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境符修,那可是相当于仙人一般的存在,只存在于遥远的传说中,即使是金色衣袍少年,经历过近千年的漫长岁月,见过的逍遥境修士,比大殿中其余人都要多的多。
但他也从未见过九境符修。
修行四道,武修最多、医修其次、器修次少,符修最少。
因为符修一道,对修士的根骨天赋要求最独特。
符文本身繁复难辨,其中还蕴含着玄妙难言之意,最耗神识,即使是天赋绝佳的修士,光是看一眼符文,就会眼花缭乱,头昏脑涨,血气翻涌,更别说记住其中的笔画顺序。
数千符文,每一个符文蕴含的属性和功效都不同,绘制符文时,若是错了一笔,轻则符箓作废,重则符箓炸裂,伤及符修。
记住并且能原封不动画出数千个符文,还只是第一步,光这一步,一百个修士就能淘汰九十八个。
第二步更难,符文书写到符纸上时,不同顺序,不同方位排列组合,会有不同功效,错了一个顺序,一个方位,符箓的功效就会大相径庭。
最简单的符箓,只需一到三个符文的组合,比如御风符、搬山符这类初阶符箓。
再好一点的符箓,则是四到六个符文的组合。
以此类推,越是高品阶的符箓,上面的符文越多,排列组合的位置越复杂。
符修写符箓,是用神识引炁,将炁注入笔下符文,引炁越多,符文功效就越强大,但也越耗费神识。
如果说炁是无穷无尽的墨汁,那么神识就是拿着笔的手,蘸取墨汁,在纸上挥毫作画,每一笔的浓淡粗细,都必须精准无误。
而且写符箓必须一气呵成,不能中断,否则前功尽弃,所以符修不仅要神识充沛,还要能精准操控神识。
符修书写的符箓越多,修为越高,就可以摸索新的排列组合,创造出新的符箓,破凡人境,入宗师第四境。
符修所用的笔、金粉、符纸,都是特殊材料制成,不同材料会影响符箓的强度和稳定,所以越是高境界的符修,对材料要求越高。
但若是修为到了逍遥九境,就可直接以神识为笔,天地之炁为墨,万物皆可为纸,随心所欲绘制符箓。
众人都看得清清楚楚,白衣少年抬手于虚空中,轻描淡写画出符文,金色衣袍少年弹出的那支酒箭,就如泥牛入海、雪花入火,消失于无形。
只有逍遥九境符修才能做到的啊。
……
云七对符修的了解仅限于皮毛,都是从季临那里听说的,但也知道,逍遥九境有多遥不可及,要想入逍遥第六境,哪怕是从十岁开始修炼,至少也得练个三四十年。
她此时满心疑惑,难道牧风越其实是个上百岁的老人家,只是修为太高,所以才能保持少年模样?
哇,那她抱住的这条大腿,还真是,无一伦比的粗壮啊……
……
季临的惊愕,远超云七,因为他对修行一道,知道的比云七更多更深,而且他对牧风越的了解,也远超云七。
牧风越肯定是初境医修,那么他的九境符修又是怎么回事?
自古以来,修士都会因为天赋和机缘,在武、医、器、符上选一条大道而行,因为每一条道路的修行方式截然不同。
修士的时间和精力有限,血脉天赋也不同,修行又是极难之事,专心于一条大道,都需要修士心无旁骛,从没听说过,会有人同时走上两条修行之路。
只在传说中,曾有上古大能,天赋异禀,器武双修而入逍遥境。
但从没听说过,有符医双修之人。
季临想不通,索性不想了,等此间事了,直接去问越就行了。
……
玄元瑧轻轻抚摸着手腕上的小黑蛇,向来含笑的眉眼,难得凝重起来,九境符修来莲池小天地砸场子,仅仅是为了五色神莲?
扶山氏和青水氏的联姻,因为扶山敖的死被迫取消。
这两件事,有没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联?
玄元瑧出身帝皇之家,所以他看问题想事情的角度,自然会从更高层面、从全局入手去琢磨,他越想越心惊,南荒的局势,是不是会出现什么变动?
……
扶山洛、青水简涵、林詹和高闲四人心中也各有思量,无非就是猜测少年来历,接下来的局势走向,以及自己和自己的家族,能取得什么利益,要避免什么损失之类。
……
至于吴有,则是和高田繇一样,心思单纯,只有兴奋和崇敬,能亲眼见到一个活生生的逍遥九境修士,简直就像做美梦一样不真实啊。
……
王落落盯着白衣少年,刚才为他感觉惋惜的心情,早就不翼而飞,只剩下无法形容的痴迷,原来金色衣袍少年,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他是谁?
王落落在王家这一辈中,无论天赋还是容貌,都是其中佼佼者,自从踏入初境之后,洗髓伐骨,更是姿容艳绝,仰慕者众多,但她从未将这些人看在眼里。
此时,她的一双翦水秋瞳,脉脉含情,流连在白衣少年身上,心中思量,老祖宗话语里暗示,让她想法子引起金色衣袍少年看重,但既然现在有更强者出现,不管是对王家,还是对她王落落,放弃金色衣袍少年,选择更强的白衣少年,总不会错。
这位白衣少年到底是何人,来自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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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坐主位的金色衣袍少年,咬紧牙关,身躯紧绷,双手死死握住椅子扶手,强压住心中涌起的惊惧。
刚才的那次试探,让他明白,自己不是白衣少年的对手。
但这里是他的地盘,当着众人的面,他绝对不能露出一丝一毫的怯意。
他拳头轻轻一攥,只见一条水龙凭空出现,张牙舞爪冲向牧风越,水龙巨大的身躯裹挟着的劲风,吹得案几后众人发丝乱舞,身形摇摇欲坠。
白衣少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整个人还没有水龙的脑袋大。
水龙张开大嘴,露出尖利獠牙,朝着白衣少年的头,一口咬去。
牧风越纹丝不动,眼神微带讥讽之意,手指抬起,又是轻描淡写画出一个繁复图案,淡淡道:“亢龙有悔。”
符文撞进水龙嘴里,整个大殿突然晃动了一下,几乎充塞了三分之一大殿面积的水龙身躯,化作淡淡轻烟,转瞬即逝。
金色衣袍少年连呼吸都困难起来,喉咙微动,身体紧绷,想要再撂出几句狠话,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身上虽有上古神龙血脉,但毕竟还没有化成真龙,修为也就相当于凡人三境中的第二境,只是血脉强悍,又有这方小天地的天道加持,才能表现的深不可测。
为什么天道没有压制白衣少年的修为境界?
金色衣袍少年无暇思考这个问题,来自修行境界上的压制,让他面对白衣少年,毫无还手之力,眸色深处的那缕金线,游弋的越来越慢,越来越慢,仿佛随时要停下来。
五色神莲悄然彻底绽放,亭亭玉立,香气越发浓郁。
牧风越再次手指凌空虚画,空气中有无形波动荡漾,就像平静水面荡起涟漪,蕴含着无形力量的符文再次出现。
五色神莲连着根茎、荷叶和最下面的藕节,离开玉池,像是被一个无形透明的罩子裹住,来到牧风越身前。
他手指轻触莲瓣,五色神莲瞬间消失,显然被他收入储物袋中。
众人只能眼睁睁看着眼前这一幕,既然此间主人都无力阻止,他们也犯不着上去自取其辱。
牧风越看了一眼季临:“你的毒无妨,离开这里后去坐忘观找我。”
“好咧,”季临笑容明快,心情彻底放松,他看了一眼松绿衣袍少女,纠结了一下,对牧风越道,“她伤势不轻,我能带她去疗伤吗?”
牧风越点点头,目光瞥过松绿衣袍少女,忽见她眉心之中,霜雪之意若隐若现,心下微怔,怎么像是中了血凝符的模样?
可是血凝符因为太过残忍邪异,早就被禁止销毁,已消失百年,谁敢暗藏此符?又怎会种在这松绿衣袍少女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