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地地势险要,进出不便,不似京都这般繁华,男子也没有用香的习惯。
段文裴初次在达官贵人的席面上闻见苏合香,很是费解。
男子用香未免太脂粉气了。
最后才知晓,苏合香除了香气淡雅外,还有养神安眠的功效。
借着窗外稀疏的月色,段文裴拿起枕边的团扇轻摇,似乎这样就能赶走南絮脸上的愁闷。
或许是苏合香起了作用,南絮翻身朝外,两道蹙起的柳叶眉渐渐展开,面容逐渐平和。
春芽点了盏灯进来,用灯罩小心翼翼地罩上,放到了临近床榻的矮几上。
烛火笼罩下,南絮的眉眼逐渐清晰。
看着看着,段文裴就想起了回程在马车中,她奋起用拳头砸他的情景。
倩影和眼下的女子重合,他淡漠的眸光逐渐有了些柔和的温度。
他以为她会一直‘怕’他。
这京都的女子他也见过不少,却从未见过像南絮这般,身体似乎很诚实地避免与他近距离接触,但心里并不过分惧怕,有的只是身份带来的约束。
就像初次见面那一箭,他掐住她喉咙时,她眼里的惊惧在得知他的身份后,瞬间化成了如何解决麻烦的机敏。
既‘怕’又不‘怕’。
他知道,她是不想和他有过多的牵扯和纠葛。
这场突如其来的婚姻,被她当成了走向自由的一场买卖…起初,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他才把她安排到这僻静的静园,也有了那纸提前写好的和离书…
想是烛火有些晃眼,南絮伸出手在脸上摸了两下,眼皮动了动,又伸手去摸。
段文裴看得发笑,示意春芽把烛火移远些。
没了烛火的打扰,南絮果然老实了许多,她伸手拥着盖在身上的锦被,身子慢慢蜷缩成一团。
嘴里小声念叨着什么。
段文裴起先没注意,听着呓语越来越大声,才回过神来,南絮怕是在说梦话。
他心思微动,附身悄声诱着她,想听她在说什么。
越接近,南絮沐浴后身上残留的花香越浓郁,闻起来不似玫瑰热烈,也不似桂子清雅,倒像是玉兰…
“阿湛…救我…”
“别…别…救救欢姨…爹爹…快救救欢姨…”
“李湛…我冷…玉茗她…”
又做梦了。
段文裴猛地起身,扬起手里的团扇砸了出去,砸出去那瞬间又有些后悔,怕弄出动静吵醒床上的人,眼看那团扇在床里侧滚了两圈落在了床尾,他才悠悠收回视线。
还好,还好。
南絮嫣红的唇瓣还在上下张合,但段文裴已经没有心情听她说什么了。
李湛——他冷笑两声,就那种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读书人,能救她?
他隔着纱帐,虚空揉了两下南絮的发顶,尤觉不解气,冷眼看了她半响,冷哼一声出了内室。
真是救了个白眼狼!
*
春芽送段文裴出去的时候,天边已经翻起了鱼肚白。
看着段文裴大踏步离去,正要折身回屋,那头传来段文裴的吩咐。
“别告诉夫人我晚上来过。”
春芽恭敬地说了声是,连头都未抬。
刘回倚在墙角多看了她两眼,倒是个省心的丫头。
主仆之间相处久了,刘回清晰地感受到自己主子现在心情似乎不太好。
他心里嘀咕,难不成又吵架了?
想想又觉得不对,就自家爷那个性子,应该不会干主动吵醒夫人,并吵一架这种事,至于为何,想来多半是自家爷又开始心里闹别扭。
刘回越想越觉得是那么回事,谁叫自家爷以前压根没对什么女子上过心,就直接跳到了成亲这步,简直是没学爬就开始学飞嘛。
“你说如今全城通缉,他们能藏哪?总不至于会飞天遁地吧!”
刘回啊了声,刚想说爷你怎么知道我说你学飞,才反应过来他在说赵怀珏的事。
但,为什么用‘他们’?
“爷是觉得,这次来得不止赵四公子?”
段文裴停下,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赵四公子?你倒是喊得顺口。”
刘回擦了擦额角的汗,有些惭愧道:“爷,刘家世代都是赵家的长随,祖宗有令,需尊着敬着,不敢有违。”
说到最后,他声音低沉下去,仿佛想起了尘封已久的往事。
段文裴沉默着往前走了两步,突然问他,“刘回,跟着我逃出来,你可有后悔?”
当年赵家不容他,也仅仅是不容他而已。
但不管是帮过他的屠獠周家还是长随刘家,只要他消失在蜀地,消失在赵家面前,赵家都不会难为他们。
所以,周家转投他人,他不仅不怨,也能理解,不然,他也不会留要杀他的那个周家屠獠在暗牢里那么久。
初阳已在天际露出小半个头,看着段文裴遥望天际的背影,刘回也感慨着往前踏了一步。
“爷,我跟着你,不只是你当初救过我,而是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之于赵家,之于蜀地,或许是最后也是最好的退路。”
退路吗?
段文裴眼中折射出异样的光彩。
原来还有人对他报有这种幻想…
失神不过瞬间,他以手抵唇轻咳了两声扯回正题,“虽出来这么多年,但赵家那边我也不是没有安排,赵怀珏是什么性子我很了解,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他不是蠢,只不过有些偏激,这么偏激的人,赵明丞或许不会在意,但秦氏会放心他一个人来京都吗?”
刘回已经有些明了,顺着他的话说下去,“秦夫人那么宝贝这个儿子,估计要给他多派些人手跟着…”
段文裴拂开眼前挡路的柳枝,赞同道:“多派些人手怎么够,怕是还得派个能看住他的人才行,可惜呀。”
可惜并未把他看住,没看住不说,还埋了那么多震天雷,失了条手臂,这不明摆着告诉所有人,兵器库失窃这事和他们赵家再有摆脱不了干系了。
*
赵怀珏晕血,赵怀安现在才知道。
不过已经不重要了,断了条手臂的人,已经无缘赵家家主之位了,自然也就相当于半个废人了。
对于废人,赵家从来都不会手软。
只不过,他这个当大哥的又怎会对自己的弟弟下死手呢?
“怎么样,不会危及生命吧。”
他们落脚的地方是座不起眼的民宅,京都像这样式的房子少说也有千万个,再加上这里一直都有人居住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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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暂时不会让人起疑。
去岁翼王前往蜀地就番,赵家和翼王达成了协议,时间不等人,京都运往蜀地的震天雷已经不够支撑他们计划的实施,这趟出来,一来是解决震天雷供应问题,二来是母亲不知从哪知道了如今的魏阳伯是已经了无音讯的赵家老三,顺便来确定确定。
只不过,母亲不够冷静,竟然暗自让自己这个四弟动手除掉老三。
赵怀州是什么人?那是匹六岁就敢杀人的野狼,自家这个只会发狠的四弟能是他的对手吗?
大夫是从外面绑来的,他不知他们到底是何人,只是看架势知道不好惹,说起话来也战战兢兢,“您,您放心,血已经止住了,这位爷他他他,不会有性命之忧。”
压着他的是个魁梧的刀疤脸,闻言用手里的刀尖蹭了蹭大夫发抖的面皮,大咧咧地问赵怀安怎么处置。
赵怀安眯了眯眼,杀意一闪而过,“照老规矩吧,不说、不看、不听、不走、好死不如赖活着嘛。”
刀疤脸点了点头,拿臭抹布堵上大夫的嘴,拖条狗一样把大夫拖了出去。
屋里有短暂的安静,遂即躺在床上的在怀珏悠悠地睁开了眼,幽幽地唤了声’大哥‘。
迎接他的是两记响亮的耳光。
赵怀珏眼里蒙上层阴鸷,眼冒红光地看向他。
“不服?”
赵怀珏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不敢!”
敢不敢的,赵怀安也不在乎,反正该做的不该做的他都做了。
“别这么看着我,我又没叫你去杀赵怀州,要恨,你就恨害你失去手臂的人。”
秦氏和段文裴的身影在脑海里不停回闪,赵怀珏终究还是闭了嘴。
赵怀安嗤笑了声,坐到床沿上,露出几分怜悯,“不过,你毕竟有过,但按照族里的规矩,主子有错,跟着的人受罚,刘嘉是留不住了。”
话音一落,赵怀珏忽然浑身一颤,他用那条仅剩的胳膊死死拽住赵怀安,“大哥,算我求你了,刘嘉跟了我那么多年,别让他死成吗?”
赵家人从出生起身边就会挑选合适的屠獠和长随,刘嘉跟了他快十三年了,那是打小的情分。
赵怀安摇了摇头,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头,说出来的话十分残忍,“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四弟,你如今该想想自己的处境,就别再去管一个长随的死活了。”
说完,他不再多逗留,只留给赵怀珏一无情的背影。
不久,从院外传来淡淡的血腥味,赵怀珏半个身子探出床外,他听见极短促的一声’四爷,来生——‘
赵怀珏伸出的手落在了床沿上,他失神地望着头顶的床帐,那个白日里还在姻缘庙给他算了一签的刘嘉死了。
来生?
不,今生的仇,他要今生报!
*
正往静园送东西的刘回,突然感觉心中一悸,他抬头沉思半晌,觉得可能是自己最近没休息好的缘故。
前方响起女子的声音,是春芽叫他进去。
刘回思绪回笼,端正身子,走了进去。
南絮正在梳妆,隔着珠帘,刘回朝着她问安。
南絮懒懒地‘嗯’了声,揉了揉有些莫名肿胀的眼睛,问道:“听说你们找到在大佛寺后院看见玉茗的人了,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