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庞仆沉思片刻，眼中仍有狐疑，缓缓道：
“我也觉得他有些诡异。刚才我试探他的，实际上是99%浓度钚，他居然没有事。别说是人类，即便是低级的污染物，在瞬间摄入那么高浓度的钚后，也可能会猝然毙命。可他……居然忍耐下来了。”
时邈的表情未曾动摇，手指摩挲着酒杯，动作缓慢优雅，他微微抬起下巴。
“也许他是王派来的，能力在你我之上……你觉得，要不要阻止他去参加明天的检测？”庞仆试探性地问道。
时邈低垂的眼帘微微掀起，开口道：
“正因为如此，我们更要让他去。”
庞仆微微一怔，皱眉道：“你就不怕王因此震怒，怪罪下来？”
时邈眼中冷光一闪，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王？”时邈轻轻地吐出这个词，“胜者为王。这圣地里的王，迟早该换一换了。”
庞仆心头一震，随后眼中浮现出一丝敬畏与顺从，他急忙低下头，仿佛要表示自己的忠诚。
“您……是最为纯净的夜魇，”庞仆的声音低沉,“您是原初的存在。我只会跟随您，服从您的召唤……你才是最接近外神的伟大存在。”
时邈听着庞仆的誓言，冷笑更深。仿佛知道那并不是什么忠心，而是来源于恐惧的臣服。
他的目光转向庞仆，宛如注视着一只低等生物。他优雅地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庞仆的肩膀，动作仿佛是在抚慰，却更像是一种居高临下的施舍。
“很好，”时邈轻声道，“记住你的誓言，庞仆。”
庞仆一脸恭敬地点了点头，眼中满是狂热的忠诚。
“至于明天，”时邈缓缓起身，背对着庞仆，声音中带着冰冷的阴郁，
“就让他自己走出这第一步，是死是活，全看他的本事。”
离开时邈和庞仆后，周然拖着略显疲惫的身体回到了家。喝下那杯钚时的灼烧感，仍然像是在喉咙深处游走。
虽然他不知道钚的具体浓度，但他很清楚，核废水绝对不是人体能承受的东西，不过好在经过时邈的治疗，他现在毫发无伤。
该说不说，时邈的治愈能力真的非比寻常。
周然走到家中，推开窗帘，明亮的阳光瞬间充斥整个房间，今天是灰熊镇里少有的好天气，白昼的光线透过高楼间的霓虹广告牌，反射着城市中繁忙的景象。
正当周然打算放松一下，忽然他的眉心一紧。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他——不是威胁，更像是一种带着嬉笑的调侃。
周然微微皱眉：“出来吧，我知道你在那儿。”
果不其然，窗外传来一声轻笑，一个倒挂的人影从窗外探了进来。
银色的发丝在明亮的眼光中闪烁，倒映出天空的湛蓝。
“竟然被你发现了。”银刃一副轻松随意的样子，笑眯眯地从窗外倒挂着探头进来，像只顽皮的猫。
周然看着，眉头微微一挑：“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们暗影帮的人都这样，爱跟着别人吗？”
“哦，没什么。”
银刃轻轻一跃，翻身进了屋里，落地时动作轻盈得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只是路过，顺便看看你死了没有。毕竟大家都知道你杀了祁嘉赐嘛，我还真有点担心你是不是活得太潇洒了。”
周然听到这话，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那你倒是多虑了。暗影帮派你来的吗？”
银刃随意摆了摆手：“别那么紧张。暗影帮倒没指派我。虽然嘛……确实有些人想要找到你，不过主要还是因为你杀的是祁家人。”
“我是不是给暗影帮带来麻烦了。”周然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有些严肃地问道。
“麻烦？”银刃笑得更加随意了，她随手拿起桌上的一片芯片，随意把玩着，
“那倒没有，祁家赐不过是祁家的边缘人物，早就和家族没什么联系了。你杀了他，祁家确实有些不高兴，但他们也不敢轻易招惹暗影帮。”
她抬眼看着周然，带着几分提醒的意味：“不过话说回来，周然，你以后还是得小心点。虽然大多数祁嘉人不敢明着来找你麻烦，但总会有几个不怕死的傻子，想偷偷摸摸地干点事情。”
“看来我还挺幸运。”
周然沉默片刻，忽然笑了笑，
“不过，你该不会只是来提醒我这个吧。”
银刃轻笑着耸了耸肩：“别把我想的太坏了。”
周然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不过嘛……要是你哪天真想犯浑，也可以把凛锋刃的继承权给我。别让我白担心一场。”
果然她有话想说。
不说银刃，就是周然自己，在和祁嘉赐的战斗之后，也觉得凛锋刃的威力，超乎想象。
周然沉思片刻，随后看向银刃，故作随意道：“其实我也有感觉到，凛锋刃似乎有些不一般。祁嘉赐为了它来攻击我，应该不只是因为这是最高奖赏吧。”
银刃听到这话，微微点了点头：
“你说的对。其实裂夜那里的义肢、武器，很多都来路不正，都是从垃圾场回收的废弃义体，改造而成的。”
“垃圾场？”
周然皱起眉头。
“没错，一些底层的原生体人类，专门去这些地方捡废品，有时候能淘到已下跌好东西，再转手卖给裂夜。”
银刃解释道。
周然扬了扬眉：“噢，所以，暗影帮给新人的奖励，都是二手货？”
银刃闻言，一下子抬起了下巴，毫不客气地回敬道：“你以为培养新人不需要成本？再说，通常情况下，二手货也就够用了，刚开基因锁的新人也不会在乎这些。”
周然笑了笑，轻轻摇头；“不过凛锋刃看起来确实不简单，祁嘉赐不惜冒险来找我要这个东西，肯定是受人指使。”
银刃点点头，神色多了几分认真：“的确，我猜测，凛锋刃的来路有些特殊，这个东西的力量远超普通义肢或者武器，具体有什么秘密，我也不是很清楚，但祁嘉赐的行为，绝对不是普通的赏金能够解释的。”
接着，银刃坐在床边，轻轻踢了踢窗棂，道：“所以，凛锋刃可不是谁都能随便继承的。万一哪天你真的有三长两短，记得让我捡个好东西。”
“我可不打算那么快给你机会。”周然看着她的，摇头道。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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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最好。”
银刃轻轻一跃，翻身出了窗户，身影很快消失在灰熊镇的天空之中，
“明天的调查局测试加油。”
第二天，异常调查局内。
入队测试的气氛，比周然想象中的更加压抑。他跟在林正熙的身后，走过长长的走廊。
上一次他来见林正熙时，走的是向上的路，而这一次，他们却一路向下，走向地心。
“第一次来地下？”林正熙走在前面，声音冷淡地飘过来。
随着他们的侠行，四周的光线越来越昏暗，地面仿佛在无限下沉，黑暗的墙壁和荧光点，映衬出令人不安的静谧。
“嗯。”周然点了点头，“这地方真是……不太一样。”
“习惯就好。”林正熙没有多做解释，“别紧张，只不过是一个入队测试。”
周然微微皱眉，不再多言。他知道林正熙并不了解这次测试的真正目的，至少不会参与到背后的阴谋，但他能感觉到，林正熙也对此有所推测。
随着他们的不断深入，四周的气氛越发压抑，黑暗像一张大网，将他们吞噬其中。
地下技术极其广袤，墙壁像是有生命般，时不时从角落里传来轻微的摩擦声和低沉的气流。
空中偶尔闪烁着星星点点的荧光，不规则地漂浮着，像深海中的浮游生物，又像是某种设备发出的微光。
“这里平时有很多人来吗？”周然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很少。这里是调查局地下最深的监禁区。关押的，都是污染物和异常化的变种人。”
林正熙的声音在黑暗中有些沉重，
“他们被困在这里，无法逃脱。每个关押舱里都有他们的一部分意识，时刻保持清醒，随时可能被唤醒。”
周然微微一惊，果然，他猜得没错。
他的眼神再一次扫向那些荧光点，这一次，他隐约分辨出一些模糊的影子，那些漂浮在黑暗中的点点光亮，像是从无数个禁锢舱里渗出的眼睛。
每当周然回头望去时，就能感觉到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窥伺着他。
“别担心，他们被控制得很好，不会对你构成威胁，它们只能看，除此之外，什么也做不了。”林正熙似乎看出了周然的不安，微微侧头。
“林队长，”周然开口道，“那这次的测试，为什么要在这么深的地下进行？上次见面的时候，似乎没有这种安排。”
林正熙轻轻哼了一声：
“这次测试有些特殊，会用到一些……设备，只有在地下才能保证安全。”
“设备？”
周然心头一紧。
随着脚步声在楼梯上回荡，阶梯的尽头终于显现。
周然看见前方，一个极其巨大的金属门静静伫立着，仿佛从地心深处拔地而起。那扇门高得看不到顶，金属表面布满了奇异的纹路，一股无法形容的压迫感席卷周然的全身，仿佛有看不见的触须从门后伸出，窥探他的灵魂。
周然感觉到了无比的震撼，他的心中忽然生出一种荒谬的念头：
这东西，根本不是属于人类的造物。
看着它，周然有一种奇妙的感受。
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