前来。”
林拓脑袋发懵,轻轻擦了擦手中沾血的剑,小心翼翼问:“我方才,不会见到的是剑雨楼楼主吧?”
“八九不离十。”萧若云按了按他的肩膀,“你要真的是遇到这女阎罗,能捡回一条命算好的了,鬼质枯横竖也是死有余辜。不过——”
他说着看向山河盟的人,拱了拱手,道:“何老,山河盟素来团结武林各大门派,以平息江湖风波为己任,你又是副门主,若此事当真是那剑雨楼楼主做的,她如此视山河盟为无物,哪怕剑雨楼从来不立正邪,咱们也得要个说法吧?”
何璆鸣眼有难堪之色,紧了紧手中的令牌,半白的胡须抖了抖,一时不知作何回应。
便在这时,江陇忽然淡淡一笑,打断了这凝滞的氛围。
他在众人目光中淡淡开口:“我虽不识得你们说的剑雨楼,但正如你们方才所说,此女子应当武功极为高强,不止轻功步伐,剑术也是上乘。”
“何止上乘?”常舒明忍不住道,“是天下第一。”
“噢,天下第一。”江陇轻笑了一声,手臂轻轻擦过荣微的外衫,“既是第一,那不如你们解释解释,为何这鬼质枯所中的剑,并不是直入心脉?而是——”
他骨节分明的指尖点了点鬼质枯已经不再往外渗血的伤口,声音中藏着丝道不明的薄怒:“往右偏移了半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