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散场,李随和陈望安随着人流走出放映厅。
人潮摩肩接踵,陈望安走在李随右侧,他一只手臂伸长在李随身后,挡住后面涌上来的人群。
李随的右手臂有伤残。
在餐厅切牛排的时候,买东西需要拎着走的时候,还有现在这样人多的时候,陈望安都会护住李随的右手臂。
看起来对什么都浑不在意的一个人,却还有这么细腻的一面。
不,他只是很在意李随。
这个念头生出来,仿佛有一只小猫的爪子极轻极快地在李随的心脏上挠了一下,条条血道亘在心脏上,带来细微的痛感。
一个人能为你一掷千金固然可贵,然而钱财权势范围内力所能及地做再多,也总不如这种把你放在心上的小细节来得更令人动容。
商场已经打烊,扶手电梯关了,只能等轿厢电梯,门前站满了人。
很多人都在讨论电影情节,边讨论边大笑,李随对陈望安说:“你笑点真够高的,我全程几乎没怎么听你笑过。”
“配音不好听,”陈望安评价,“我一听那男主角说话就想给他两嘴巴。”
李随从自己的专业角度客观地说:“这是喜剧片,那角色本来就不需要很美的声线,配音演员要贴合角色性格来配的。”
陈望安反驳:“你也配过喜剧片,你还配过神奇动物园那个叽叽呱呱的鹦鹉,你的声音怎么就那么好听。”
“你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我是什么?”陈望安问。
李随:“毒——唯——”
“我就是你的死毒唯。”陈望安显然很满意这个称呼。
李随失笑:“你还知道毒唯前面有个‘死’字儿啊……”
“李随便?”一道声音突兀地从身后切入。
李随闻声回头。
“真的是你啊,我看着你老半天了,一直没敢认,你还认得我吗?”说话的人站在不远处,是个跟李随年纪差不多的青年,穿着一身正装,戴着副金边眼镜,模样十分精英。
李随认出了对方,叫出对方的名字:“郑书君?”
“对啊!”郑书君很高兴地上前来,“好多年不见了,你都没怎么变啊。”
“你也没怎么变。”李随淡淡笑道。
“你怎么在B市?我记得你高考是考去……海城了对吗?”郑书君问。
李随:“嗯。”
“那你现在是做音乐吗?当歌手?”郑书君仿佛对李随的经历十分感兴趣。
李随:“没有。”
郑书君追问:“那你做什么?”
“随便糊口饭吃,八竿子打不着的行业,”李随回避道,“你呢,在哪高就?”
“我也随便糊口饭吃,”郑书君笑道,“银夏风投你听说过吗?”
李随摇头:“没有。”
“也是,不是金融口的对我们这行业都不太了解,”郑书君热忱不减地说,“那京夏集团你总知道吧?我们公司是京夏旗下的分公司之一。”
李随不禁转头看了眼陈望安,对郑书君莞尔道:“那倒是听说过。”
“这是我的名片,”郑书君掏出名片夹,从中捏出一枚黑底烫金的精美名片递给李随,“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找我,咱们毕竟是中学同学,都在B市也是缘分。”
“那我先谢谢了。”李随接过名片。
“咱们一中在B市还有好几个同学,我们经常一起见面的,以后再有同学会的时候我也叫上你一起啊,先前我们聚会的时候还一直谈论你呢,”郑书君这么说着,却丝毫没有跟李随要联系方式的举动,他的目光瞟到一旁的陈望安,闪闪烁烁地上下打量,挑着眉问李随,“这位是你朋友?”
李随点头:“嗯。”
“真是一表人才啊,”郑书君的视线在李随和陈望安中间转来转去,暧|昧地说,“果然帅哥都是跟帅哥在一起的。”
李随笑容淡去:“没别的事我……”
他话说一半,只见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性走过来挽住郑书君胳膊,语气嗔怪:“老公你怎么跑这里来了?不是让你在厕所门口等我嘛。”
“遇到了高中同学,”郑书君十分热情地给双方介绍道,“这是我太太黄英,毕业于首都大学经管学院,和我一起在银夏风投任职,老婆,这是我同学李随便。”
“李随便?”黄英咯咯笑着说,“这名字起得也太随便了吧。”
她抬头间看到李随和陈望安的脸,呆了一下,继而眼睛发亮:“老公,你同学好帅啊!”
“是吧,李随便不仅长得帅,他上学的时候成绩也很好,经常考年级第一,而且很会唱歌,”郑书君装若不经意地问,“哎李随便,你高考考的哪个学校来着?我记得你后来学音乐了,考了哪家音乐学院?”
李随哂道:“不值一提的学校。”
“不值一提也能提嘛,对了,”郑书君丝毫不放弃地第三次追问,“你还没告诉我你现在做什么呢?”
“想知道他做什么工作,你问我啊。”一旁的陈望安忽然出声。
郑书君看向陈望安:“这位朋友,还没请问你贵姓大名?”
李随刚要说话,郑书君却转过头,凑到黄英耳朵边不知嘀咕了什么。
黄英“啊”了一声,看向李随和陈望安的眼神顿时充满了新奇和八卦,笑容也跟郑书君一样暧|昧起来,两口子头凑头,恍若无人似的讲起了悄悄话。
李随的忍耐终于到了极限,不过未及他开口,陈望安已接续郑书君上一个问题,自报家门:“京夏集团,陈望安。”
郑书君和黄英同时笑容凝固。
半晌后,黄英小心翼翼地问:“你是,哪个陈望安?”
“银夏风投,你们老总是葛胖子?”陈望安清冷的视线直逼郑书君。
“我们老总确实是姓葛,”郑书君满脸狐疑,“你叫陈望安?还在京夏集团任职?那你知道你跟京夏的最大股东撞名了吗?”
陈望安不搭理他,兀自拿出手机拨号:“青霜,让银夏风投的葛胖子给我打个电话,我没他号码……别问那么多,做事。”
郑书君和黄英同时愣了好几秒后黄英先回神,她神色带怯,挽着郑书君的手扯了扯他的袖子,郑书君“呵呵”笑了几声,对李随说:“你朋友还挺有意思的,真能开玩笑。”
李随没笑,也没说话,目光落在郑书君脸上,透出一种他罕见直接表达出的、十分明确的冷漠。
郑书君不知为何竟感到后背一阵发凉,他不自觉地咽了下唾沫,往后退了一步:“那个,我们就不打扰……”
手机铃音打断了郑书君的退场。
陈望安接听电话,其他三人只听到他说:“我,陈望安。”
然后对方不知讲了什么,陈望安“嗯”了一声后道:“你慌什么,没大事,就是碰到了你手下两个……”他问郑书君,“你们哪个部门的?”
郑书君和黄英面面相觑,谁也没回答。
他们不回答,陈望安就自己说:“一个叫郑书君,一个叫黄英,是对夫妻……这二人与我有点渊源,你,照顾一下。”
李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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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力抿唇忍笑。
陈望安说话的风格自成一派,他很少用语气词,每句话都断得极短,简洁利落,带着上位者特有的发号施令的意味,逼格拉满……除了说情话的时候。
郑书君快速眨着眼睛强笑道:“李随便,你这朋友也太能演了……”
陈望安把手机递到他面前:“葛胖子让你接电话。”
郑书君一低头,就看到那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连串极其熟悉的尾数相同的号码,眼前一黑,额上滚满冷汗。
他僵硬地接过陈望安的手机,像拿着颗拔了引|信的地雷,手腕抖如筛糠。
电话里,葛老总的声音响起:“郑书君,是不是你?你居然跟陈先生认识啊,怎么从来也没听你说过……”
后面老总还说了什么郑书君完全听不进脑子里了,他只木愣愣地看着陈望安把手臂上搭的一件风衣递给李随,然后去旁边的饮料自助机前买了两瓶水,须臾,陈望安拿着水走回来,拧开其中一瓶递给李随,李随接过水,要把风衣给他,他不接,一只胳膊很轻地搭在李随左肩上,手指自然垂落在李随脸颊旁边,他仰头喝了两口水后,目光凉凉地朝郑书君看过来,像看个死物似的一掠而过。
出了电影院,商业区里已是水静河飞。
“你会把郑书君开了吗?”
“他为什么叫你李随便?”
二人同时开口。
陈望安先道:“开他干什么,让他每天提心吊胆,头顶上悬着一把不知道什么落下来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不是更有意思。”
李随哑然半晌:“那他可能会主动辞职。”
“辞职不够,他得转行。”陈望安淡淡地说。
毫无疑问,陈望安并不知道郑书君跟李随过去的恩怨,他仅仅是凭着郑书君那阴阳怪气的三言两语和不怀好意的笑容判断出他对李随很不友善,就不愿意轻放过去。
李随偏头看陈望安一眼,欲言又止。
陈望安:“有话说。”
李随想了想,坦然道:“我跟郑书君过去的关系确实不好,你帮我出气,我是挺爽的,不过你这种,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作风,让我等打工人,略感惶恐。”
“你不必惶恐,我只对欺负你的人这样,”陈望安也很认真地想了想,继续说,“这点我改不了,不然我会憋死。”
他抿抿嘴,声音里染了点不自知的委屈:“你别让我改。”
李随心里叫了一声天,只觉得陈望安如果用这种语气要求他,无论要求什么,他都能立刻答应,他看着陈望安,点点头,说:“好,不用改。”
陈望安很明显的高兴了一下,继续回到先前的问题:“那人为什么叫你李随便?”
“这是我以前的名字,”李随答,“高考的时候我自己改了。”
“这么个名字,”陈望安皱眉,“谁给你起的?”
“生我的人。”李随平静地说。
陈望安十分意外。
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像陈家那样的原始丛林,就只能生出一只只弱肉强食厮杀不休的兽,陈望安自己更是兽群中的怪物。
李随性情洒脱,颇有棱角又宽和,这种性格的人一般都生活在相对健全温暖的家庭环境里。
可李随便这个名字……
“他们也把你当个多余的孽|种。”陈望安喃喃地说。
李随微微一愣,继而自嘲笑道:“是,我就是这么随随便便的,来到这个人世间的。”
“巧了,”陈望安弯身抱住李随,特别开心地说,“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