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挽月这次给世子和自家人留了最角落的两间,雅间之间的墙壁为了保证隔音有两层,她让人撤去了一层,仍旧可以挡住普通的谈话音量,但只要高声说话,隔壁屋子就能听见。
然后她便坐在窗前,呆呆地看着底下的大厅从空无一人,到渐渐人来人往——李随昱会来吗?
富婆亲自邀请,李随昱焉敢不至。
他紧赶慢赶才从深山老林里赶出来,家都没回,见过来送信物的人之后,直接和汪夏来了石河码头。
他们在岸边院落处换好衣服,汪夏撩起自己的白发,无奈道:“换装对我们两个有用吗?”
鹤发童颜和青皮光头的搭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再怎么打扮也能让人一眼就认出他们来。
门外小厮敲了敲门,“两位客人换好衣服了吗?我们有妆娘可为二位客人伪装。”
两人对视一眼。
汪夏打开门,只见一位二十出头的侍女抱着两颗长发飘飘的人头,正对他们盈盈地笑。
汪夏下意识退后半步,挡在李随昱身前。
侍女微笑道:“奴为二位客人上妆。”
她将人头转过来,竟是棉花做的假头,假头上的头发倒是挺真,看起来是真人发丝制成,连发髻都梳好了。
房间的门关上,一刻钟后,两位气宇轩昂风度翩翩的美男子便出来了,任谁也看不出他们和白毛光头有关系。
二人登上雕梁画栋璀璨夺目的流金舸,在侍女一路引领下进了二层雅间。
雅间的窗边放着一张榻,榻上矮桌隐几样样周全,桌上有鲜果、果干、瓜子之类消遣的食物,旁边放了一本装饰繁复的图册,封面写着“今日拍品”。
汪夏到窗边向下看,正前方一座高台,高台上数十把太师椅,底下座位有近百帐,此时几乎已经坐满了。
有白衣侍女从两侧小门鱼贯而入,每人手里都捧着用红布盖着的托盘。她们各个身姿曼妙,白纱蒙面,走上高台,对下面的客人轻盈地俯身行礼,场面顿时安静下来。
拍卖正式开始。
拍卖师先是欢迎了大家介绍自己,详细介绍了拍卖规则,最后道:“下面开始第一轮竞拍。”
那些白衣侍女只留一个,其余人转身端坐于高台上的太师椅,怀抱物品静静等待。
汪夏坐于榻上,绕有兴致地看着场子在拍卖师的带领下越来越热热闹,赞叹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唱卖,真是有趣。殿下,你可知东家是谁?”
“是谁?”
“我要是知道还用问殿下吗?”
“我也不知道。”李随昱正在翻看今日的拍品目录,果然在第三页的地方看见一套极品红珊瑚佛珠,包括一条持珠、一条配珠和一条挂珠。
其中挂珠最为惊艳,一千零八十颗红珊瑚子珠,母珠是一颗墨翠佛头,画册上看不出具体颜色,但光凭细致的图画和文字描述,李随昱已经能想象其天价。
这么贵的东西,有价无市啊。
就算华挽月真把这套佛珠拍下来送他,他也很难出手换钱。
李随昱愁啊。
汪夏忽然压着声音道:“那是不是方知府?”
李随昱朝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见底下一群同样打扮的人群里有个背影相当眼熟。
习武之人可以通过肢体动作认出一个人。前些日子拜访方知府的时候,李随昱就发现他右肩似乎受过伤,只要抬起的高度超过肩膀,就会轻微向左边倾斜,然后抖一下。
现如今底下举牌之人动作的细微之处和方知府一模一样。
李随昱冷淡道:“他倒是挺自在。”
“他当然自在,远离京城来渌州当土皇帝,遇到事儿还能找秦将军。他根本不怕华家不听他的话,就算把华友富逼到京城找老齐又能怎么样,远水解不了近渴,只要娶了华挽月,华家迟早是他的。”
汪夏突然一顿,幽幽看向李随昱,“你说华挽月会不会其实也猜到了方知府的目的,故意接近你想让你帮忙?”
李随昱想起大雨瓢泼下,两人困囿于兜帽狭小空间内时,那个华挽月主动却被他躲开的吻。
“华小姐对我应该是真心的。”李随昱睨了汪夏一眼,笃定道。
汪夏低声道,“那你告诉她‘华家快完啦,只有我能帮你,你嫁给我我就出手。’她既然对你是真心,又能帮助华家找到靠山,何乐而不为呢?”
当然可以。
而且这样的话,他们之间还能变成相对公平的交易,李随昱再不会因为利用一位无辜女子而有那么大的心理压力。
其实那晚她主动上门告知方知府的逼婚,寻求李随昱帮助时,李随昱第一反应就是他不必再做戏,可以直接与她交易——用她的钱换他的庇护。
可被秀桃打断了,再次见面时华挽月就亲了他。
——她亲了他。
李随昱莫名怂了,再说不出交易两个字,甚至因为自己那点龌龊心思有点怕见到她。
华挽月离开之后,李随昱先是到知府府,提了方文竹在京中的正妻,然后马不停蹄亲自去调查了这位新上任的渌州知府方中原。
这一查,就是钻进林子近三天。
不过成果也是喜人的,不仅查出了方知府后面一连串的牵扯,还阴差阳错找到了他们本次来渌州原本目的的线索。
汪夏见他不说话,腿伸过去踢了他一下,“内疚了?”
“并非。”李随昱放下册子,摆出那副清心寡欲的佛子样,风轻云淡道:“你觉得如果华挽月手上过了多笔大批资金,她会不怀疑我在做什么?万一她和华福安谈起又怎么办?”
他们做的可是造反的勾当,越少人知道越好,无论是华挽月还是华老爷,此时都还不值得他们信任。
李随昱道:“汪夏,内疚的是你,是你不想骗她。”
汪夏被他的倒打一耙说得哑口无言,要不是他们心机深沉思虑周全的叛军头子,突然快速转起了手上的檀木持珠,他还真信了。
不过李随昱说得也不无道理,虽然华挽月表现得人畜无害,在他们调查过后也没发现华家任何人有可疑的地方,但他们做的毕竟是把脑袋栓裤腰带的大事,不可轻易信任他人。
是他疏忽了。
汪夏心虚地抓了把瓜子道:“随你吧,反正华挽月是一定要娶回去的,没有比她更适合我们的人。”
李随昱觉得这话有点别扭,低眉敛目,不再言语。
底下的拍品很快进行到第三位,也就是那套佛珠。
太师椅上的白衣侍女起身,走到台前,拍卖师潇洒地扬起她托盘上的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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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三串红珊瑚佛珠没有任何装饰,就这么静静地躺在纯白的垫布上。
大厅中那些近距离见到它的人无一不发出惊呼,一个个脱离位置挤到台前。
这三串红珊瑚珠子大小各不相同,持珠直径最大,但颗数少;挂珠珠子最多,一千多颗穿成一串,即便戴在脖子上都能绕三圈。
它们的极红、极艳、极纯,却并不过分张扬炫目,它们静谧而生机勃勃,如同深海永不熄灭的火焰。
汪夏嘴巴里的瓜子仁吧嗒掉落,指着白衣侍女手上的托盘道:“这这这这!这要是让陛下看到可还得了!”
当今圣上有两大烧钱爱好,一个是给自己建陵墓,另一个就是收藏珍宝。
这串红珊瑚的品质极佳,就算在陛下的私库中,恐怕也能排的上号。主要是红珊瑚是海里的玩意儿,市面上太少,就算品质再差一些,同样可以卖出个天价。
李随昱也是一惊,他没想到实物竟如此惊艳。
底下的拍卖师道:“起拍价二百两金,单次加价十金,有出到二百一十金的吗?”
底下的人纷纷举牌,就连前两个拍品都没有出过价的二楼也开始向窗外摇起旗子。
“甲七,三百金!”
“乙十三,三百一十金!”
“戍三,三百金五十金!”
“好家伙,直接上金子。”汪夏紧紧盯着那三串红珊瑚,可惜道:“其实这珠子还挺适合你的,只是咱们实在买不起。”
李随昱半边脸隐在黑暗中,“那可不一定。”
汪夏可疑地看向他:“你笑什么?”
李随昱眼神平平地扫过去:“有吗?”
汪夏:“……”
拍卖师嗓音陡然窜了进来:“四百金!好!二楼的客人竟然直接出了四百金!还有客人跟吗?!四百金!四百金一次!四百一十金!甲七出了四百一十金!”
汪夏向窗外看去,见到他们隔壁房间伸出来一只白金色的旗子,然后底下的拍卖师再次激动道:“四百五十金!还有人跟吗?!二楼的客人出了四百五十金!”
汪夏目瞪口呆,张张嘴巴,李随昱突然竖起手指挡在唇前:“嘘。”
他凝神侧耳,在下面大厅传来嗡嗡私语中,捕捉到了一声与众不同——是从隔壁传来的。
李随昱靠近隔墙,耳朵贴在上面。
汪夏也跟着,才靠近,就听见一道愤怒的成熟女子声线:“阿月!别异想天开了!世子不是你能染指的!”
汪夏抬眼,死死盯住了李随昱的后脑勺。
隔壁大概是又挥了旗子,拍卖师嘹亮的声线传上来,“四百六十金!看来二楼的客人对这套佛珠势在必得啊!”
隔壁,男孩的声音:“姐,世子是和尚,和尚不能娶妻的。”
成熟女子:“你这孩子,这么多钱你得攒多久?全给男人花了!人家认识你吗你就给他花钱?!”
男孩又苦口婆心道:“姐,你别加价了,已经超过它的价值了!”
成熟女子彻底生气了,“好,你就非要喜欢人家是吧?!那知府公子怎么办,你要拉着全家跟你一起作死!?”
与两人对抗之人终于出声了,嗓音娇软乖巧,却透着一丝倔强:“就算世子不喜欢我、不能帮我,我也想把这个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