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馆外面,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大娘半裸着身体,手里抓着一小坨紫红色的肉,从古镇街那头跑过来,又跑过去,嘴里反反复复只嚷嚷着一句话。
“她活了!”
林伽仪推开窗户,探头去看那个老大娘。
她手里那坨紫红色的肉好像还是新鲜的,软趴趴的,在她手里一弹一弹,好像还有一条乳白色的东西从她的虎口处掉下来挂着。
林伽仪眯着眼睛,尽量往外探头,去看清楚老大娘手里的东西,齐鹤连拦着她的腰,以免她过于兴奋掉下楼。
“那是……”林伽仪看不真切。
查警官瞪大眼睛:“那是新鲜的胎盘!”
一堆警察从巷子里朝老大娘冲过去,一时间,古镇街道一团乱。
几个人坐在茶馆外的凉亭里,远远看着人声鼎沸的警局,默默喝了一口温热的茶。
林伽仪看着周风砚:“你怎么不去调查?”
“指挥中心没说让我插手。”周风砚踢了踢查警官的椅子腿,“警察,干活儿。”
查警官摇头:“这不是我的辖区。徐警官,你去。”
徐成莫抬眼,又垂下眼皮:“也不是我的。”
江序:“……”
齐鹤连:“……”
一个非被委托人、两个局外人、三个非自己所在辖区的警察,谁也不愿意趟浑水,因为当事人非常的——
老大娘把脐带往自己手里绕了两圈,像扔飞索一样扔着手里的胎盘,胎盘飞出去,又被脐带牵引回来,就这么循环往复……哪个警察或是热心群众都不愿意自己被那胎盘砸一下,保持着一定距离,七嘴八舌让老大娘冷静下来。
老大娘姓张,本名张丽晴。因为嫁的丈夫姓苟,大家一般都叫她苟姐,后来叫她苟婶儿,再后来叫她苟婆。
张丽晴的丈夫二十年前就去世了。她还有一个女儿,一个儿子。
女儿二十一岁,儿子五岁。
听到这里,林伽仪忍不住问:“她丈夫二十年前去世,儿子怎么才五岁?”
周风砚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
“什么儿子,那是她外孙。”赶去看热闹的大爷听到这边还有不清楚情况的,拖了一把椅子过来就坐下来。
“外孙?”林伽仪大脑飞速运转,“大爷,您的意思是,她的儿子其实是她的外孙,她的外孙是她女儿生的?”
“不然还有谁给她生外孙?”大爷仿佛见怪不怪。
“也就是说,她女儿十六岁就生下了这个孩子,然后以姐弟的名义一起长大?”
大爷“吭哧”笑了两声:“都是这么说的,为了以后女儿好找婆家罢了,这事儿大家都知道。”
“为什么大家都知道?”
大爷解释道:“女人怀胎十月,三月显怀,大家你来我往的,怎么可能不知道?”
林伽仪只觉得背后冒冷汗。
查警官道:“那孩子的爸爸去哪儿了?”
大爷“呸”地吐了口唾沫:“别说去哪儿了,是谁都不知道。”
周风砚倒是像见多了这种事情,打断查警官的八卦,把事情绕了回来:“张丽晴手里拿的胎盘是……”
“她女儿的。”
查警官话没过脑子:“五年前的胎盘现在还留着啊……等……”
五年前的胎盘要保留到现在,要么风干,要么冷冻,怎么可能会这么新鲜。
查警官忽然反应过来:“等等,那胎盘是新鲜的,也就是说……”
她的女儿再次怀孕了。
而且看胎盘的情况,应该不是自然剥落下来的。
脐带那头连着的,大概率是一个死胎。
这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当头一棒。
张丽晴拿着她女儿的新鲜胎盘在外面疯跑,那她女儿……
江序提脚就要冲去张丽晴家,被周风砚拽着衣领拉了回来。
“别急,警方已经去张丽晴家了。”
他们是作为“老瞎子诡死案”调查的外援过来的,没有指挥中心的许可下来,他们不能和当地警方联合办这个新案子,并且,古镇警力充足,他们没有非插手不可的理由。
没过多久,周风砚的手机“叮”的一声响起。
周风砚打开手机,发送了几个文件后抬头:“走吧,轮到我们行动了。”
林伽仪和齐鹤连一起混在里面,瞟到迎面而来的风把他们的风衣向后吹起,忽然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用一个字来形容的话,那就是——帅!
如果她能顺利解决自己的问题,加入这个什么组织还真不赖。
林伽仪拽了拽周风砚的衣袖:“周风砚,你们组织,叫什么名字?”
“怎么,心动了?”
“一点点。”
“X。”
“X?”
这么简单粗暴的名字?
“嗯。‘X’意味着,无限可能。”
林伽仪继续打听:“那你们组织工资多少,待遇怎么样,五险一金有没有?”
“具体的当然要等你真的考虑加入再说,别想从我这里套情报。”
“……哦。”
来凑热闹的大爷看着雄赳赳离开的六个人,目瞪口呆,连卷烟烧到手指也没察觉到。
不是一起凑热闹吗,怎么那六个人变成探案的了?
周风砚找警察要了间会议室,会议室里除了齐鹤连、林伽仪和查警官,还有周风砚带来的人和古镇警方的人。
白板上贴着密密麻麻的照片,连着各种颜色的线。
张丽晴女儿的案子大概率不是独立的。
它应该和老瞎子诡死案有着某种联系,而这个联系指向一个地方——摩诃寨。
因为警方在张丽晴家里找到了来自摩诃寨的神龛。
周风砚点了点张丽晴女儿的照片:“苟晨,跟父姓,张丽晴的女儿,经确定,于今天凌晨死亡,具体死亡时间尚不详,根据张丽晴交代,死亡时间在3:00至4:00之间。”
警方赶到张丽晴家的时候,只找到苟晨的尸体。
苟晨的尸体就那么被摆在床上,床单、被子上全是血,甚至流到了地上。
“根据现场情况,死者尸体开始出现尸僵,尚未遍及全身。所以,张丽晴的陈述大致属实。”
周风砚沿着红色的线,指向旁边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婴儿。准确来说,是一个胎儿。
旁边的数据显示,胎儿从头到脚的长度在20厘米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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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体呈现半透明的淡红色,头只有一个鸡蛋大小,很明显并没有到生产的时候。
可他是活的。
照片上,胎儿躺在张丽晴家的床上,很是吓人。
“苟晨今天刚生下来的孩子。根据张丽晴的说法,苟晨昨天下午砍完柴回家,觉得腹痛难忍,张丽晴便让她照顾弟弟休息之后回房休息。晚上十点半,苟晨有了流产迹象,张丽晴便用以前的偏方给苟晨用了。”
旁边的照片里就是张丽晴给苟晨吃的药。一张灰色的旧报纸上面放着结成团的黄色的粉末,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苟晨服用之后不但没有缓解,情况反而更加严重,直至今天凌晨,诞下一名死胎。”周风砚将苟晨、活着的死胎和黄色粉末的照片圈起来,“但是张丽晴说,没过多久,本来已经死亡的胎儿竟然活了过来。”
按理说五个月的胎儿身体机能尚未发育完全,能活着本来就是不可能的,更不用说死而复生。
林伽仪看着苟晨的照片,越看越觉得熟悉,戳了戳齐鹤连的肩膀,小声道:“这是不是我们在山下的时候,看到的那个姐姐?”
齐鹤连点头:“是她,我记得有个女人叫她‘念儿’?”
“没错。”周风砚朝齐鹤连点头,“苟晨的小名叫念儿,其中‘儿’不是轻声。”
周风砚坐下来:“张丽晴重男轻女,但是刚怀上苟晨的时候,张丽晴的丈夫就去世了,又因为改嫁对她来说是不光彩的事情,所以生下苟晨之后,她一直没有孩子,直到六年前,苟晨意外怀孕。古镇人来人往,没有人知道苟晨怀上的孩子是谁的。”
“张丽晴担心女儿带着孩子不好嫁人,就对外声称那是她的儿子,实际上是她的外孙、苟晨的儿子。”周风砚看向林伽仪和齐鹤连,“想必你们也已经见过了,他叫苟家远。”
周风砚复又站起来:“话题扯远了,这些暂时和案子本身无关。现在,一队继续调查老瞎子的案子,二队、三队,你们迅速交接一下,然后去跟苟晨的案子,一定要从张丽晴嘴里撬出来有价值的线索。”
“是!”
被分好任务的警察整齐地离开会议室,挤满人的会议室瞬间只剩六个人。
周风砚拍了拍江序:“目前没有直接线索将苟晨案和老瞎子案联系起来,但我相信,这其中一定有关联,所以你还是继续跟老瞎子的案子,和查警官配合调查。”
“是,风哥。”
江序和查警官并排走出会议室,嘴里念叨着今天直接在老瞎子院子里扎只帐篷得了,省得每天上山下山。
周风砚看向齐鹤连和林伽仪:“麻烦二位跟我一起调查苟晨案。”
林伽仪下意识拒绝:“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摩诃寨。”周风砚指向拍下摩诃寨神龛的照片,“老瞎子身边出现一个婴儿,苟晨生下的死胎死而复生,你觉得这其中没有某种联系吗?”
林伽仪沉默地看着那只在照片里模糊不清的神龛。
那只神龛和她手机照片里的那只、那楞看见的那只很像。
她不想把自己掺和进来。对她来说,人际关系越简单,对她隐藏身份和行踪就越有利。可周风砚说的没错,苟晨案比老瞎子案更接近摩诃寨,更接近她想知道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