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半丸月冷
    温温错愕,“潋星影视的银铃丢了?”

    “怀疑是我偷的?”

    校内广播里,女主持人清咳几声。

    “……下一份听众投稿。”

    “哇哦!居然是自创的歌曲!””

    女主持人发出姨母笑,“投稿留言上写着,投稿者每年都会为她喜欢的人,创作贺生歌曲。但多年来,她迟迟无法表白。所以,今天想借我们这个平台,勇敢一次!”

    “天呐天呐,这是什么偶像剧剧情!我的少女心要爆棚啦!”

    温温惶然抬头。

    这留言内容。

    一听就是大米的手笔!

    温温一偏身子,想绕开盈缺往楼里闯,破罐破摔道:“我没偷银铃!要报警就去报!”

    还没走出半步。

    蓦地,腕间一紧。

    温温差点被拽进盈缺怀里。

    虽是春意料峭,少年人却血气方刚,指腹烫得像能将人融化。

    更遑论,那一张容色殊绝的脸,近在眼前。

    温温的心口很不争气地酥麻了一下。

    盈缺厌恶地盯着自己箍在温温腕间的手,想松开,又不能松开。

    温温怦怦乱跳的心脏,瞬间被刺得鲜血淋漓。

    盈缺冷戾抬眸,“你要心存侥幸到什么时候。”

    “密室的监控录像里,你和夏滢一起进的房间。进去前,他手上银铃红绳还在。出来就没了。”

    “证据一旦交给警方,你以为你能逃得过?”

    用莲花、石子、枯草抽签分组后,温温和夏滢为一组,按照提示,躺在“阿湾家”床上。

    那时,床板翻动,他们跌入了像棺材一样的机关里。再出来后,夏滢腕间似乎的确是没了那阵银铃的泠泠声。

    温温恍然道:“一定是掉在‘阿湾家’的机关里了!你们回去找一找!”

    盈缺不为所动,“所有地方都搜过了,没有银铃。”

    盈缺力道太大,温温挣了挣,只觉如蜉蝣撼树一般。

    她气得简直想哭,“你放开我!我都解释清楚了啊!再说了,我没事偷银铃干嘛?!”

    盈缺微讽地勾起唇角,“你不是连试卷都要偷么。”

    试卷。

    两个字,唤起温温最不堪的记忆。

    初中时,盈缺是雷打不动的年级第一。温温是万年老二。

    他们的初中设有奖学金。

    金额不多,八十八块。

    但只有年级第一名能拿到,其余人的奖励皆是尺子橡皮一类的东西。

    那时的温温,真的很想得到这笔奖学金。

    母亲有了新孩子后,温温就被弃如敝履。一整个初中时代,都是靠给文学杂志撰稿,挣的饭钱水卡钱。

    学校附近有一家面包店,年少贫穷、没见过世面的温温,一直很想尝尝里边叫做马卡龙的甜点。

    一盒五个,粉绿黄白紫。

    正正好好八十八块。

    她撰稿撰了四年,也对那马卡龙惦记了整整四年。

    温温努力地熬夜读书,可怎么读,都超越不了盈缺。

    终于有一天,机会来了。

    盈缺因为要上国外的高中,办理手续去了,缺席初三的期末考。

    温温一边窃喜,一边忐忑。

    因为隔壁班的尖子生,成绩偶尔会超过她。

    这时,命运开了个玩笑。

    放学后,隔壁班的老师,似乎是返回教学楼取什么东西,把没批改的卷子落在自行车后座上了。

    路过车棚的温温,驻足片刻。

    对试卷伸出手。

    心里有个声音在说。

    一次,就一次。

    隔壁班那同学天天穿名牌鞋,肯定不缺这八十多块钱,让让她,她只要一次奖学金就好。

    四下无人,温温鬼鬼祟祟地抱着试卷,想趁着老师没回来,找地方扔掉。

    然而,温温真扔掉也倒罢了。

    最终,她没能抛却自己的道德感,还是将试卷送了回来。

    盈缺就是这时撞见的温温。

    盈缺只轻轻扫了温温一眼,什么都没说,可眼神里,轻蔑与厌恶溢于言表。

    抱着试卷的温温想解释,却又无法解释。

    十五岁啊,不是十岁的小孩了。

    却还因为馋嘴,做出鸡鸣狗盗之事……!

    温温自己都觉得自己丑陋至极。

    有什么好解释的呢?

    还不如让盈缺以为她争强好胜,想当年级第一。

    自那以后。

    温温心心念念的高级甜点,成了她心中不敢碰也不能碰的一根刺。

    昨天夏滢喂她的那回,是她第一次真正吃到马卡龙。

    “那么,接下来请听,外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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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的温温同学为我们带来的歌曲。”

    女主持人的声音依旧甜美温和。

    温温嘴唇颤抖着,如离水之鱼,几欲晕倒。

    比记忆的还要可怕的,是盈缺的态度。

    这么多年来,她在他心里,竟一直是个顺手牵羊的卑劣小人!连只看过一眼的银铃也不会放过!

    听到广播里出现温温的名字,盈缺侧眸,顿了一瞬。

    可银铃的事显然更为紧迫。

    他眉间如覆寒霜,圈着温温手腕的力度愈发收紧,“这银铃不是你能碰的东西,快还回来。”

    广播中,已响起拇指琴的前奏。

    编曲的少女,虽受尽生活苦楚,是世人眼里畸形丑陋的怪物,市侩自私的下等人,却给曲子赋予了自己最柔软最美好的爱意。

    只短短几个音符,就听得学校里的人纷纷缓了脚步,一秒都舍不得漏听。

    温温用尽力气推了盈缺一把,嘶哑道:“我没偷!我没偷!”

    她脸色通红,眼里已湿亮一片。

    盈缺愣住了。

    温温趁机跑向楼上。

    广播里,温温的歌曲放了一首又一首。

    这栋楼里没有电梯。

    温温再也顾不上自己受伤的脚踝,一步一步,死命地往上奔,疼得脸色惨白,嘴唇都被咬得出血。

    她毕竟不是音乐专业,作的歌都很短,有十几秒的,几十秒的。

    很快就到了最后一首。

    脚踝处仿佛被反复拧断一般,温温咬牙忍着痛楚,在楼层与楼层间搜寻。

    她没关注过广播台,只记得大致位置。

    “砰——!”

    广播室的门被砸开,学生们吓了一跳,看着温温,惊得说不出话。

    最后一曲到了尾声。

    最后一曲,也是最特殊的一曲。

    是唯一一首,温温将自己的祝福语也录了进去的。

    录制的设备与环境不太好。

    背景音沙沙的。

    校园里驻足倾听的师生们,广播室里的人,满身狼狈的温温,还有来到了广播室门口的盈缺。

    听见曲子结束后,少女那甜到人心里的笑声响起。

    她的声音因沙沙声而断断续续。

    “祝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福寿延绵,万事顺意。”

    “生日快……盈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