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 5 章
    【D172】冷汗瞬间冒出,身体也微微颤抖起来。

    阮洲看在眼里。

    也是,正常人看到自己酒店的浴缸被用来养鱼,也难免会生气。

    只是钟仁宝叔叔的气性大了些。

    看男人已经气到浑身发抖,阮洲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

    “如果不嫌弃的话,我明天也可以把它炖了,就当是赔的卫生费。”

    你说炖了谁?

    【D172】僵着脖子看向了阮洲。

    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炖了这个看不清是什么的怪物吗?啊?!

    青年明明是人类的模样,但此刻在他的眼中比最强大的异常还要恐怖!

    他虽然是D级的异常,但B级甚至A级的异常他也是见过的,没有一个能给他造成这样的压迫感。

    没有一个!

    难道这“鱼”是传说中的S级异常?

    【D172】打了个冷战。

    那是整个新海都没有的级别,那是屈指可数的存在啊!

    被这个人类青年圈在这小小的一方浴缸里?

    【D172】低下脑袋,显然,浴缸怪物也听到要把自己炖了的那句话。

    它身上的无数肢体颤抖了起来,胡乱挥舞着,似乎抗议青年的决定,可在【D172】看来,更像是在责怪他。

    都怪你!

    要不是你,他根本不会说出这种话!

    怪物尖叫着,黏腻肥硕的身体挤压着浴缸,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您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满意吗,不然我把活的送您吧?”

    浴缸里的怪物挣扎的更猛烈了,黑色的触手鞭打在他的身上,剧烈的深入骨髓的疼痛让他牙齿打战,无法控制的咬破了嘴唇。

    他两手连连挥舞,惊恐道:“不!不要活的!”

    “那好吧。”青年微微低头,似乎看到了被浴缸水洇湿的一角衣服:“衣服都弄脏了,真不好意思,这件白色外套我洗干净还您?”

    白色衣服?

    他附身的异调局人员确实穿着白衣,可在普通人眼里,“钟仁宝叔叔”穿的应该是黑色的衣服才对!

    【D172】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死还难看的笑容来:“呵呵。”

    “呵呵呵呵呵……”

    原来,他从一开始就没有骗过“祂”。

    也是,自己一个小小的异常,怎么骗得过那样的存在呢?

    他甚至只需要一个念头就可以杀了自己,可他没有那样做。

    为什么呢?因为他善吗?

    【D172】看向了鱼缸里的怪物,似乎明白了。

    浴缸里的怪物并非巅峰状态,自己恰好送上来当个开胃菜,不,或许算不上开胃菜,只能算是装菜的盘子,轻轻一划拉,就碎掉了。

    【D172】僵着身体,意识被愤怒的鱼缸怪物吞吐,污秽不可理解的知识不断入侵,让它昏昏沉沉。

    阮洲心虚。

    他见中年男人已经口角流起了涎水,甚至眼神都不太清楚起来。

    据说癔症有遗传倾向,万一自己要是把他气过去可怎么办?

    阮洲小心翼翼:“如果您等不到明天的话,现在杀了也可以。”

    【D172】:“!”

    它拼着最后一口气,连滚带爬出了阮洲房间。

    眼眶里的两颗眼珠已经不受他控制,在眼眶里做自由运动,360度不对称旋转着。

    他扶着扶手,看着自己毛孔里溢出的黑色液体,两股战战。

    它甚至不敢回想刚才发生了什么。

    若不是有青年一直说话锚定它的意识,在看到那团混乱之物的时候,它就已经陷入混沌,被不可名名状的存在鞭笞至灭亡了!

    而“祂”居然还说要吃了它……

    吃了……

    还好自己对“祂”没有什么攻击意图,不然早已成了盘中餐!

    一旦回忆起刚才的事情,想到那个看似是人类,实际上不知道是何等存在,它的意识又混乱起来。

    身体不受控制,摇摇晃晃地一脚踏空,从楼梯滚了下去。

    “咚!”狠狠撞到墙上,脑袋一歪,没了意识,帽子也掉了下来。

    “怎么了?”

    动静太大,钟仁宝连忙爬上楼梯,和赶出来的阮洲对视。

    “你叔叔好像气晕了。”阮洲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钟仁宝看向了楼梯口这个陌生男人,穿着白色衣服,脸上一道长长的伤疤。心想,这不是我叔叔啊!

    不少客人听闻动静,都推门而出,见此大惊失色:“快,先把人抬下去!”

    大家一起帮忙,把人从楼梯转角抬了下去,钟仁宝还不忘把这人的帽子抓在手里。

    “叫救护车!”

    “仁宝,对不起,让你(叔叔)遇到这种事情。”

    钟仁宝拍了拍阮洲肩膀:“干嘛给自己揽事,挺不过去那是他的问题,与你无关。”

    阮洲:……你可真孝啊!

    “滴呜滴呜”救护车的声音近了。

    虽然网不好,但紧急电话还能打通。

    几个白大褂从车上冲了下来,把人抬上担架就走。

    “谁是家属?”阮洲看钟仁宝没动静,以为点自己呢,准备上车陪同。

    钟仁宝一下拉住他:“你是他家属啊?”

    阮洲摇摇头,我不是,你才是。

    钟仁宝:“那就别惹事。”

    他大声对着医务人员说:“客人是一个人住旅店的,没有家属。”

    阮洲:……

    钟仁宝说完,发现阮洲看向自己的目光十分复杂。他压低声音:“别给自己添麻烦,医院会核对身份,联系家属的,那人肯定有自己的儿子家人,不需要咱们操心。”

    阮洲默默离钟仁宝远了一点。

    对兄弟不错,对家里人那是真的狠。

    钟仁宝把那顶帽子也塞上了担架,拍了拍手:“好了,大家都散了吧,早点休息。”

    客人们一哄而散。

    这俩天旅店总有人出事,又没网,电话也打不出去,跟孤岛一样,天亮了赶紧走,继续住下去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钟仁宝:“哥,咱也回吧。”

    阮洲忍不住问:“你真不去看看吗?”

    钟仁宝一脸感动:“哥,你真是善良,既然你坚持,咱就明早去看,现在睡觉比较重要。”

    钟仁宝都不管,阮洲自然不好说什么。

    第二天一早,两人拎着大包小包去了医院。

    坐在医院的椅子上,钟仁宝去问人住哪个病房,阮洲就在一楼休息区等着。

    扫了一眼手机,发现微信上有一条消息。

    联系人备注:老板。

    阮洲一愣。

    老板发消息了?

    [在吗?]

    [在吗?]

    [在吗?]

    ……

    一连十几条,凌晨还在发消息。

    阮洲反应过来,手机可能中病毒了,毕竟这个世界可没有他用的这个聊天APP。

    阮洲试探:[你是?]

    [是我啊,你旷工这么久,我到处联系不到你,疯狂发消息,你不回我都要报警了。]

    阮洲怀疑:[是吗?我不信。]

    他都穿越了,老板还能让他上班?

    对方发来一条视频,灰色的封面看不清是什么。

    [我你都不信,你点开视频看看,这是不是咱们公司?!]

    阮洲手指刚要按下,旁边突然传来动静。

    那人脸色苍白,手机还握着手机,满头大汗,大口呼吸,肺像风箱一样,发出粗重的声音。

    是前两天在网吧给他水的那个青年。

    宋嘉阳大口呼吸着,意识模糊,看不见的领子下面,黑色的纹路顺着他的身体攀爬,大树根一样。

    他双肘撑在膝盖上,汗水一滴滴滚到地上。

    想让隔壁大爷替他叫一下医生,侧过头和他对视,谁知大爷豁然起身,坐到了后面一排,尖叫一声:“要死人啦!”

    周围骚乱起来,人们连视线也不敢投过来,像是害怕沾染上什么疾病一样,四散到其他座位,这里形成真空地带。

    宋嘉阳说不出话,手肘也支撑不住了,一头栽倒时,有人扶住了他。

    “医生呢?!这里有人晕倒了!”

    宋嘉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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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识模模糊糊,眼前黑影重叠,一道身影若隐若现。

    那晚,他并没有点开视频,很快冷静下来后发现异常,明明已经断网,却仍能收到信息,实在是太奇怪了。

    那之后,宋嘉阳脑袋里回荡起分不清内容的呢喃低语。

    他怀疑可能是被那两人打成了脑震荡,想着忍一忍就好了,结果一觉睡醒,声音还在继续。

    然后情况越发严重,呢喃变成了尖叫时,他终于意识到不对。

    作为一个网上冲浪前沿的年轻人,关于这个世界上很多的异常现象,宋嘉阳也在网上见过,甚至因为自己的遭遇,深入研究过一段时间,只是没想到真的会遇到这种事情。

    他尝试吃大蒜,甚至用银质的饰品戳自己的脑袋,可毫无用处。

    耳边徘徊的呓语越来越大,已经和现实严重混淆,他别无选择,只能来到医院。

    一进医院,尖叫声速骤然加快,开始无死角的攻击大脑的每一处皮层。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控制自己不点开那个视频。

    他蜷着腰,听见了青年的声音。

    他在帮他叫医生。

    宋嘉阳几乎要哭。

    是他!是那天在网吧的那个人!

    听见对方的声音,宋嘉阳感觉到自己的四肢似乎又有力气了。

    他的嘴巴被掰开,一块深色的东西入口即化,顺着食道流进了胃部。

    是巧克力。

    好甜啊。

    耳边的声音消失了。

    宋嘉阳恍若再生,睁开眼,青年就半跪在他面前。

    中庭的日光洒落下来,在他脸上洒下细碎的光,茶色的瞳孔清浅温柔。

    宋嘉阳眼眶通红,发出细小的呜咽声。

    “再吃点。”阮洲把人扶稳,拍打他的背,将手里的一大块巧克力全部塞了过去。

    冒冷汗、面色苍白,浑身无力,虚弱到晕倒,阮洲很快判断出来,这小伙子低血糖了。

    没两分钟,就有医生赶到,蹲下身询问情况。

    阮洲扶着宋嘉阳,在一旁补充信息。

    手下的身躯过于瘦弱,阮洲甚至能摸到骨头,而如此近距离的视角也让他看到了被男生刻意隐藏起来的痕迹。

    ——这男生身上有伤。

    临走的时候,宋嘉阳问阮洲:“可以加一下你的联系方式吗?”

    阮洲摇摇头:“不好意思,我手机坏了。”

    宋嘉阳有些失望,他弯下腰的时候,明明听到对方手机有人一直发消息。

    “没关系。”他轻声说。

    送走宋嘉阳,阮洲回到了位置上。

    钟仁宝回来了。

    “哥,医院不让探视,说是保密。咱还是回吧!”

    阮洲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点点头。

    行叭,反正不是我叔叔住院。

    拎起果篮,准备离开时,他们身后出现一阵骚动。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尖锐的笑容响起,正是刚才躲闪宋嘉阳的那个老头,他尖笑声吸引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不少人躲到一边。

    有人拿出手机拍摄,满脸兴奋。

    钟仁宝拉了一把阮洲,生怕他又多管闲事。

    这就是误会了,阮洲看出来宋嘉阳是低血糖,正好有巧克力,他才上前的,但老头明显是有基础疾病,他又不是医生,上去也帮不上忙。

    离开医院的时候,阮洲与一位很高的青年擦肩而过。

    对方一头白发在人群中十分惹眼。

    二十多岁,一米九的大高个,披着白色外套,内里黑色衬衫也挡不住隐约可见的紧实肌肉。

    这人步态不紧不慢,姿态轻松,对阮洲的视线似有察觉,扭头冲他笑了笑。

    那张棱角分明的帅脸完全暴露出来,右耳上褐色双弧圈耳骨扣带着一丝不羁。

    阮洲同样微笑示意。

    钟仁宝见到那人,惊讶道:“这不就是借我们厕所的人吗?”

    阮洲:……

    你别乱讲啊!那天上厕所的分明是你叔叔,他现在还躺在医院呢!

    他看向钟仁宝,面露关切:“要不回医院给你再检查一下吧?”

    钟仁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