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顺清循着声音找去。
岸边,一棵不知道是被洪水冲过来,还是从山上滚落下来的树,倒塌在水陆交接处。
萧顺清看见了一窝雏鸟。
身上已经有了羽毛,但显然不足以让它们在巨大的洪水下存活下来。
也不知原本是几个,现在总共六只,仅剩四只还在叽叽喳喳叫着,不知说了些什么。
窝上海残留着一点绿色的壳,看着那扁扁的嘴巴,黄黄的绒毛,萧顺清觉得这应该是小鸭子。
她取出一个塑料袋,把四只装起来放在桶里,没有雨水冲刷,它们看着好像平静了些。
黄色羽毛抖落起来,甩出去一些水珠。
萧顺清还在附近找了找,没有找到它们的父母一类,略带失望地离开。
搜寻时间到,萧顺清和苏凤晚赶往船只,先将手上的东西都放在穿上,才去提之前接泥浆的两个桶。
桶里已经接满了,上层是浑浊泥水,下层却是被静置后浓稠的稀泥。
萧顺清倒掉上层,剩下的稀泥也很重,加上脚下路不好走,她咬紧了牙才勉强挪动。
苏凤晚着急地看着萧顺清的身影,她劲儿小,实在是搬不动。
眼看要到时间,她不想耽误开船的计划,只好将泥桶里的泥又倒了些出去。
提着半桶泥上了船,萧顺清看了一眼,只说了一句:“辛苦了。”
然后用之前的水清理身体。
等苏凤晚也坐好,船便开动了。
船一开,陈师望就收起了鱼竿,先是展示了一番自己钓到的小鱼。
“就这两条,先养着?”
没到饭点呢,当然是先放着。
没有人提出异议,陈师望又看了看苏凤晚明显少了许多的泥巴。
道:“下次你叫我呗,我帮你搬上来。”
苏凤晚握紧了手,两秒之后才语气僵硬道:“不用,做好你自己的事。”
陈师望觉得自己好心没有讨到好报,耸肩去一边了。
苏凤晚看着自己被勒红的手,忍了又忍,还是吐出一口气。
她的喉头像是哽着什么东西,可是什么也吐不出来。
陈师望也许是好心,可是,如果他真的帮了她,那她在这条船上的作用好像又被替代了一部分。
陈师望是男性,体力上比她强出太多,明明不应该被这样比较,可她被迫要和他相比。
因为她们在争取活下去的机会,在证明自己在这条船上的价值更大。
陈师望现在还不懂萧顺清真的狠得下心,她只是想要做好分配给她的任务,显得有用。
再无法获得更多证明自己的方式之前,她只希望现在的平衡不要被打破,她需要能够证明自己存在价值的任务。
“唧唧”
苏凤晚被鸟类的叫声吸引,转过头去她才发现萧顺清竟然带回来几只小鸭子。
陈师望刚看见鸭子,便被萧顺清告诫道:“我打算把养大,小心点,别弄死了。”
“行行,当然了,这鸭子还这么小,肯定得养大了才好。”
而且长大还能刚下蛋呢!
这船真是上得太值了,眼看着生活就又盼头了。
苏凤晚看见那鸭子,自告奋勇:“我来照顾鸭子!”
陈师望:“你不是还要种蘑菇?有时间吗?”
“天天在船上,没有别的事可做,怎么会没有时间。”
萧顺清也没有把照顾鸭子的事都交给苏凤晚,她还是很看重这鸭子的。
鸡蛋不能放进同一个篮子里,鸭子也是。
小鸭子没有什么分辨度,她端详一会儿,才拿起一只嘴巴上有一块黑色的鸭子,说道:
“责任分配吧,我负责这一只,陈师望负责一只,苏凤晚负责两只。”
“养得好能有奖励吗?”
陈师望很认真地问。
“要是以后它们真的能下蛋,或者说,真的活到下蛋的时候,可以优先获得自己养的那只下的蛋。”
“那我可要好好选选,得选只母鸭子。”
他又看向苏凤晚,脸上挂着一丝讨好的笑:“苏姐,你要不让我养两只?我觉得我能养得活。”
苏凤晚夺过装鸭子的桶:“我养两只。”
“行吧……”
陈师望觉得萧顺清这么分配是因为苏凤晚先跟着她,但是也没事,一只两只差别不大。
再说了,萧顺清也说了,还得看鸭子能不能活到那时候呢。
都是从水里捡起来的,还这么小,养起来可麻烦。
天灾之下,他能不能养活自己到那时候都不一定。
虽然各自认领了小鸭子,但没有让它们四只分开,船上就这么大,四只在一起才方便管理。
也能互相取暖。
船上没有取暖设施,苏凤晚从囤积的物品里找到棉布和毛巾,给鸭子擦了水,又做了一个挂在身上的围兜。
四只鸭子挤在围兜里,被她挂在身上,用体温养着,也不耽误她干活。
过一会儿鸭子们又叫起来,应该是饿了。
苏凤晚正好在往泥里放泥鳅,听见之后,抓了一条给它们吃。
陈师望:“害,这鸭子跟鱼抢食物来了。”
蚯蚓还得用来钓鱼呢,苏凤晚看着四只鸭子抢一条蚯蚓抢得快打起来。
只好道:“下次上岸,我抓多一点回来。”
她这么说,陈师望反而不好意思:“不,不是那个意思,那不也有我的一只吗。我申请给它们钓小鱼吃。”
船上的气氛因为养小鸭子的事缓和很多,虽然她们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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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获得食物,但这不是还没有走到绝境吗?
小鸭子变成大鸭子,说不定还能自己下水抓鱼。
除了鸭子,苏凤晚带回来的树枝也被存放在单独的地方,萧顺清捡回来的芋头暂时种在泥浆里。
饭点时候,萧顺清也坐得近了一些,方便喂喂自己那只鸭子。
她喂了一小口面包,那只鸭子便自己跑进她腿弯,似乎知道这里暖和。
萧顺清微微笑了下,摸了摸小鸭子毛茸茸的头顶。
话题不知道怎么聊到萧顺清身上。
“你家里只有爷爷奶奶在Z市?”
萧顺清:“还有父母,和姐姐,在另外一个省。”
这个话题对萧顺清而言并不轻松,但是也没有什么不能提的。
“她们在哪儿?”
“之前在H省,现在不知道。”
H省很早就开始撤离人群,也不知道她们去了哪里。
连是生是死也不知道。
当然,她目前要去找的爷爷奶奶也不知道是否安好。
空气中沉默了,三人默默吃着面包。
过了一会儿,陈师望幽幽叹了口气,看着比萧顺清还要伤心。
苏凤晚纳闷:“你又怎么了?”
陈师望确实想起了什么,连最后一口面包都不想吃了,丢在鸭子面前让它啄。
“我又想起我前女友了。”
虽然没人问他,但他还是说了。
“她毕业之后去了H省工作,也不知道回来没有。”
苏凤晚:“……”
萧顺清:……
萧顺清不参与这个话题,带着赖着自己不走的鸭子到船头去沉思。
苏凤晚:“你不是说你都把她忘了吗?”
“是,是忘了,这不是刚想起来她去了H省吗?”
为了表示自己绝对不会背叛这条船,他还补充道。
“估计都没了,我真就刚想起来。”
没人对他的话表示信任。
但是直到晚上休息时,陈师望还在念叨。
“高中认识的,早就分了。”
“唉,其实她人还可以,不过我都把那些事给忘了。”
“早知道当时她去H省的时候我就劝劝她了,但是那时候她都把我拉黑了。”
苏凤晚忍无可忍:“你再念叨你这些破事,我就把你鸭子抢了!”
陈师望委屈:“多聊聊天,有助于增进信任嘛。”
苏凤晚:“我厌男。”
陈师望又去看萧顺清。
萧顺清已经快眯着了:“我恐婚恐育恐恋爱恐两性相关。”
陈师望:……
陈师望的小声嘀咕被雨声掩盖,没人知道他抱怨了什么。
第二天,太阳照旧没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