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20章
    秦夫人等待着回归京城的机会,已经许多年了。

    她最开始就是不乐意来江州的,更别提还要带上自己年幼的子女。江州这么一个偏僻地方,就算吴家在此地经营多年,供给不缺,也不是秦夫人心中教养孩子的好地方。

    但她得全吴大老爷的孝道,此人打从青年时期赴京赶考一朝得中,仕途还算是一路顺利,但风光时有过,沉寂时也不少,外州的末流小官做了,京城的清闲职位也待过,战战兢兢从不出大错,这才让他人到中年走了运,捞到了吏部侍郎这个好位置。

    这期间已然消磨掉他近二十载光阴,也把青年时期的心气都磨平了。

    母亲年纪大了,忠孝两难,倘若是年轻时候,吴侍郎还不会如此纠结,急流勇退回家陪伴母亲,或是拼搏一把求一个青史留名,都可能是年轻时候的他会做出的选择,但中年人没有那样的心力。

    吴侍郎在老家江州娶的妻子也亡故了,连一女半儿都没留下,就此弃了红尘去,叫他吃到了人生之大悲。后来在京城续娶秦氏,生了女儿儿子,他就再按耐不住自己心中风木之悲的惶恐,于是令妻子携家带口回了江州。

    秦夫人很不愿意,只是她又不是新婚,会担心外头有狐媚女子勾走了夫君的心魂,她已经儿女双全,不需要再冒险生育第三个孩子,哪来的理由赖在京城不走,没见吴侍郎自己都说不需照顾,只想着她回老家去陪伴母亲,因此只能攒着一股气,带着子女南下。

    这京城来的贵妇人,原先生活在“八方来朝”的红尘世界里,哪怕江州因水路繁华,以县升州,每日的往来人流也能称得上是肩摩踵接,货流不断,甚至能见到西来的异族客商,有些人挥手就是半箱的金银,可在她的眼里,江州就是个不入流的小城。

    看不上的地方,一住就是十年,不习惯的气候,忍着忍着,只见日月蹉跎。

    十年过去了。

    这十年来,秦夫人将苦楚悉数吞咽下去,给吴家人和外人一个完美的宗妇的模样,但心中还是不平。她从来到江州的第一日,就暗暗发誓,一定要回到京城。

    这个机会,还是得让自己不能离开京城,只能让妻儿代劳尽孝的吴侍郎挣来,好在他不是那种只把妻儿丢在老家,自己在外面逍遥的糊涂人,总算是给吴文珃弄来了一个国子监的入学名额,使得秦夫人也终于有理由离开江州。

    在吴侍郎看来,十年光阴不长,大房有人在母亲身边尽孝才是正理,秦夫人知晓他的心思,早已经放弃与他争辩,对老太太不愿意去京城享福这件事也看开了,不是有太多的怨念。

    但有些想法,便是穷尽一生也难以更改。秦夫人已然在江州淋受了多年的阴雨,本来就有一股怨气郁结于心,在这个当口,吴文珃的天真顽性就像是在火上泼了一整桶的油,烧的秦夫人想起这些年来在他身上吃过的挫败,烧的她连呼数十次“逆子”犹不能纾解。

    既然他不能安安分分地在书院等到中秋节后,那就马上启程吧!

    于是这日,吴文珃兴致勃发地来,还没把凳子坐热,秦夫人身边第一冷面煞神桂氏就如一杆天外射来的长枪,急急杀到小院,只简单地和另外两位姑娘点头致意,就伸手去捉吴文珃。

    吴文珃尚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人还在迷糊,而桂氏应当是得了秦夫人的吩咐,因此毫不顾忌少爷的脸面,直接就把吴文珃拖了出去。

    “桂嬷嬷?”这是吴文珃的疑惑。

    “桂嬷嬷!”这是璃娘的惊呼。

    桂氏捉住了人,再不搭理旁人,一双腿迈步飞快,吴文珃一时反应不过来,少年身量已然拔高,此刻被捉得佝偻下身子,好不难受,但桂氏就任由他走的磕磕绊绊的,一路被拖行。

    喊不住人,璃娘就拉着戚颖快走跟上,但因忌惮,走出小院没几步路又停了下来,伸长了脖子追着他们的身影,一直看到他们消失。

    “看来大伯母这次是气得狠了。”璃娘颇有些忧虑。

    这日在吴家,吴小少爷的惨叫声响彻了一路,隔远了听,不明就里的人估摸着得以为吴家绑了一头大肥猪,死活挣脱不了绳索的束缚,只能无望地等着屠宰人一刀落下,所以叫的这么惨。

    大概知道一些内情的人却大多还是那句感慨——这个傻少爷哦!

    秦夫人发怒的结果不止是吴文珃被拖走禁闭,阖府都行动起来,收拾着赴京路途中需要用的东西,以及要搬走的行李。

    没有人会不听秦夫人的吩咐,因为她手握管家大权,在这十年里也并不虚度光阴。

    吴家老宅自交到她手中,也经历过三房人之间的喧闹,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能同人掰扯一天,就怕此时后退一步,将来就只能被兄弟们占便宜,因此是谁都不肯让步的。

    也曾有过长辈、小辈其乐融融,人性在善恶之间游走,大体都还是善的,便不可能有那种今日你害我,明日我杀你的离奇故事。

    但不管曾经发生过什么,毋庸置疑,现在的吴家老宅,是秦夫人的一言堂。

    或许在近年,秦夫人对家里的管控松了些许,叫人感念她的宽厚和善,但数年积威,岂是一时善面可以抹除。而她一旦下定决心要做某件事,用“雷厉风行”来形容或许最是恰当。

    秦夫人说,家里即刻收拾东西,订到了北行的船就走,完全不顾之前耗费了小半年作的准备,所有计划均化为泡影。

    可在这个家里,谁能阻拦?

    吴家的几个当家的男人,眼下统统不在老宅,便是在,也没那么厚的脸皮来管当娘的如何教育不听话的儿子。

    况且那是京城啊,是国子监啊,是多好的前途,换了别人有这样的机会,不能越过的千山万水也要想办法跨越,恨不能立刻就抵达京城,多等一刻的时辰都是煎熬。

    无辜被牵扯进来的璃娘对吴文珃的遭遇颇为担忧,但也只能先安抚住“贺七娘”,担心她被这阵势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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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个好歹。之后,徐夫人也亲自到场,半是安慰半是歉意,宣布她们的茶话会就此终结。

    尽管过错并不在姑娘们身上,秦夫人也没有无理取闹到觉得是别人带坏了自己的儿子,但毕竟是个诱因。徐夫人以为,值此关键时期,还是不要触了秦夫人的霉头比较好,或许二房不怕受影响,但“贺七娘”不能太出格了。

    徐夫人也确实挺喜欢吴文珃的赤子心,但也认为男儿当志在四方,倘若他一身骨头都酥软在亲人的羽翼下,成日只想着高兴过活,不想着努力,那她也没必要在关怀这个侄子。

    最后剩下辈分最高的罗老太君,但她也阻止不了秦夫人的决定。

    甚至因为老太太日日沉浸在叶子牌中,玩累了或是一时腻了,又去礼佛——唉,真乃不敬也——她因此没能及时得知这个消息,又或者说,没人会来搅扰她的兴致。

    等到玥娘的行李被秦夫人安排过来的人收拾好了以后,才有人正式拜访了老太太,说了提前上京的决定。

    这个时候,吴文珃被关在他的房间里,已经吃了快两天的稀粥和手板。他的委屈无人附和,眼泪流了也没人瞧见,只能自己默默地吞咽,都快要在心里写出一本《六月飞霜》来。

    罗老太君听说了孙儿面临的苦境,面上不见喜怒,只说:“中秋节挺好的日子,本来阖府一起过了,欢欢喜喜地送你们上京,多好。现在却要弄的这样急切,一路上的打点都匆匆不及吧。”

    小孩子爱玩闹,慢慢教就是了,他本也那么喜欢庶出的兄长,有人在前面作榜样,迟早教他收了玩心。可当母亲的竟然这点耐性都没有,还发作的这么狠,脸都要在亲戚面前丢光了。

    老太太把态度冷硬下来,常人也是难以招架的,不过秦夫人派来的是能说会道、最会哄人的周氏。

    周氏顶着一张笑面,把母子间的纷争委婉地变了说法:“原本是定在节后,只是中秋节商路繁闹,便是水路,也是攘往熙来,最是嚣闹的。人多了,难免会因此浪费了在路途中的时间,夫人就想着,不如提前出发,避开吵扰,也能让少爷先熟悉熟悉京城风貌。您老也知道的,京城那地界,看人爱分出个三六九等,咱们家少爷若是什么都不知道,去了不得露怯啊?那可不是侍郎之子该弄出来的笑话啦。”

    孩子也是攀比的一环,孩子的优劣或许会影响到老大的仕运,罗老太君勉强能接受她们找的这个理由,但还不能轻易放过。

    又说:“你说的也有道理。老婆子不是不讲理的人,但想问问你们夫人,眼里心里是否只装着文珃一个孩子?”

    周氏陪着笑脸:“老夫人,这话从何说起啊?咱们家里何时出了碎嘴子,不知在哪个角落里胡言乱语,竟然叫您听见了。我们夫人对家里的孩子们都是爱护的,都是吴家的血脉,万万没有忽视的道理。”

    罗老太君就冷哼一声:“没有忽视?那老婆子我怎么不曾听说她对文瑜的安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