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好。”一阵清脆的女声响起。
第一天上班的尼奥抬起头,看见警察局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两个人。
左边的少女穿着一身简朴的蓝灰色衬衫裙,头戴一顶半旧的巴拿马草帽,手上拎着一个红色手提箱。她长着一张圆脸,文静水灵,神色里带着一种小动物的惊怯与机敏,一双棕色的大眼睛亮晶晶扑闪着,使人印象深刻。
右边的青年是在兰克斯塔难得一见的东方人种,他穿着一身黑色对襟短褂,布裤布鞋,嶙峋的左手腕上挂着一串碧绿翡翠珠串。他的脸很白净,淡漠的黑眼睛藏在一头略长的乱发之下。相比少女的拘谨,他两手插在兜里,脊背略挽着,身形十分舒展自在。
按照尼奥来看,这两个人的组合有些像神秘的异国青年拐带了附近纯良无害的女学生,准备远渡重洋,私奔回到东方国度。如果是这样,尼奥认为自己绝对有义务阻止少女的父母就此失去他们可爱的女儿。
“下午好。”收起脑中的胡思乱想,尼奥挂起职业性的笑容问他们,“请问,有什么可以帮你们的吗?”
青年满脸没想到似的惊讶,眼睛看向一旁的少女。
我说错什么话了吗?……尼奥忍不住想。
少女攥一下胸前挂的一枚水滴状蓝玻璃吊坠,对着尼奥露出一个笑容,“我是苏珊·格林,他是我的搭档穆,”她笑起来会露两颗兔牙,看上去乖巧可爱,“我们是莫雷尔督察请来的摄影师。”
“……摄影师?”尼奥先前的想象一瞬烟消云散,他快速地又扫了两人一遍,企图从他们身上找到一丝职业的气息,随后,他发现少女手上的提箱,实际上应该是个装相机的盒子,“是……罪犯摄影师吗?”
“噗呲。”青年突兀地笑了一声,但立刻又收住将脸转向一边。
尼奥这会儿警觉地盯住他,“你笑什么?”
“没什么啊。”青年那双黑眼睛此时心虚地到处乱瞟,又发现了什么似的嘿嘿一笑,指着天花板道:“那里有蜘蛛在搬家呢。”
尼奥下意识抬头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了几只小蜘蛛。
“是吧?”青年依然嘻嘻笑着,一张嘴咧得很开,看起来既憨傻,又带着几分邪恶,和他高冷的外表很不相符。
尼奥感到了一种被戏弄的不快,原本因少女的笑容松懈下来的警惕心再次被提起,表情也严肃起来,“请稍等,我需要向莫雷尔督察确认一下。”
“穆先生,格林小姐?”这时候他的上级保罗从里面出来,看见两人,脸上带了些巴结的笑,“你们来得正是时候,莫雷尔督察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少女感激地冲保罗点一下头,拉着青年的胳膊快步往里面走去,留下尼奥望着他们的背影一脸的茫然,他问保罗,“怎么回事,这两个人……他们真的是摄影师吗?”
“他们说自己是摄影师?”保罗一脸莫名其妙,然后他压低了声音凑近保罗耳边,“你刚来上班,还不知道,他们其实是‘黑星教团’派来处理特殊案件的调查员,就刚才那两个人,他们的等级比莫雷尔督察还要高上两级,下次再遇到,不要再拦人了。”
“什么……什么‘黑星教团’?什么特殊案件?”尼奥一头雾水,他开始怀疑自己错过了某些常识性的东西,“……不对啊……既然他们的等级那么高,为什么刚才不直接和我说呢?”
苏珊推开审讯室的门,莫雷尔督察已经抱着双手站在里面,他是个头发灰白,形容疲惫的中年人,看见他们进来,分别和他们打招呼。
穆握一下他伸过来的手,笑嘻嘻地抱怨道:“我刚才社交恐惧症都犯了。”
莫雷尔督察露出疑惑的表情,苏珊于是帮他解释:“门口警卫换人了,穆不习惯。”
莫雷尔督察惊讶地张一下嘴,然后反应过来,连忙笑道:“抱歉抱歉,我忘了事先知会他。”在他看来,这两位调查员,虽然在专业性上面相当可靠,但却有一种怪异的,和社会格格不入的青涩感。莫雷尔猜测,这大概是因为他们鲜少和普通人打交道。
“你的确需要注意,万幸这次我是和苏西一起来的,要是只有我一个人……我一定转头直接就回去了……”在相对熟悉的人面前,穆煞有介事地继续胡说八道。
苏珊对穆的这种样子早已经习以为常,这时候,她的注意力被审讯室里坐着的那个女孩吸引。她穿一件枣红色睡裙,款式不俗,面料不菲,但上面染着黑色脏污,头发乱蓬蓬地显得狼狈。她容貌颇娇弱,一双深棕色的眼睛满溢出湿润的恐惧,瘦削的肩膀一阵阵猛烈地颤抖。她看起来像是被吓坏了,以至于苏珊他们的到来都没能引起她任何反应。
“她叫爱丽丝·豪森,是本地木材商人豪森先生的独生女。”莫雷尔督察注意到苏珊的视线,向她解释道:“她昨天晚上翻出窗户偷溜出门,今天被人发现出现在两公里外水仙街的一处出租屋里,那间屋子是以她的名义租的,她父母并不知情,邻居说,曾经看见过里面住着一个瘸脚独眼的青年。”
“金屋藏娇?”穆笑嘻嘻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状如怀表,上面镶嵌着黑色星芒的银色圆盘,对着女孩的方向打开翻盖。
“目前看来是这样,”莫雷尔耸一下肩膀,“不过我们还没有找到那个青年。那间屋子,各处都被火熏得漆黑,你们看她的状况,也像是在火场里待过。但那里昨天晚上并没有发生过火灾,至少邻居们是这么说的。这种情况,你们知道……”
并不那么寻常,这是莫雷尔督察通知黑星教团的原因。
“雷达没有响,”穆“啪”地一声合上手里的圆盘,“说明她身体里没有种子。”
“她的瞳孔,除了恐惧也没有发生异化。”苏珊补充道:“我更倾向于她是一个被吓坏了的目击者。”
“那看来今天只能靠你了!”穆幸灾乐祸地冲苏珊笑一下。
苏珊咿了嘴,回敬他一个没好气的假笑。虽然穆在人际方面瑟瑟缩缩拿不出手,处理事件的时候就又完全不一样了。某种程度上,也因为他太过强大而完全意识不到苏珊有多弱小,相反,他还总是非常没有观念地觉得苏珊和他自己一样厉害。
当然,这也不能全怪他,毕竟苏珊算是他的前辈,而且,两个人到现在的确平级,都是教团里最低等的七级驱魔人。
当下,苏珊打开手提箱,从里面拿出一台相机。那是一台近几年流行的皮腔相机,外表包覆着黑色牛皮,只有砖块大小,镶边的银色金属上刻着和穆的圆盘上相同的黑色十字星芒。拉开前盖厚,弹出红色的风琴褶皮腔,皮腔末端连接着铜制的机械镜头和一个取景器。但调节光圈的刻度上,标的分别是“B”和“G”。
这是教团的机械大师费尔南德兹女士专门为苏珊的魔眼订制的增强道具。
将取景器对准豪森小姐,往“B”的方向调节光圈,苏珊沉一口气,那双明亮的眼睛盯着取景器,瞳孔扩散,底部折射出野兽般幽弱悚然的光。
随着光圈转动,苏珊的像被一股巨拉扯着,越过层层叠叠的记忆画面回到了二十多个小时以前。她锁上了一间豪华卧室的门,将女仆递给她的一些食物用布包好,然后轻手轻脚地来到窗边,将原本就准备好的麻绳一侧系在窗栏上,往下抛去。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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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里,她将那包食物系在腰上,拉着绳子小心翼翼地往楼下爬去。
这是苏珊魔眼共感的能力,她正在用豪森小姐的眼睛看,用她的心跳体验着发生过的一切。
豪森小姐跳落在连路灯也熄灭的街道上,她忧心忡忡,要去水仙街的出租屋,见一个名叫奥利弗的青年。苏珊从她不断翻腾的表层思绪里读取到,奥利弗曾经是她的邻居,在她父亲发迹以前,他们一起在乡下的伐木场度过了快乐的童年。三年前战争爆发的时候,奥利弗被征兵派往昂塞纳。但他无法忍受战争的惨烈和无意义,大约两个月前逃回了故乡。豪森小姐偶然在路上遇见他,那时他已经断了一条右腿瞎了一只左眼,全身生满了痈疮,形容消瘦,眼神里透着惊慌闪躲,像一条可怜的狗。要不是他叫住豪森小姐,她甚至都认不出他来。
豪森小姐很同情他,瞒着父母将奥利弗安置在出租屋里,每天去给他送食物,并以一种圣母般的善意与耐心关照他,治愈他,期望奥利弗能够恢复成她记忆里那个健壮乐观的小伙子。
然而结果却并不如人愿。奥利弗严重的战争创伤在拉着窗帘幽暗房间里不能得到纾解,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尤其是最近一周,他几乎不怎么进食,甚至不怎么睡觉,每次豪森小姐过去,都看见他拄着拐杖在屋子里踱来踱去,亢奋地自言自语。他在模仿军队里的长官,死去的战友,还有战场上的敌人,红着眼睛癫狂地叱骂自己临阵脱逃的行为。有时候,他虚弱地为自己辩解,表示他再也受不了迎着黑洞洞的枪口冲锋的日子,他不想这样死,他想在自己地下室的床上醒来,每天做木匠学徒的工作,正常地生活……也有几次,他只是颓坐在地上,手捂着脸,绝望地嚎啕痛哭……
此刻豪森小姐带着食物前往,她依然可怜他,却不再像最初那样天真地认为自己可以治愈奥利弗了。他活着是在受煎熬,豪森小姐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奥利弗也许很快就会死去。可她无能为力,她只能做自己惯常在做的事情,眼睁睁看着一切恶化的发生。
“要是昨天送去的食物,他能多少吃一点就好了……”昂森小姐心思烦闷地寄望着,在转角的时候,撞到了一个人。
“啊!”她发出一声惊呼,身体往后跌倒。但那个人快速地伸出手,揽住她纤细的腰。
苏珊闻到了一阵近似苦味的小野花,又似乎是清爽水果的香气,感到那人搂着豪森小姐的手掌沉稳有力。他的身材高大挺拔,容貌隐没在夜色里,看不清楚,但能略微分辨英俊立体的面部轮廓,与眼睛里的一点亮光。
“要小心啊,小可爱。”
他的声线沉脆年轻,语调轻柔缓慢,听起来十分有魅力。
苏珊的心也随着豪森小姐的心脏,猛烈地震颤了一下。
“抱歉,我太着急了!”豪森小姐慌忙地从男人怀里起来跳到一边,脸一瞬红到了脖子根。
“这是我的荣幸,”那人似乎微笑着,“这样漆黑又危险的街道,可不是您这样一位小姐出来散步的好地方。”
“多谢您的关心,我,我的家就在前面不远。”豪森小姐警惕地说着,冲对方行一个礼,往后退着快速地跑开了。
豪森小姐的心口一直怦怦乱跳,直到跑出足够远,回头往黑暗里望一眼,确认对方没有跟上来,才恢复了原本的脚步,缓缓松一口气。虽然夜间的相遇令她本能感到害怕,但是……真是位体贴的绅士……她回想刚才男人搂着她腰的感觉,不禁有些心驰神往。
而苏珊,一面共感着豪森小姐的心动,一面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地感觉刚才那个人有些熟悉。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