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回到瓷坊时,已是日上三竿。
黑色大G稳稳停在后院休憩区,春寒料峭的冷风,顺着刚刚推开的车门将暖意卷走。
许薏瘦小的身姿罩在黑色外套中,一张巴掌大的鹅蛋脸瑟缩进领口躲风,冷冽纯净似是雪后松针清新香夹杂着淡淡的烟草气息,萦绕在鼻息之间。
是一种温暖又心安的感觉。
冷风吹散身上残留的余温,许薏这才意识到周泽言身上只穿了件t恤,赶忙将外套脱下。
“今天天气挺冷的,您赶紧穿上吧,谢谢啊!”
经过早上碰了软钉子那一遭,许薏有点摸不准大少爷的秉性。
暖起来细节感拉满,但要真的冷起来,随意到你想哭。
现在,她每说一句,都显得格外小心翼翼。
只是,带着体温的外套刚刚剥离,许薏就连着打了两个喷嚏,耳侧溢来带着浅淡笑意的气泡音。
“穿着吧,我不冷!”
两人目光在半空不期而遇,有人无奈妥协。
“垫付的医药费,我会在修复佛像的费用里扣,不会让自己吃亏,现在可以好好说话吗?”
“我.....”许薏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哪有不好好说话?"
一口一句谢谢,时不时的您来您去,周泽言觉得经过一夜,两人的关系还没见面时那么的融洽。
“先把这个尊称给改了,我也就大你四岁而已!”
四岁?
许薏眨眨眼,心中来回咀嚼这个具体的数字。
他怎么知道自己多大?!
疑问还未想明白,二楼露台上,小伍扯着嗓子朝两人招手。
“师姐,你昨晚去哪了?怎么一晚上没回来?”
小屁孩这一声吼不要紧,隔壁工作间还有楼下忙着搬东西的一众师兄弟,全都听了个清楚。
两人夜不归宿,刚从豪车下来的许薏还穿着周泽言的外套……
这下子,不知道要给男女比例失衡的瓷坊单调乏味的生活增加多少调味料。
许薏快步上楼,只想着快点回屋拿件衣服穿,然后将外套还了……
二人行至二楼露台转角,小伍正跟背起工具箱要走的师傅求情。
“师傅,再给想想办法呢!”
“机械保险箱太古早了,锁具生锈,还不让暴.力.开锁。”
师傅连连摆手,颓败之气溢于言表,“这么跟你说,这锁我要打不开,整个白溪镇谁也打不开,你还是去大城市找开锁大师试试吧!”
小伍耷拉着脑袋叹气,看着开锁师傅远去的背影,士气比他还低落,见到许薏回来,委屈巴巴地要往肩头靠,却被迎面而来的大手撑住脑袋,将人推开。
“你这什么毛病?”
小伍鼓着腮帮子质问,“哥你干什么?”
“你好意思问?男子汉大丈夫别那么娘行不行?”
“我……我哪里娘?!”
从记事起,他就跟着许爷爷学艺,吃住都在瓷坊,对师姐,就跟亲姐一样,跟姐撒个娇,寻求点安慰,他又算哪根葱姜蒜?
两人一个挣扎,一个硬揽着肩将人往一边带,身后,抱着几尊瓷像的江遇,将刚刚的一切尽收眼底,转眼挂上一脸和善。
“薏薏,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生病了?”
许薏闻声转头,这才看清,江遇身后,还跟着几个坊里新来的小伙计。
这阵子大家强忍着工作压力,埋头苦干,关键时刻,她这个坊主更不能生病倒下,影响士气。
“没有!我.....”
许薏话未说完,清脆的手机铃声将两人的对话打断。
是他大学导师。
“小许,寰宇集团的招标初审通过了,你赶紧拿上资质回南城,这个标拿下,你们瓷坊可以吃几年,对你毕设和课题研究,也有很大帮助!”
许薏大学学的工艺美术,在校成绩名列前茅,被推荐加入林老师的课题组,加上自小有艺术熏陶,年纪轻轻,拿到了非遗传承证书,在组内很受林老师的器重。
按照林老的本意,是要鼓励她继续考研深造,却不曾想,突生家庭变故,许薏不得不回家挑起重担。
这么优秀的学生,林老师心里万般疼惜,也希望尽自己微博的力量,帮她走出困境。
这不,从好友那得知一些消息,恨不得帮自己的学生一举翻身。
“谢谢林老师,我立马动身回南城!”
挂断电话,许薏冷白的肤色也因这份欣喜渡上些许神采。
“师兄,我有急事要回学校一趟,坊里的事情,还得辛苦你多操持!”
“薏薏放心!”
江遇试探性地问,“这个时候回南城,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我把工作进度重新规划了一下,昨晚本来想找你聊聊,结果你不在,微信也一直没回!你去哪了?”
“我......”
大概是猜到许薏的为难和处境,周泽言抢先一步替她解围,“我昨天身体不舒服,让你们坊主陪我去了趟医院!”
几人面面相觑,看着春风得意的周泽言,哪里有半点不舒服的样子?
孤男寡女,一夜未归.....
江遇忍下胸口的那点儿闷气,自动忽略掉周泽言。
“薏薏,学校那边有什么急事吗?如果有需要,我可以陪你一起去!”
“不是什么大事儿,有个公司的招标,林老师想让我去试试!我自己可以的!”
江遇眼见无望,又心生一计,“薏薏,保险柜打不开,那天收集的帐也没法对,总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你现在回南城,车票也难买,要不……”
他顿了顿,又道:“”我开车送你,顺便带上保险柜,咱去南城再找个开锁师傅试试。”
“工作任务都布置下去了,过两天回来,我加班赶下进度,一两天不会有大问题!”
好像也是个办法!
许薏犹豫着,还未开口,一旁的周泽言拖腔带调地问:“你去南城?我那佛像怎么办?”
完蛋了!
她居然把这事儿给忘了。
眼前,南城要投标的这个项目,关乎瓷坊今后几年的效益,思来想去,只能实话实说。
“您……”
呸呸呸……
现在有求于人,决不能触大少爷逆鳞。
“邹……邹老板,佛像修复可能要晚几天了,等我从南城回来,会加班加点修复,修复费不用付,就当是耽误这些时日的补偿!”
大概是觉得筹码不够,许薏接着道:“你可以安心住下,酒店的费用由我们承担,如果觉得住的不舒服,不嫌弃的话,我让小伍收拾间房住这里,好吗?”
人还没走,倒把他安排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而且,“您”来“您“”的毛病改了,又换个新称呼,怎么还听着有那么点儿怪?
周泽言斜斜倚着廊道的护栏,长腿支地,修长指骨上夹着将要燃尽的半截香烟,氤氲烟圈被冷风消散,就如同他此刻的心情。
“不好!”
周泽言捻灭香烟,一本正经胡说八道,“我也是有正经工作的,总耗在这里算怎么回事!你要去南城?”
他双手插兜,身姿懒散晃到许薏面前,玩味目光越过她纤薄的肩颈,落在江遇精明又世故的脸上。
“那刚好,我也回南城,等你回来,我再来!”
眼见江遇面色越来越沉,周泽言嘴角微微勾起,目光重新聚焦定在许薏冷白饱满的耳垂上。
“走吗?顺路……可以带你!”
就在许薏思考这个突如其来的建议可行性的时候,小伍率先站队,投了一票。
“那太好了!师姐,师兄,你俩不能一起离开瓷坊,不然我们做事心里没底,没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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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这话深得周泽言欢心,看向小伍的目光里,都多了一分“自己人”的滤镜,却被许薏断然拒绝。
“不行!”
从这到南城,将近400公里,马不停蹄赶过去,要4个多小时,也就意味着周泽言要不眠不休一天一夜。
万一路上出点意外,后果是她承担不起的。
“你昨晚一夜没睡,疲劳驾驶会……”
大概也是昨晚也没睡好,许薏一时嘴巴跟不上脑子,在众人惊愕的表情中忽然收声。
“我意思是……”
你的意思我明白,不用解释!
周泽言欣欣然压住上扬的嘴角,又开始胡说八道。
“我没那么矜贵,有时工作加班24小时不眠不休,况且路上有服务区,一路走一路休息,问题不大。”
他说着,又把话题抛回到江遇头上,“倒是江师兄,看这面色,也是加班加点好久了吧?着实不该再奔波,而且,小伍也说,这瓷坊也离不开您!”
“就是就是!”
单纯小伍疯狂点头,“平日我和其他师兄弟都习惯了,只要师兄在,我们就啥也不怕!”
这话不是恭维马屁,确实是一众师兄弟最真实的声音。
许薏虽在技艺上更高一筹,却因是女生,又在外地读书,自然无法跟一众大小伙子打成一片。
江遇是许老爷子亲授大徒,很受倚重,年长几岁为人和善,自然更受爱戴,坊里大小事务,大家都惟他马首是瞻。
也正是看中这点,周泽言这高帽必须给他戴的稳稳的。
“既然这样……”
江遇勉为其难,“薏薏,那我就守在家里,你有什么需要,我随时都行!另外有些订单进度,我得和你商量一下。”
“那我们边走边说!”
许薏将外套脱下递给周泽言,“我今天早晚赶到南城就行,不着急,你可以先休息一下。”
目送两人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周泽言将带着女孩淡淡体香和体温的外套罩上身,只觉得满心舒爽,提步下楼去车上找烟。
小伍尾随在他身后,追着八卦,“哥,真一夜没睡?你干啥了?”
周泽言脚步一顿,“男人的事儿,你少打听!”
这啥意思?把他排除在男人行列之外?
这种屈辱,谁能忍?
小伍追上去理论,“你刚还说我男子汉大丈夫!”
“有吗?!”
行至车前,周泽言拉开车门从中控台的烟盒里磕出一支烟,咬在嘴上,锋利喉结随着白色烟雾吞吐间滚动,慵懒随意中带着一股野欲。
真他妈的Man……
小伍忍不住咽了下口水,确定是他装不来的逼,却又不甘落下风,忍不住挤兑,“哥,你就这么走了,佛像不是要物不离目吗?”
周泽言不勾唇哂笑,抬手在他肩上拍拍,委以重任。
“你帮我保管!”
血气方刚的年纪,最怕被人轻视,尤其是男不男人的问题上,小伍回绝,“这事儿,不是真男人,保管不了一点……”
“有小费!”
好吧!你赢了!
……
简单休整后,笨重的保险柜被几个小伙子安置到后备箱,许薏推着行李箱和几人告别。
众目睽睽之下,也出于避嫌,许薏自觉地拉开后车门,却听驾驶位传来一声轻“啧”。
“只是顺路带你,还真把我当司机?”
修长指骨毫无节奏地在皮质方向盘上轻叩几下,明烈光线打在冷厉下颌线上,投下淡淡的暗影,略显不耐。
许薏思索片刻,确实觉得不大妥当,提步向前,打开副驾驶的车门。
粉色倩影闪进黑色车厢,宽广的黑色轮胎辗过蜿蜒石子路,绝尘而去,很快消失在路口。
一众人面面相觑,心照不宣地猜想,瓷坊的天,怕是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