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阿娘,阿爹阿娘……”洛夭夭跌跌撞撞地向山上跑去。
云青山上静悄悄的,走到半山腰也没遇见一个熟悉的人,小动物们也都不见了,她看见地上枯叶缝中有不少已经干涸的血迹。
许久后,她终于回到家门口,屋门没上锁,轻轻一推就开了。
熟悉的家具陈设出现在眼前,半载未归,好像一切都变得陌生了……陌生,却又是那样熟悉。脚下如灌了铅一般,她走进屋子里待了一会儿,又跑出来。
四面山风呼啸,她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头一回心中升起一种渺小感和无力感,仿佛自己正被云青山逐渐吞噬入腹。余光忽然看见了山那边高高隆起的一处,她心觉不妙,快步跑了过去。
一座小小的坟茔正立在那里,矮矮的,下面堆着好些土丘,她怔怔地走过去,看见墓碑上写了几个字:云青山众人……
视线陡然模糊,她看不下去了!
所以,张美珠说的,都是真的……
这个地方,这几座土丘,是云青山众人之墓……阿爹阿娘也在里面……
云青山是因为大家的存在而温暖的,现在山上一个人也没有了,山也随之变得空荡荡的……这里曾承载了那样多的人情冷暖,也用这并不大的一方土地承埋了他们的骸骨。生命之轻,可以轻至此么?走得悄无声息,就好像从未在世间存在过。这里面还有许多她曾经行医救下的人……
阿黄,小美,顾哥哥,小淘气,小十三,小蛮……
当初离开的时候,这里还是一片欢歌笑语,树木葱茏,而今回来,众叔伯朋友皆去矣,只有她还活着,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就像个不孝女,背叛了生养她的云青山,自绝于所有的亲朋故友……就为了一个君琰,就为了一个忘恩负义之人!
她陡然站起,眼睛红得厉害。
即便短暂地离开了王府,她在这世间所念想着的一切,也在一昔之前全没有了……
是他,是他杀了云青山上所有人!
当初,为了那一眼万年的欢喜,她下了孤注一掷绝不后悔的决心,才毅然决然地同他离开,而今事实却告诉她,她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笑话而已。其实早在他娶张家小姐那日她就该死心了,她只是不愿承认,不愿承认自己的眼光差成这样,所看中的竟是这样一个人。
视线一会儿模糊一会儿清晰,她抬手狠狠地擦去眼泪,下一刻泪水又涌了出来,根本控制不住,一颗心便如冬日里的霜雪,即便春天再来,也融化不了了。
瓢泼大雨骤然而至!
雨声哗啦啦响在山间流泉中,一下子便成连片的鼓点,视线内,一个高大的身影忽然出现了,她露出了惊怒的神色。
天地之中苍茫一片,分不清是地上的黄河自天上来,还是天上的银河倾泻入地,君琰看见一个身量纤瘦的女子站在山间,没有撑伞,任凭暴雨打在身上,那眼眸里透着的刻骨的恨意与怒意却透过雨雾直击过来,似已将他身上看得凿出了洞!
天幕沉得似很快就要压下来,四周围的流水却反着白亮的光,明晃晃的耀人眼目。他抬步走了过去,在离她大概三步远的地方停下,二人对视。
他竟然追了过来,他竟还来追她!也是,想必还要抓自己回去做药引呢,怎能就这样放她跑了?她心中想着,从京城赶来这里,这么快就追上了,他还真是心急呢!
雨雾模糊,他的目光也是那样模糊,好像从中看不到一点悔意,她忽然笑了!
自己到底是哪根筋不对,偏要爱他?!
正想着,他开口了:“你私自出府已是坏了规矩,马上和本王回去!你若不肯,本王便命人将你绑起来送回去!”
“云青山上的人都是你杀的吧?”她看着他,“我阿爹阿娘也是你杀的是嘛!”
他默了一秒。“是。”
洛夭夭:“我们家曾救过你的命!救命之恩在你眼里就是这么不值一提吗?我真是瞎了眼睛,怎么就喜欢上你这样一个忘恩负义、两面三刀的魔头!?”
君琰:“那你现在想怎么样?!追捕钦犯、株连包庇者是皇上的旨意,我只是奉命行事!谁让他偏藏到云青山?!”
洛夭夭:“好一个‘奉命行事’!我不知道你们要抓的是什么钦犯,可是云青山众人何辜?!难道为了奉命,就可以不顾天理人情,就可以草菅人命,就可以恩将仇报?!”
“这些东西从不在本王考虑范围之内。”君琰冷眼以对她的愤怒,“本王只是一个办差王爷,圣旨已下,别无选择。”
“你就不能抗旨吗?!”耳边是风声雨声,眼前是泪水,她失了理智:“你明明知道这些人不该死,他们没有罪!为什么一定要助纣为虐?!”
“助纣为虐”这个词一下子让他想到了许多过往之事……那些清流理学之臣对他最多的一个评价,便是“逢君之恶”。
“谁说他们无罪?窝藏钦犯难道不是罪?!洛夭夭,注意你的言辞!这等话你在本王面前说说也就罢了,若在别人面前,你的九族也不够株连!”
“我还有九族吗?我的阿爹阿娘、亲朋故友,竟都是死在你一句话下!你利用我、欺骗我、轻视我、否定我,另娶别人,我是不如你出身好,只能任人宰割,这些我都忍了,可你为什么要伤害我的亲人?!”
他看着那双红通通的眼睛,一瞬间觉得眼前的姑娘变得陌生了,从前她从未这样失态过,如今怕是已经心灰意冷到了极致……
许是她这般绝望的样子刺激到了他,他半晌没再做声,头一回缓了态度,犹豫着对她伸出了手。
“跟本王回去。”
洛夭夭扭过头。
“你现在无处可去,除了回王府!”
“就算浪迹天涯,我也不会跟你回去的。是,我是斗不过你,要不你就在这里杀了我吧。杀我,取血,回去给你的王妃做药。”
“……洛夭夭!”他的声音又凶了起来,胳膊举酸了,他将手放了回去,“不要任性。”
“我说了,你可以就在这里杀了我,我反抗不了。”
他朝她走近过去,“我不是这个意思……”
“别过来!”一柄雪亮的寒刃忽出现在目前,她用他送她的匕首对准了他,刀尖正抵在他的胸口,他不能再靠近分毫。往昔那双漂亮灵动的眼眸中,此刻尽是决绝彻骨的恨意,他怔了一下。
许是早已心如死灰,她的手竟一下也没有抖,直视着他那双幽深的眸子,说道:“此前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也会拿刀指着你,那时候我相信缘分天定,我倾注了全部的心意来爱你、相信你,但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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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了我。你若只是负我,我还可以说,我们就此告别,一拍两散;你若只是要我的血,我还可以想,人为刀殂我为鱼肉,只要你最终肯放过我,血我给你就是,可是你竟还摔了我的玉坠、杀了我的亲人朋友……
我恨你,但我更恨我自己!我恨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和你走,为什么这般弱小不能向你报仇!下令的是皇上,执行这一切的人却是你,你身为皇室成员,空有身份地位却不敢抗上!什么九公子,什么九爷,什么景王,你就是一个空有高贵出身和强大外表的懦夫!!”
“……那你报仇吧!”他朝匕首走近了一寸,刀尖划入了他的肌肤里,渗出了血,红着眼睛吼道:“来啊!”
她红着眼睛看着他,手腕哆嗦了一下,转身收了匕首。
“我现在杀了你,我不就也活不了了吗?我不会那么傻的。九公子,你我曾经的相识全是你的算计、我的一厢情愿,现在这一切都该结束了。你今日不杀了我,来日我必用其他的方式来向你报仇。我虽力弱,却会为此不惜一切!”
雨声小了,她背对他站着,闭上眼睛,等着被他一剑穿胸。
君琰的目光落在这个清瘦、倔强又冰凉的背影上,雨水湿透了他的衣衫,他的手扣在剑柄上,许久许久地看着她……
等了太久他没有动手,她也失去了耐心,转过面来,“你现在不杀我,以后会后悔的。”
“那我等着你,”他方才激动的目光此时又变得清冷了,冷得让人看不出太多的情绪,“等你学好了本事,来杀我报仇!”
“报仇未必只有杀人一种方式,生不如死才是最好的。就像前几个月我在王府,你对我做的那些事一样。”
她笑了,这笑容里蕴含了太多东西,嘲讽、苦涩、仇恨、绝望……
他也冷冷地笑了笑……“生不如死的滋味,本王倒还从未体会过,也从不会有这般情绪。世间万事万物都不过蝼蚁,没有什么值得为之牵动情绪的。”
她点了点头。“我懂了,原来你是这样一个人。只有张家小姐是例外吧?”
他没有理会这个问题,“本王还是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自己的处境。你若随本王回去,被取血以后,本王会派人护送你离开,为你寻一处好地方养身子,并给你后半生衣食无忧的银钱;反之你若不肯,现在外面到处都是战乱、疫病,你一个人无处可去,说不好还会死在街头……”
洛夭夭:“那就死在街头好了。我一个人孤零零地走了,也比待在你府上受人冷眼要好。还有既然疫病横生,我正好继续行医救人,能救几个算几个,用来抵消我这不孝的罪孽。”
他闻言又要朝她靠近,“你当真要这般……”
“站住!”
山风吹起她纯白的袖摆飘到了他面前,他下意识地抬起手一抓,她却掏出匕首,“哗啦”一声响利落地割破了袖子中间,留在他手中的便只剩下一块布料……
他一怔,看见她站在那里,薄薄的背脊挺得笔直,纤弱的身躯竟自有一种坚韧……
她曾经在他面前哭过很多次,因为她的眼泪只有在信任和喜爱的人面前才会流。这一次,她没有哭。过往的风花雪月嘘寒问暖皆是假,唯有眼前这人的狼心狗肺是真。
“君琰,从今往后,你我之间,不共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