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岁那年,舒晴被人卖到大山深处某户人家。
当她从昏沉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陌生的屋子里。
屋内光线昏暗,窗户密封,木门紧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味道,舒晴胃里一阵抽搐,想吐却吐不出来,反而烧得慌。
身上穿的裙子已经脏得看不出原本的样式,正散发着臭烘烘的味道,所有的一切一切都让她无所适从,心生恐惧。
这些天于她而言,无异于天翻地覆,她试着逃过跑过,无一例外都被人贩子抓回来,为了让她安分点,那些人给她为了大剂量的安眠药,让她整日昏睡,没一刻清醒。
以前老师和父母就耳提面命过,本以为拐|卖这种事离她很远很远,可竟然被她遇上了。
早知道她就不贪玩乱跑了。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喉头梗塞得厉害,忍住没哭出声,挪腿下床,拖着虚软的步伐走到门口,却发现门从外边锁住来了。
“救命!有没有人,快放我出去!”舒晴使劲拍打着门框,声音沙哑得要命。
不知拍打了多久,她听到拖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夹杂着粗噶难听的方言,舒晴的心不受控地悬起,往后退了几步。
一阵窸窸窣窣的开锁声过后,门猛地从外拉开,舒晴吓得身体一颤,看到一个魁梧人影逆着光线立在门口。
她眨眨眼,逐渐看清那人。他长着一张古铜色的面庞,颧骨极高,法令纹像两条深沟,眼神中透露着股野蛮的狠劲,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张嘴就是一通拗口晦涩的土话,舒晴听不太懂,只凭借语气知道他可能在骂她,末了他伸手将她往门内推,想将门关上。
舒晴慌忙把住其中一扇门,哀声恳求:“叔叔,我求求你放了我吧,我家里很有钱,只要你放我走,要多少钱我爸爸妈妈都会给你的。”
男人也不知听懂没有,反正不为所动,骂骂咧咧地仍想把她锁里面,舒晴心生绝望,抱着一股鱼死网破的劲,恶狠狠咬上他的手臂,男人吃痛甩开她,舒晴扑到门板上,趁他没缓过劲来,趁机挤出门外想逃走,但是还没跑两步,就被男人追上,接着一个巴掌重重甩向她稚嫩的脸庞,舒晴倒在地上惨叫一声,捂着发麻的脸痛哭出声。
这次舒晴被关到了一间更小的屋子里,这儿堆放着各种农具、柴火和杂物,乱糟糟的,她蜷缩在唯一的空地上默默流泪,脏兮兮的小脸上泪痕斑驳。
如今的遭遇对她而言,无异于从天堂跌落地狱,她做梦都想回到父母身边,可是每每醒来面对的依旧是冷冰冰的事实,而更令她难以忍受的是极度的饥饿。
那个男人像是要惩罚她似的,每日只给一碗稀得不能再稀的粥水,舒晴常常被饿得饥火烧肠,在此期间她哭过求过,但始终无人回应,在饿得受不了的时候,她恍惚间看到门口底部缝隙出现了数颗花生,她费力爬过去,捻起一颗花生,才知道不是自己的幻觉,欣喜地掰开吃到嘴里,才缓解了胃部强烈的饥饿感。
第四天的时候,送稀粥的换了一个人。
是一个小男孩,长得又瘦又矮,手里端着一只碗,里面盛着满了冒热气的白粥,浓稠而诱人。
舒晴惊喜地接过,捧着碗仰头咕噜咕噜喝到肚子里。
勉强果腹后,舒晴认真打量起眼前的小男孩,他的睫毛浓密纤长,眼睛漆黑发亮,犹如澄澈而幽深的湖水,正略带好奇地看她。
舒晴没想到会在这个山卡拉见到这么俊秀的小孩,虽然他长得略黑,但那张脸一点不像个山里娃。
“你也是被拐来的吗?”她疑惑地问。
小男孩微垂下眸子,嘴动了动,欲言又止,最后却摇了摇头。
舒晴瞧着他单纯无害的模样,联想到这两天凭空出现的花生,问道:“之前是不是你偷偷给我送花生?”
还没等他回答,之前那个男人又出现了,舒晴立马瑟缩着躲回角落,胆战心惊的模样极大地取悦了男人。
他狞笑一声:“以后还敢不敢逃了?”
虽然音调不一样,但结合眼神和语气,舒晴勉强听懂了他的话,赶紧摇头,表示自己再也不会逃了。
当天晚上舒晴回到了原来的屋子,可以安心地躺在硬板床上睡觉,不用再担心半夜有老鼠蟑螂爬过身体。
只是她没想到小男孩也住在这儿,看到他熟练爬上对面另一张板床,便惊讶地问:“你今晚也要睡在这里?”
小男孩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躺到床上后就背对着她。
和陌生人同处一室,舒晴心中难免不适应,但好在他没有鼾声也没有磨牙或说梦话,安安静静的,安分得毫无存在感,舒晴放下心来,在夜晚细碎的虫鸣声中逐渐睡过去。
男人并不打算让舒晴在这个家白吃白喝,次日天没亮就让她和小男孩周让随自己去山上割猪草,这让从小娇生惯养的舒晴苦不堪言,短短几天,原本白嫩的小手就长满了茧子和水泡,她常常边掉眼泪边干活,不断在心里祈祷爸爸妈妈快点来救她。
除了早起割猪草,舒晴还要喂猪喂鸡,洗菜洗碗扫地,可以说包揽了这个家里全部的脏活累活,而男人什么都不做,在一旁跟个大爷似的当监工,只要她有一丝懈怠,就破口大骂,要是手里有条皮鞭,指不定就往她身上招呼。
舒晴敢怒不敢言,一整天下来累得腰酸背痛,连找小男孩套话的时间都没有,沾床就睡。
在这个鬼地方待了一段时间,舒晴渐渐听懂了这里的方言,知道这家的男人叫周大山,男孩叫周让,虽然是父子俩,但是两人长得不像,关系看起来也不太熟络。
某天饭后,周大山砸吧着旱烟,慢条斯理地对舒晴开口:“以后你就叫二丫,老实待在这儿,给我儿子当媳妇。”
听到这句话,正收拾残羹冷炙的舒晴不可思议看向坐在门槛上和狗玩的周让,觉得这个世界疯了。
让她给这个小萝卜头当童养媳,简直是天方夜谭。
但看着周大山不容置喙的态度,知道不能硬对硬,她只能把所有不满压下,反正她以后一定会逃出去的。
虽然和周让同住一个屋檐下,但舒晴跟他还不太熟,而且她发现周让不爱说话,任何人问话都是只点头或摇头,唯一的乐趣好像就是和家里的大黄狗玩。
舒晴一度以为他是个哑巴。
直到有一天,她因为不小心打碎了一个碗,被周大山用藤条狠狠抽了一顿,她痛得哭喊求饶也无济于事,晚上躺在硌人的硬板床上,更是疼得睡不着,她忍不住悲从中来,哀声哭泣,枕头都被眼泪浸湿了。
“别哭了。”
乍一听到稚嫩的童音,而且还是字正腔圆的普通话,舒晴惊讶得哭声一顿。
只见周让站在她床边,月色下,他乌黑的眼珠大而空寂,正静静看着她。
舒晴没想到他竟然会说普通话,傻愣愣地和他对视,泪珠挂在蝶翼般的睫毛上,欲坠不坠的。
“给你吃糖。”周让朝她摊开手掌,掌心里有一颗印着囍字包装的糖,看样子从婚宴中得来的。
被比自己还小的孩子安慰,舒晴不好意思再掉眼泪,她吸了吸鼻子,伸手接过,拆开外层包装,把糖含在嘴里,甜丝丝的滋味瞬间在口腔里蔓延开,身上似乎没那么疼了。
“谢谢你。”舒晴想起之前被关小黑屋的时候,他偷偷给她投喂花生,现在又给她糖吃,心存感激,于是朝他友善地笑了笑。
接着又问道:“我是不是吵到你睡觉了?”
周让摇摇头。
“你的普通话是谁教的啊?”舒晴好奇地问。
“...我妈妈。”
“那你妈妈呢?”舒晴来到这里那么多天还没见过他妈妈,不由得疑惑起来。
周让嘴抿了一下,没说话,转身躺回自己的床。
舒晴看着他瘦小又孤独的背影,意识到自己可能问错话了,他妈妈也许不在了,自己无心的问题却勾起了他的伤心事。
“周让,对不起。”舒晴低声和他道歉。
“没关系,睡吧。”
“嗯。”
沉入梦乡前一刻,舒晴迷迷糊糊地想,周让长得好看性格又善良,一定是遗传他的妈妈。
许是见舒晴这段日子老实了,活也干得越来越熟练,周大山对她的管束松了许多,允许她在家内外走动,只是不许她往山下走。
周家在半山腰上,站在门前空地放眼望去,底下是错落有致的民房和广袤田地,四周山峦连绵起伏,如同天然屏障,将她隔绝于此。
要想逃出去,简直难于登天。
难怪周大山放心她出门。
舒晴有些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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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垂头丧气的蹲在地上看鸡踱步啄食,从此以后干活来也懈怠了许多。
这天周大山在堂屋喝得醉醺醺的,站都站不起来,舒晴光明正大地跑回房间偷懒。
周让正坐在床上,低头瞧着手中的照片,神色专注,连她进来了都没发现。
舒晴好奇地凑过去瞥了一眼,瞬间被照片上的女子所吸引,她穿着时尚,气质温婉优雅,精致的五官和周让像极了。
“这是你妈妈吗?”她问。
周让点点头,目光依旧盯着照片出神。
舒晴了然了,周让妈妈这副打扮肯定不是这大山里的人,说不定也是被拐来的,难怪周让言行谈吐都不像个纯粹的山里娃。
“你妈妈长得真漂亮,”舒晴由衷地赞叹。
听到这话,周让眼里泛起一丝微光,认同地点头:“她的确很美,对我也特别特别好。”
他的语气充满了怀念,听得舒晴心里酸酸的,很不是滋味。
“你妈妈一点不像山里人,你知道她是从哪里来的吗?”她小心翼翼询问,生怕踩到他痛点。
周让眼里的光黯下去,声音低低的:“她和你一样,都是被坏人拐来的,她一点都不喜欢我那个爹,她喜欢给我讲故事,教我认字,给我做好吃的饭菜,陪我玩......”
他的语气里满是追忆,仿佛和母亲相处的时光都是他最珍贵最美好的回忆。
舒晴头一次听他说那么多话,虽然她和周让相识不久,但她能从他的话语中感受到他对母亲深切的眷念和爱意,让人为之动容,不由得对周让萌发出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你妈妈一定是很坚强的人。”舒晴说。她在这个鬼地方待了一阵子已经快受不了了,而周让妈妈竟然待了好几年,换做是她,肯定疯了。“她有没有试着离开这儿啊?”
“我妈妈一直想带我离开,偷偷谋划了好久,”周让声音低沉,思绪仿佛回到了过去,“有一天晚上,她把周大山灌醉,带上干粮拉着我逃,都是没跑多远,就被村里人发现了,我妈妈背着我往山上去,在山洞里躲了两天,还是被他们找到了。”
舒晴听得毛骨悚然,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后来呢?”
“我妈妈被打死了。”他黑沉沉的眸子里没有一丝光亮,声音也毫无起伏,可舒晴还是听出了深入骨髓的恨意。
舒晴看着他超脱年龄的复杂神情,终于明白了他为什么没有属于这个年纪该有的活泼和天真。
这个时候任何语言都是苍白的,舒晴伸出手默默抱住他,希望能带给他一丝安慰。
周让小小的脑袋搁在她肩膀上,回抱她的手越收越紧。
从此以后,舒晴和他的关系拉近了许多。
当然为了避免周让对她有错误的认知,有些事还要事先说清楚。
于是某个夜晚,舒晴和周让借着皎洁的月光促膝长谈。
“周让,你知道我以后是你什么人吗?”
周让不确定地吐出一个词:“媳妇?”
“不对,”就知道他会答错,舒晴轻敲了一下他脑袋:“你别听你爹瞎说,我是你姐姐,不是你媳妇,你以后要把我看作亲姐姐才行,明白吗?”
周让略显懵懂地点头,看起来有些独属于小孩子的乖顺和纯真,舒晴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动作温柔得仿佛能融化冬天的冰雪,缓缓说道:“我和你妈妈都是从大城市来的,你知道大城市什么样吗?”
周让摇摇头,黑亮的眼睛盯着她,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城市里有比山还高的楼,有很多购物商场,想买什么买什么,还有好玩的游乐园,可以在里面骑旋转木马,坐摩天轮,玩过山车,可有趣了......”
周让听得很认真,神情带着好奇和憧憬,舒晴有意在他心底埋下一颗走出大山的种子,继续说道:“以后啊,我们要互相罩着,等有机会一起走出大山,活在更广阔的天地里。”
“嗯。”周让郑重点头。
那年九月,周让上了小学,舒晴也想去上学,却被周大山臭骂了一顿,舒晴很是难过。
同年,周大山和隔壁村的寡妇陈红妹看对眼,用两头猪把她娶回了家。
陈红妹嫁过来后嫌舒晴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看她越发不顺眼,舒晴的日子变得更加水深火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