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迟突然的提问吓了陆见商一跳。
陆见商眉眼耷拉下来，眉头紧蹙：“宝宝，我是做错什么了，你又要赶我走……”
季迟摇头：“和你没关系……”他顿了一下，“而且你自己放着有家不回，非来和我挤是什么意思？”
“我以为你知道。”
季迟困惑。
陆见商牵了牵唇角：“你在的地方才是我的家。”
这话如果放在离婚前，季迟会很感动，现今离婚了，听陆见商说这话，季迟只觉有点讽刺，但他知道这怪不得陆见商，毕竟他失忆了。
季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回到了上一个：“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我已经回答了。”陆见商认真。
那就是不打算走了。
季迟想了想，还是决定把事情摊开来说。
“你也知道我现在的情况，因为剧那边换人的关系，我手里很多的合作都纷纷跟进，所以我现在面临了一大笔赔款的情况……祁栾今天来就是给我送钱的，尽管如此还是差很多……之前我已经赔过一次，就像你看到的，卖了过去的房子，勉强还上了，现在我也同样，大概也得卖房搬家……所以……”
陆见商眉头紧皱，季迟越是说得心平气和，陆见商越是心里难受。
到底是经历过什么样的过往，才能面对这样的事还平心静气。
可他不能问，他只要一开口，季迟就会知道他是在装失忆。
“你不问我为什么卖房子吗？”
陆见商不提，季迟自己提了。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什么不奇怪我现在住到了这里。”
陆见商心脏骤停，心悬到了嗓子眼，他勉强笑了下：“迟迟，我……抱歉……还是想不太起来，其实我脑子里有些记忆一直很混乱……”
说着陆见商皱了眉，神色间显出痛苦。
季迟以为他是因为努力回想导致头又痛了，连忙喝止：“停停停！你别多想了，混乱就混乱吧，反正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听季迟这样说，陆见商难得的心底生出愧疚来，他骗他了，而他却真的担心。
季迟又旧事重提，“说真的，你考虑下让方勉再给你预约个复查吧，总这样也不是办法。”
“我知道了。”陆见商低声应了，他想起季迟刚才的话，又把话题转了回来，“你还差多少钱？”
话题跳转太大，季迟一时没跟上。
陆见商：“违约金。”
季迟大概报了一个数。
“我来替你赔。”陆见商没有丝毫犹豫，当即决定。
季迟早料到了陆见商会是这个反应，所以即使要卖房子也不想把这事告诉给他：“你知道我不会让你来还的。”
“迟迟，和我还需要客气吗？”
如果是过去，季迟不会见外，但事实就是他们离婚了，他也很清楚，所以他必须得和陆见商分清楚。
“……亲兄弟都得明算账。”
更何况现在他们其实非亲非故，就连说一句朋友都很别扭奇怪。
这句话不知道哪里刺激到了陆见商，陆见商语气跟着严肃起来：“我是你的谁？”他问季迟。
季迟嘴唇动了动，最后什么都没回答。
陆见商有些无奈，自己答了：“我是你的爱人，你的亲人，理应与你同甘共苦，我都是你的，自然我的所有也都是你的。”
季迟听着陆见商的话心里泛苦，最后只憋出一句：“再说吧……”
陆见商不依不饶：“季迟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固执？”
这话让季迟气笑了：“我固执？”
“这种时候你还在执着于你的我的，宁愿求助于祁栾也不愿意和我说一声，你这样让我很难受。”
这下季迟是真的气结，陆见商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又凭什么在这里指责他，但季迟并不想吵。
“……陆见商，这个话题先到这里，我不想和你吵，我已经很累了。”
“我也没想跟你吵，我只是实事求是。”
气氛一时僵持，季迟和陆见商四目相对一时无言，季迟站起了身，陆见商条件反射伸手去拉住了季迟的手。
“你去哪儿？”
“……”季迟沉默了一下，“我去买点东西。”
陆见商和季迟沉默对视，最后还是放开了季迟的手。
季迟临了出门，听见陆见商有气无力的一声：“早点回来……”
年三十的外面没有几家店还开着门，大家都早早关店回家过年去了，此刻偌大的小区就他一人在楼下晃悠。
出来买东西，季迟和陆见商都心知肚明这不过是一个借口。
季迟其实不常和陆见商吵架，多数时候两人在快吵起来的时候都会像这样迅速分开，以免情绪激动起来口不择言，对双方造成更大的伤害。
刚才的争执其实莫名其妙，季迟现在想起来竟然还有些想笑。
陆见商在意的点是季迟宁愿求助别人到了卖房的程度了都不愿意寻得他的帮助，但季迟却清晰知道他和陆见商已经没关系了，如果接受了陆见商的相帮，等哪天陆见商想起他们其实已经离婚，那样会很别扭，季迟还想在陆见商面前留一点尊严。
这个问题原本就是谬论，即使再争执下去也不会有结果。
季迟坐在小区的长椅上望着四周万家灯火出神，有点好笑，大过年的，他竟然无家可归。
笑着笑着莫名苦涩，只觉自己人生一塌糊涂，事业被搞砸，好不容易有的家最后也没留住，是彻底的失败。
季迟从外衣口袋里摸出一根棒棒糖，吃到嘴里时忍不住自嘲的想，他是不是可以停止戒烟了……
季迟在小区的长椅上坐着吃完了一根棒棒糖，手机也没带，就连个基本消遣都没有，加上风吹得有点冷，他裹了裹衣服站起身准备回家。
回到家陆见商已经把家里收拾干净了，看见季迟回来，没有多说什么，而是递了一份文件给他。
“既然你不愿意接受我的帮助，那我还有一个方案。”
季迟疑惑接了过来。
“和你现在的经纪公司结束合约，签来我们公司，所有违约金暂时都由我们公司承担，但这个钱并不是白给，之后会根据具体情况，从你的收入里抽成，在你没还完钱之前，你不得以任何理由离开公司。”
陆见商顿了一下，认真看季迟。
“你觉得我这个提议怎么样？”
“陆见商你是疯了吧。”这是季迟的第一反应。
“我没疯，这件事我已经想了很久，你的经纪公司并不是一个适合你的地方，再待下去不过是浪费时间，消耗自己，早日离开才是正事。违约金的问题我也替你考虑好了，任何事都不需要你操心，你只用相信我，所有问题都能解决。”
“你这算什么？可怜我？”季迟不可思议皱眉。
“我只是心疼你。”陆见商皱眉，“迟迟，不要固执，只要你点头，所有一切都交给我。”
季迟冷笑：“那我多谢你的好意，你的心疼我消受不起，我还是出去转转吧……”
季迟说着把手里文件还给了陆见商转身离开，这里的空气让他感到窒息，谁都可以可怜他看低他，唯独陆见商不可以。
季迟也知道他这样给陆见商一个前夫设置这样高的要求不公平，但他就是忍不住，可明明，他和陆见商已经没有了关系。
陆见商再次拉住了季迟，深吸了一口气：“外面冷，你别出去了，我走。”
说完陆见商又深深看了一眼季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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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绪万千，把文件再次塞到季迟手里，真的离开了。
家门“砰”一声被关上，整间屋子归于沉寂，季迟看着手里陆见商递来的文件，突然非常疲惫，被陆见商带起来的过年的兴致也顷刻消失。
洗了澡，安顿好猫，季迟直接上了床，却在临睡时发现了枕头下面的红包。
季迟打开来看，正好是1666，一路顺利，季迟不用想也知道这是谁放在这儿的，一定是下午装扮屋子的时候那人偷偷放的。
季迟注视着红包良久，心情复杂，还是把它归位放回了枕头下面，也算不辜负了陆见商的好意。
季迟睡不着了，他开始后悔不应该在这样的日子和陆见商吵架，即使两人在某些事上观点不同，至少也不应该放他在今天离开。
鬼使神差的，季迟打开了许久没有打开的网络软件，忽略掉快爆炸的私信，而是直接打开了陆见商的账户主页。
陆见商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发了一条动态——
陆见商L：我家的年夜饭，你们家的呢？
下面配图正是他们晚上才吃完的火锅，其中有一张照片，季迟的腿还被拍了进去。
下面的评论大多一片和谐，也有来找茬的。
“和霸凌咖一起吃饭，迟早被家暴！”
陆见商难得回了这一条评论：大过年戾气别那么重，事情未知全貌不予置评，小朋友都知道的道理。另外多说一句，我的家事，关你屁事，妄议诽谤，小心律师函问候。
就这样一句回复，看似什么都没说，又像是什么都说了，陆见商用他的方式替季迟做了澄清。
好在大家除夕夜都把目光放在春节联欢晚会上，不然陆见商也得上热搜。
季迟看着这条博文在床上翻来覆去心绪奔涌，陆见商孤零零出门的样子再次浮现在眼前。
季迟一狠心一咬牙起身开始给陆见商打电话，谁料到对面传来的是一阵熟悉的女声：“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
季迟挂断了，开始穿衣服，没一会儿又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季迟的动静惊动了睡着的Boss，小胖橘“喵、喵、喵”走了过来，想看看大晚上的季迟又在干什么。
季迟弯腰随手摸了一把Boss的头：“你乖乖在家睡觉，我去找你爸爸。”
说完操起车钥匙便出门了。
季迟其实也不知道陆见商在哪里，只能凭着猜测开了车往他其中一处住宅去，那也是离自己目前家最近的一处大平层。
到了小区外，正当季迟懊恼该怎么进去的时候，没想到系统直接识别出了季迟的车牌。
“欢迎业主回家。”
停车场AI说着欢迎词，拦截车的栏杆自动抬起。
季迟一愣，开了进去。
这辆车其实也是在拍完年导那剧之后才换的，按理说陆见商的这套住宅的停车场入户系统不应该有他的车的车牌信息才是……
季迟稍微一想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心里顿时百感交集，酸酸甜甜又泛了涩。
他停好了车，不用再担心直梯的系统会没有他的信息，陆见商既然能将他新买的车录入系统，必然没有删除他曾经在这儿录入过的信息。
季迟一路畅顺，通过直梯上了顶层。
站在陆见商的大门外，季迟有点紧张，又有些犹豫，倒像是近乡情怯。
就在他正纠结时，门打开了，陆见商出现在了门的那头。
他看见季迟双眼发亮，满脸都是不可思议的惊喜。
“陆……”
季迟的话还没说完，陆见商已经一把将人搂了过去，接着季迟被压到了墙上，铺天盖地的吻落了下来，疾风骤雨一样，逼得人喘不过气。
门在身后“咔嚓”一声，上了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