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周徐来的话，让张与乐在原地呆愣了许久。
久到周徐来准备掏出手机，开始付钱时，陈溪微才伸手阻拦了他。
“你干嘛？”她问。
周徐来侧眼看她：“付钱啊。”
说完，又准备付。
陈溪微继续拦住了他。
“你买这个干嘛？”陈溪微没好意思开口说，你买这个是送我啊，只是斟酌着用词拐着弯儿问。
然而，周徐来闻言却忽然叹息一声，然后看着陈溪微的眼睛，很认真似的，说：“陈溪微，你在怕什么？”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轻。
类似于某种叹息，却振聋发聩的，像是质询到了陈溪微心底。
陈溪微一时语塞，也没空去分辨周徐来说的是她在这段拉扯关系中的防守位置，还是指别的什么。
她没再阻拦。
任由周徐来付了钱，被店家带进了店。
店内，几个女生还在挨个制作漆扇。
几个人围在一起，围观着李淑妹的最后一把扇子，不时发出哦的声音。
不得不说，漆扇的制作过程，很艺术。
像极了人生充满了意外。
店家让每个人都随意选取了几种颜色，然后就随意地滴落在透明状的水缸里，晕染开来，然后再动作随意地将白面扇子插入水缸中，通过前后摇摆，旋转，最后才能获得一面完全由自己制作的独一无二的扇子。
整个过程，充满了随机性。
可正是这种随机性，才让漆扇能成为每个人独一无二的艺术品。
陈溪微想到这里，不知为何，忽然心中松了一口气。
李淑妹的扇子拿起来，是一把红绿配色的扇子，尽管是这种死亡配色，调配出来之后，扇面却并不丑，相反有它独特的魅力。
众人纷纷称赞：“还可以诶。”
语气里不乏意料之外。
李淑妹举着自己的扇子，边端详，边发出得意洋洋地说：“是吧。”
“人还是得做几次赌狗。”
“笑死。”
“说的很有道理。”众人哄笑着。
倒是周雨彤，她精心调配设计，想要做一面特别古香古色的扇子，所以选择了黄色的基调配一点红色，她想象中的应该是古画中开的一点点梅花。可实际上却做出来像一盆西红柿炒鸡蛋。
其他人纷纷安慰她，“这样也挺好看的，色彩鲜艳，可可爱爱的。”
可周雨彤听了一点儿也不开心。
事实证明，与其去精准控制把握每一分随机性，不如大胆一点儿拥抱意外，要来得快乐。
因此，轮到陈溪微的时候，她忽然罕见地感觉到轻松。
人生又不是写好的一本书，意外本就是人生的底色，而不是意外。
没有人能精准把握人生。
陈溪微第一次这么清晰地感觉到，她原来也可以不用那么辛苦地计算好每一步，以防止掉下去亦或者落后于他人。
当然也可能只是这一瞬，毕竟，扇子的成本不是她付的。
有人注意到陈溪微的两把扇子在周徐来手中，这个人恰好是心情郁闷的周雨彤。
她表情有些微妙地看了一眼将第一把扇子递给陈溪微的周徐来，忍了又忍，终究没忍住问了一嘴：“师姐的扇子怎么在你那儿？”
周雨彤的声音不大，更像是压低了声音在跟周徐来说悄悄话似的。
可陈溪微还是听见了，她低着头，假装自己没有听见，专心专意地做着手里名为“无忧”的扇子。
余光里，却感觉到周徐来的视线，火辣辣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师姐微信里没钱了，我付了钱，顺手就拿了。”
周徐来撒了个小谎，像是某种对陈溪微的挑逗，又像是对周雨彤的隐瞒。亦或者只是嫌解释起来麻烦，总之周徐来并没有透露扇不是他买单的事实。
陈溪微不知道心里什么感受，她下意识就拆台说，谁微信里没钱了，你别乱说。
可想了想，她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
怕尴尬。
也不想节外生枝。
也就没有在意，这把“无忧”最后做出来是不是符合意境，亦或者有没有好看，她这把独一无二有没有配上她的价格。
总之，不是她付的钱，也不是被人正大光明赠予的，它跟它的主人一样，都是见不得光的存在似的。
做好扇子后，一帮人收拾收拾东西，便准备离开。
陈溪微又自觉担任起摄影的职责，一路帮忙抓拍大家的有趣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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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一行人又走马观花似的看了好几个景点。
靠近休息站，大半儿都是商业化程度极高的苗寨群以及一些不知名的历史遗迹。
最后一个景点，是山脚下的一处湖，据说风景很好。
大家商量商量，准备去完那处景点，再回去。
众人上了景区的环保车，半道儿上的时候，许是大家都累了，董雨晴师姐才想来似的，问了句：“话说，刘敏呢？”
刘敏自打上午离开后，就独自回民宿了。
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最终还是李淑妹回了句：“不舒服，人回去了。”
只有陈溪微和李淑妹两人才知道，刘敏大抵是和男朋友，又或者说准未婚夫吵架了。
但这种事情，她们并不好擅自告知他人，宣之于众，于是只好瞎说。
旁边的李超越听了，不由笑道，说：“别不是被杨导喊回去改论文了吧。”
“笑死，你还别说。”杨铭宇听了开玩笑道：“没准真是。”
一旁的董雨晴有些惊讶道：“老杨也这样吗？”
学院里的老师们，同一个大组的，各个学生都有所了解。
尤其是快毕业的时候，骂老师在办公室里可是十分常见的事情，不同的老师都各有优劣。
杨老师算是牛导里头给钱大方，脾气算是很好的了。
众人都没想到这种可能。
一旁的宋雅妮总结道：“那都是对不器重的子弟们是这样，对看中的弟子们还是很卷的。”
杨铭宇师兄则笑道：“总结得太精辟了。”
这些话落在还没发出文章的李淑妹心里，越听心越凉，都毕业了还聊这人，忙打住众人继续发散话题：“快别提了，刚从寺庙出来，晦气。”
杨铭宇听完都乐了：“笑死。”
众人插科打诨着。
陈溪微靠着车窗打盹，姨妈劲儿上来了，她感觉全身无力，小腹酸胀，困得不行。
迷迷糊糊中，她感觉到怀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
她摸出手机，拿起一看。
是周徐来的一条微信。
【你身体不适？】
就这么一条消息，突兀地出现在空白的聊天框里。
这是他们之间的第一条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