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国北境,双鱼县,冬至。
大雪密密麻麻,似有人站在天上抖落鹅毛,给双鱼县盖了一床鹅绒被子。
这么冷的天,福来酒楼生意倒还红火。
狗四身边围着不少人,听他在那夸夸其谈。他说到关键处就停下,等到听客放了铜板,才又继续。
野萝听了几句,狗四讲的好像是些添油加醋过后的志怪故事,她想知道的还不如直接向人打听,屁股刚抬起来,就听那狗四铿锵有力、眼神坚定的道:“接下来我要说的这件事,句句为真,而且我还怀疑,这和流光县一山之隔,离得这么近,它和流光县的鬼怪一定有所关联!”
流光县……
野萝重新坐了下来。
“话说那俩贼一向自诩阳气重胆子大,就那么堂而皇之地翻进了赵书生的家里,一进去就看见诡异的一幕,疯了的赵书生一个人在月光下对着李子树拜了又拜,贼二拿起墙角的一块砖头,对着赵书生后脑重重一拍,随后俩贼在他家里那是肆无忌惮地搜刮金银财物。那么邪门的地方,偷完财物应该干什么?”
有人抢答:“马上溜啊!”
狗四很认可的点了点头:“说的没错!可是那俩人自命不凡,不但不跑,反而还要住一晚。你们猜发生了什么?”
众人好奇极了,催道:“快说快说!”
狗四抿了一口茶,不急不忙,故意将嗓音压得很低:“当晚贼大贴床就睡着了,贼二怎么睡都睡不着,这时生的火突然灭了,他翻起来重新烧,等火盆热起才睡下,可谁料邪风起,火又灭了。如此反复几次,贼二气得干脆不烧火了。但那房间密不透风,哪儿来的风呀!贼二那么一琢磨,汗毛都立起来了。”
众人后背一凉,有人说:“大家都传赵书生家有凶鬼,不然他媳妇和老爹怎么接连死了,连自己也疯了。那俩贼还当自己是神仙呢!真是作死!”
狗四摸着下巴,眯着眼睛继续道:“这时贼二想尿尿,但因这诡异邪风,他又不敢出去,于是在房间另一角方便,刚提上裤子,转头就见一青面头颅挂在衣架上,眼球突到了颧骨处,舌长三尺,对着他咯咯笑,贼二裤子瞬间都湿了!连忙跑着去叫贼大,他一动,那头颅就跟在他后面跳。临到贼大身边,发现贼大不知何时醒了,坐起来掐着自己脖子怪叫。”
众人仿佛身临其境,脖子都缩了缩。
“月黑风高,就在如此混乱的时候,房门被人用斧头砸开,俩贼心跳如雷鼓,还肖想是有人来救,没想到来人居然是赵书生!赵书生面容扭曲,一会哭着说放过他,一会又说都给我死,就那么胡乱说着,提着斧头朝他们走来,这时青面头颅还在俩贼身后跳来跳去,前有狼后有虎,老母猪进了夹道了,想跑都不知往哪跑……故事的最后,想必大家都知道了。”
听客中有人抱着身边人的胳膊,喉结上下一动,目光呆滞,颤着声音说:“第二日我路过那巷子,就见俩贼的身体被挂在赵宅外面,赵书生抱着俩头颅靠坐在门边,也死了!”
“官府的人去抬赵书生的时候,他的头‘噗通’一声掉了下来,血淋淋地就滚到了县尉脚边,太可怕了啊!”
热闹的酒楼瞬间鸦雀无声,这场景确实很多人都看到了。
血腥、诡异、可怖,终生难忘。
狗四叹了口气:“可这还没完,虽说官府命人安葬了三人,可一到晚上,隔壁邻居都听到赵宅里面叮叮当当,似乎有人在跳舞,在打架,在哭在笑在闹,总而言之恐怖非常,吓得四邻都不敢住了。流光县的婴儿,双鱼县的赵宅,闹得官府的头都大了!”
“小哥,之后场面是多人所见,可赵宅内发生的事,你怎一清二楚呢?或是你也曾同行?若你也进去了,怎平安无事呢?当然,平安是好事。可还是说不通呀,莫非是胡诌?”有人用手拍了拍狗四,吓得狗四差点摔了手中的茶杯。
众人往声源处看去,只见一姑娘浅浅笑着,身子轻靠到了狗四身边的柱子,食指套着白色荷包的系带,转啊转的。
狗四一早就注意到了这姑娘,她本来独坐在几桌开外,何时到他身边的?定是他后面讲得太欢没察觉。
天寒地冻,大家恨不得裹着棉被出街,这姑娘却只穿了一件丁香色软烟罗裙,外面罩着看起来就薄的白色披风。身材高挑纤细,秀发乌黑发亮,绾了最简单的那种单髻,就只插了一根木簪,身上再无繁杂配饰。
都说人靠衣装,但这姑娘打扮朴素,可让人看着就觉得一身衣服哪哪都好看,大抵是因为容貌太过出众,已经不是衣衬人,而是人衬衣。
在场人都愣在原地。
狗四半天才挪开眼睛,因她的话想起那晚的经历,深思恍惚了一瞬,吞了口唾沫,一边站起一边道:“赵宅内场景我是没见,但我官府当差的朋友跟我说了府内的场景,我那是合理推测!讲故事自然要绘声绘色,姑娘何苦拆台?再说那鬼,我有个朋友真见过!就长那样子!我若有虚言,从此一走路就摔狗啃泥!”
野萝抛高荷包,一手接过踹进衣袖,一手往下示意:“坐坐坐,别激动狗哥,我也是好奇才问问,你朋友真多,你也博闻。”
“那是,我狗爷什么人物,江湖人称事事通!”
好家伙,别人百事通,他倒事事通了。
人群中有位约莫三十多岁的男人在桌上放下一罗盘,甩了甩衣袖,义正言辞道:“我万家世代捉鬼,今日我万古就要替天行道,收了那作恶的鬼魂!”
有人说:“万先生三思,不少道士去了,说是镇不住呀,最后听说受了重伤,都灰溜溜跑了!”
万古怒目圆睁:“故弄玄虚的骗子,都奔着悬赏去的罢了,万某不图财不图名,只望恶鬼不再为祸人间!今日就算拼死,也要收了那鬼!”
众人感激非常,狗四弯着腰冷冷瞥了万古一眼,嘴巴抿成了一条线。
“万先生,你这顿饭我请了。”
“万先生,你需要什么东西,要买画符的朱砂和黄纸吗?我可以出钱!”
“万先生,还需要准备什么吗?我也出钱。”
“……”
万古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万某游历江湖四处除鬼,捉襟见肘,这些东西都用完了,确实得靠大家帮忙了!惭愧惭愧!”
人群窜动,都掏起了腰包,有人放下一两个铜板,也有放下银子的,甚至还有放金子的。
狗四抬眼看向万古桌上的钱财,再低头瞧了眼自己的,狠狠剜了万古一眼。
又不禁想:大家被鬼吓怕了,病急乱投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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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马当活马医,什么都要试试了。
放金子的乞求道:“我家和赵宅紧挨着,如今是有家也回不得!万先生定要收了鬼,我也好早日搬回去住!”
万古眼中水光盈盈,看了大家一眼,抱拳道:“万某定不负所托!”
野萝一边拍手一边说:“万先生道义!小女不才,也世代猎鬼,今夜便陪万先生一道去除赵宅那鬼。”
狗四嘴角抽了抽:这,又来一个?
放金子的又掏出一锭银子拿给野萝:“姑娘可需帮助?”
野萝抬手一挡,仍然浅笑着:“不必,小女除鬼,不需要那些东西。万先生,天幕渐黑,我们快些出发吧。”
万古脸一僵,随即劝阻道:“除鬼可不是闹着玩,险得很,姑娘还是别冒险,万某一人足矣。”
野萝正欲说话,刚进福来酒楼的一青年人朝着万古道:“这位先生,在下和你一道去。”
狗四见那青年人,下意识低下了头。
万古脸部肌肉动了一动,半晌才说:“如此,你我二人准备好东西,便走吧,各位告辞!”
“二位先生当心!”
“一定要平安!”
人群四散,万古和青年人走后,狗四见紫衣姑娘默默跟了出去,狗四眉心皱了皱,拿起铜板装进怀里。
他猜测,原本万古是要拿钱跑路的,但现在有那个人在,定是一道去除鬼了,怕是会有难。
雪停了,狂风卷着雪花在地上打旋,不过酉时,天已浓黑如墨。
野萝跟着二人出了福来酒楼,见那俩人进了一家凶肆,不消片刻就已出来,一边打听一边朝着深巷走去。
万古和青年人站在赵宅门前,万古手中罗盘疯转,他瞬间慌了,抬腿就要跑。
那青年人扣住他的肩膀,令他动弹不得:“我认得你腰中的牌子,你是万家分支错不了,夸下海口如今临阵脱逃,算什么万家子弟!你敢毁我们万家名号,我饶不了你!”
万古自觉打不过,抖着身子求饶:“我知错知错!你的腰牌!你是万弘公子!”
二人争犟了一会,最后万弘提着万古越进了赵宅。
野萝隐立在墙头,见万古在赵宅八个方位贴符纸、绑红绳,万弘对着李子树转了几圈,嘴里不知念着什么。
万弘拿起院中铁锹,对着李子树挖,几下就挖出一小木人,木人身上黑乎乎的,残存着血迹,万弘用符纸将木人包住,点火烧了。
接着又拿桃木剑在院中边念边指,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野萝就听到了诸多呻吟声。
赵书生一家、俩贼的鬼魂被困在阵法中,哭哭啼啼地在嘶吼挣扎。
万古大喜,激动道:“捉住了!”
万弘却无喜色:“他们的能力被吸走了,难以对付的在后面。”
万古笑容还未退却,就有一青面头颅倒挂在李子树上,倏忽之间贴到了万古脸边,万古猛地扔出特殊浸泡过的糯米扔向青面头颅。
照说一般的鬼触到那米,早就疼得要躲。青面头颅却不怕,狰狞着撞翻了万古,万古浑身血液倒流,脸色铁青,倒在地上痉挛不止。
按照他们万家的话,这是赤橙黄绿蓝中的——橙鬼!
道行不高,难以相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