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山氏想和青水氏联姻,但青水氏地处南荒,物产富饶、水暖山温,自是看不上贫瘠苦寒的西荒,婉拒了扶山氏的联姻请求。
没想到三年前,扶山氏竟然以一粒雪蚕种为聘,为扶山敖求娶族长青水禹丰的嫡次女青水芷悦。
族规当前,青水禹丰和长老们也只能答允这桩婚事。
青水禹丰有五个儿子三个女儿,只有芷悦和季临是嫡妻尚氏所生,芷悦是嫡次女,上面还有一个庶长女。
芷悦比季临大了五岁,季临七岁时,尚氏因病去世,十二岁的芷悦从此姐代母职,亲自照顾季临,姐弟感情极深。
按照约定,扶山敖在迎娶青水芷悦当日,亲手将雪蚕种交给青水禹丰。
青水禹丰和长老们把婚期定在半年后,不料青水芷悦得知后,独自去见了禹丰。
她在书房只待了一炷香不到,没有人知道她到底说了什么,只知道她离开书房后,禹丰怒气冲冲,一脚踹翻了紫檀书案。
随后,禹丰没有知会长老们,自行通知扶山氏,三年后成婚。
这意味着青水氏要三年后才能拿到雪蚕种,损失不可谓不大。
长老们自然不满,但木已成舟,也无可奈何。
季临知道,嫡姐宁愿惹得父亲不喜、长老怪责,也要推迟婚约,只是因为三年后,他就年满十四岁,足以在暗流涌动的城主府自保,才会放心远嫁。
季临自是不愿意唯一的嫡亲姐姐远嫁西荒,但他当时只是十一岁稚子,即使是族长唯一的嫡子,对族中事务也无发言权。
更何况这桩婚约是遵循族规而成,就连族长和长老,都无权否决这桩婚约。
季临不甘心,借助自己身份,开始暗中搜集关于扶山敖的一切讯息,了解的越多越心惊。
扶山敖在扶山氏一族中,也算是出类拔萃,十八岁就是二境武修,但为人却嗜血成性,手段残忍,还有些不能言说的癖好。
总之,绝对不会是女子的良配。
季临将打探到的情况告诉父亲,请求父亲取消这桩婚约。父亲却说,青水氏得到雪蚕种,养出雪蚕,织出更多雪绢,就能为族人换取巨大的利益,而这一切,只需要嫁出去一个女郎,是极合算的交易。
至于芷悦的夫君是什么人品,她嫁去后是否幸福,除了季临之外,没人关心。
族人只关心能从这桩婚约中获取多少利益。
季临曾经想过,若是杀了扶山敖,没了新郎,这婚自然结不成,但就算扶山敖死了,扶山氏也能凭雪蚕种,为扶山氏别的子弟求娶芷悦。
若是不想嫡姐嫁入扶山氏,唯一的法子,就是偷走雪蚕种,来个釜底抽薪,他开始默默筹谋起来。
光阴转瞬即逝,三年过去了。
扶山氏的迎亲队伍来了南荒,会先入住在他们以前就在句芒镇购置好的别院,季临事先已经多次潜入别院,对院中各处情形了如指掌,做足了准备。
等到扶山洛一行人入住别院后,季临熟门熟路潜入别院,循着扶山敖行踪到了奴牢,却发现扶山敖死在奴牢里。
见到扶山敖尸体时,季临又惊又喜,嫡姐不用嫁给扶山敖这个禽兽了,至少缓解了燃眉之急,让他有充足时间寻找雪蚕种。
他暗搓搓感谢杀扶山敖的那位高手。
云七听完来龙去脉,也为青水芷悦庆幸,不用嫁给扶山敖那种禽兽。
她虽然不认识青水芷悦,但能教养出季临这般品性的姐姐,必然是一位值得人敬重的女郎。
云七越发觉得,自己当初杀扶山敖是杀对了。
手刃扶山敖,是她第一次杀人。
按照常理,出生长大在一个现代文明世界的女孩子,第一次杀人,哪怕是被境遇所迫,也会有强烈的不适。
但云七不管是当时还是事后,都没有任何心理不适。
一个原因是和她主业有关。
网红只是她的兼职,她的主业,是古法打制各种冷兵器,制好的每一件冷兵器,都要进行各种测试。
譬如打制完一把刀后,还要对刀刃的锋利度、刀身的硬度、韧性……等等进行测试,这些测试,当然是由云七亲手完成。
如何知道这把刀好不好?
当然是……用活猪来测试了。
云七的工作坊后面有一个大院子,云七经常在这里“杀猪”。
刀刃砍入血肉、筋骨,会不会卷刃?
刀背拍到猪骨上,会不会断裂?
她杀猪杀多了,渐渐就对血肉横飞的场景熟视无睹了,所以下手杀扶山敖的时候,毫不拖泥带水。
另外一个原因,则是云七当时清楚知道,她不杀扶山敖,自己就得死,还是很凄惨可怖的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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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死法,生死之间,自然不会犹豫。
最后一个原因,就是云七认为,扶山敖……不能算“人”,她只当自己在杀“猪”,不过,这样会不会侮辱了“猪”这种动物?
第一次杀人的云七,每晚都睡得很踏实。
季临又道:“说起来,还要多谢杀了扶山敖的高人,以后若有机会见到高人,我定要好好感谢他。”
云·高人·七保持沉默。
岭下镇遥遥可见时,云七突然开口:“我一直很奇怪,扶山洛是怎么找来坐忘观的?”
那晚季临背着她离开别院,一路奔到河边,上了事先藏好的扁舟,顺河而下,一直到了岭下镇附近野地,才弃舟登岸,前往坐忘观。
河水能掩盖所有痕迹和气味,绝对不可能被扶山氏的人查到行踪。
偏偏过了一个多月,偏偏她的伤势痊愈,扶山洛就来到坐忘观,偏偏坐忘观里就有一个和她相貌相似的女孩等着被带走。
云七又不是真正的八岁女娃,会相信这一切都是巧合。
她此时若是回头,就能看见季临的神情有些不自然。
但云七没有回头,只是看着越来越近的岭下镇,干净利落做出结论:“所以,我确定,我在坐忘观中的消息,是有人主动透露给扶山氏的人。”
隔着背篓,她都感觉到季临的身体僵了一下。
果然……是这样吗?
季临用脚后跟踢了一下赤焰,马速慢下来。
她居然猜到了!
她果然猜到了!
云七忽然回头,扬起下颌,看着季临:“是你和越一起做的吧?”
季临搔搔头:“越说你一定猜到,果然被他说中了。”
“扶山氏的人既然找到了逃奴,我就可以安心做个小药童,真是个一劳永逸的好办法,”云七慢慢说,“那么,秋墨怎么办?”
季临:“她会没事的。”
“她为什么和我长得那么像?”
季临:“越用金针和药物,改变她面部的经络和皮肉走向,让她容貌变得和你一样,只是人力并不能抵御血肉生长之力,改换后的容貌,只能维持一旬。”
原来如此。
“那么,越会任她被扶山洛处死吗?”
这个问题很重要,重要到取决于她接下来该采取什么样的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