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尤其是在这府里,越俎代庖不是什么好事,我身份不高,你若有个什么万一,我竟不知该怎么护住你,所以,我不得不罚你,万一此后有东窗事发的一日,也算是有个说法了,竹苓...你,能明白吗?”一番话叫宋时繁说得尤其艰难。
“格格...”
竹苓这几日一直挺煎熬的,她原以为宋时繁怕是再也不会用她了,毕竟奴才犯了错没有叫主子担待一二的道理,而且她先前显然是已经招了宋时繁的不喜了。
不想这会子,竹苓居然能听见宋时繁同她这样推心置腹的说话,而且字字句句里都是在替她考虑,一时间,竹苓的眼圈儿都有些红了。
“格格,奴才知错了,奴才辜负了您的信任。”说话间,竹苓的泪水就扑簌簌往下掉,她还想跪下,叫宋时繁眼疾手快地给拉住了。
“不,你没错,你记住,罚你是不得已,也是我想叫你长个教训,可我心里从来没觉得你哪儿做错了,我知道你是好心,不管是为了我还是为了石桥,我都有数的...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宋时繁轻轻拍了拍竹苓的手背:“好了,你去吧,日后照常回来伺候便是,从前你管什么事如今都照旧。”这一句,便是为着安一安竹苓的心了,让竹苓知道自己待她还是如旧,否则她整日惴惴不安的,怕是差事也干不成了。
竹苓哪里会听不出来宋时繁的意思,也知道宋时繁是真心待她,于是哽咽着开了口:“格格,奴才...奴才...”却是怎么也不成个句子。
见竹苓还在抹眼泪,宋时繁露出个笑来,语气轻松道:“得了,快去梳洗一下吧,都成个大花猫了,你刚来的时候我怎么没瞧出你这样爱哭?回头啊,你白薇姐姐又该说我欺负你了,你怕是不知道,你白薇姐姐担心你着呢,若不是她求情,我才不理你。”
宋时繁也是特意说的这一句,好叫竹苓承了白薇的情。
竹苓闻言破涕为笑,一张脸上又是泪水痕子,又是脂粉块的,模样好不滑稽,惹得宋时繁笑得更欢实了,直把个竹苓都笑害羞了。
竹苓也知道自己眼下这个样子不适合杵在宋时繁的面前,于是规规矩矩地跟宋时繁行礼告退,末了却又柔柔地说了一声:“格格放心,奴才都明白的...”声音很轻,但语气坚定。
解决完竹苓的事以后,宋时繁这心里才算是放下一块大石头,继而又恢复成原先摊成一团的状态了。
十五这天,是按规矩要去给福晋请安的日子,宋时繁一早便起来了,如今她每个月只需上两天班了,宋时繁对此还是很满意的,故而去早点也能显得出她有诚意嘛。
宋时繁一进正院就发现府里其他几位格格们也都来得挺早的,这会子正坐在偏厅里默默喝着茶等福晋起床呢。
虽说是坐了一屋子的人,倒是也没有发出什么交谈的声音,宋时繁便也入乡随俗,跟众人见了礼后,找了个位子坐下了。
不过宋时繁却是没怎么喝茶的,在人家的地盘上还是有很多不便之处的,头一个就是不能方便,毕竟她总不能跑到福晋这里来上厕所吧?要知道这时候可没有马桶给她用,身上穿得衣服也繁复无比,跑一趟厕所不知道要添上多少麻烦呢。
故而宋时繁只略吃了两块点心就罢了,除非被点心噎到的时候,她才会抿上一小口茶。
然后,宋时繁就开始对着虚空处神游天际。
如今福晋出现的时间真是一日比一日晚了,每每她们来请安的时候都得坐上好一会儿冷板凳才能见到福晋。
对此,宋时繁表示理解,因着是四爷亲自发话不让她们日日请安的,到底算是下了福晋的面子,依照福晋的那个性子,若是再不趁着她们来请安的时候好好折腾她们一番,那才叫奇怪呢。
因此,宋时繁坐得十分稳当。
本来嘛,一个月就只用来坐上两天的冷板凳,比先前不知道好了多少呢,就是可怜府上的两位侍妾姑娘了,因为跟福晋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哪怕四爷免了众人的请安,可她们二人就住在眼跟前总不能不去给福晋请安吧?所以,两位侍妾姑娘还依旧和从前一样,日日都要来请安,倒也亏得二人坐得住。
宋时繁在心里暗自摇了摇头,却又不免觉得有些庆幸,幸好她当时穿成了格格,好歹算是有个自己的住处,否则像这样随意就被安置了,甚至要同好几个人窝在一堆儿,日子还不知道要怎么过下去呢。
又坐了大约半个时辰,芸香这才施施然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劳驾诸位格格们久等了,福晋昨日身子有些不舒坦,晨起就多歪了一会儿,这便耽误了起身的功夫,这会子福晋已经起来梳妆了,格格们可以去前头请安了。”说罢,芸香侧开身子,让众人先行。
这话大家都知道就是个借口罢了,但宋时繁等人却没办法深究,笑着同芸香道了一声“无妨”后,也不敢磨蹭,纷纷起了身,再由宋时繁打头阵,一齐往正屋的方向去了,然后便老老实实在门前等待福晋传召。
这次倒是没让她们等太久,不一会儿就有人打了帘子请宋时繁她们进去。
一进门就瞧见福晋已然穿戴整齐地端坐在上首了,宋时繁几人忙又福身行礼。
“免礼,赐座。”上头传来福晋慢悠悠的声音。
等众人皆坐定,福晋这才抿唇露出个笑来:“想来诸位等久了吧?如今天气乍暖还寒的,一不留神就会受凉,我昨个儿晨起,只是在廊下多站了会儿,不想却是叫风扑着了,夜里便不舒服起来,直折腾到半夜才睡下。”
宋时繁等人闻言赶忙站起身做出一副关心的样子:“奴才们有罪,竟不知道福晋病了。”
福晋摆摆手,“无妨,这哪里是你们能预料到的,我这会子说出来也就是想提醒你们一定多加注意,想来老话里说‘春捂秋冻’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你们可千万莫要学我,保重身体才是要紧,否则到时候伺候不了主子爷就不好了。”
“多谢福晋关心,奴才们谨记福晋的吩咐。”几人又齐刷刷道。
“好了,都快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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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吧,一会儿功夫起身又坐下的,没得再累着,关起门来咱们都是自家人,无需如此客气。”
福晋倒是将话说得十分好听,可若她真这样想,一开始也就不要她们行礼了,何苦受完礼又来这么一句?宋时繁心道福晋还是如此,不管口头上说得再漂亮,但总要在小地方上恶心一下她们,仿佛这样就能显出福晋的尊贵似的。
可谁叫人家是主子,宋时繁就算不舒服也得自个儿吞进肚子里,面上丝毫不敢露出来。
不想,就在宋时繁默默吐槽的时候,福晋又开口了,还是对着她开口的:“宋格格,尤其是你要格外注意,大格格从娘胎里就弱气些,如今养在你那儿也是我跟主子爷信任你的缘故,你更是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小孩子对天气变化最是敏感了,若大格格有个什么不好的,别说主子爷了,我可第一个不会饶你。”
这话就是在故意膈应宋时繁了,先说大格格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身体底子就不好,几乎是在明着指责宋时繁将大格格生得不好,又说什么大格格是她跟四爷养在宋时繁那里的,仿佛宋时繁跟大格格没甚关系一样。
可见,福晋是在借着话头敲打宋时繁呢。
宋时繁听出来了,幸好宋时繁早就习惯了福晋的性子,如今见福晋只是说两句难听话,面上自然端得住,于是乎,她仍是恭敬地道:“福晋教训得是,奴才记住了,万不敢有任何怠慢大格格的地方,请福晋放心。”
福晋却不肯就此打住,而是叹了口气,状似担忧道:“唉,我倒是忘了,你也是个身子骨不争气的,若是有什么撑不住了,可千万别硬挺着,早点儿来回了我,大格格是爷的第一个孩子,我总不舍得亏了她的,你也别逞强啊。”
宋时繁闻言心头一紧,生怕福晋一言不合就要把大格格抱走。
虽然福晋要一个体弱多病的格格在身边确实没多大用处,可万一呢?她们这位福晋是个别扭的性子,万一她一个不顺心就非要为难一下自己呢?
思及此,宋时繁忙接话道:“劳福晋挂心了,奴才知道轻重,福晋派过来的奶娘们也都尽心得很,不敢有丝毫差错,虽说大格格养起来要比旁的孩子多费些心,可这都是奴才应该做的。”宋时繁承认,她真是有些紧张了,话里便带出些急切来。
索性,福晋见宋时繁还算知机,面上也没有显露出什么不虞之色,又瞧着她一脸害怕的样子,心下这才满意了些。
其实,福晋是把四爷下她面子的事儿记到宋时繁的头上了,毕竟,若非宋时繁那次请安之后回去就病倒了,还嚷嚷出来惊动了四爷知道,四爷哪里会生她的气?虽说后来李格格也跟着掺和了一脚,可要不是宋时繁起得头,哪有后头这档子事?保不齐宋时繁还偷偷在四爷跟前告了她的状呢!
于是乎,心头气闷的福晋没地方发现这才突然朝着宋时繁发难。
好在福晋并不是真要抱走大格格,见福晋没有继续揪着她说话了,宋时繁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然而,福晋又调转枪头,对准了李格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