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洛语耳朵嗡嗡作响，晕头转向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紧紧蹙眉地大惊失色道：
“怎么会这样？虽然我们恋爱以来一直没有见过面，但是我也有看过他的自拍照，明明就是一个男生呀？”
张洛语和男朋友俞松的确是一年前在某博上认识的。
故事的起因是她平常都会在上面分享自己的日常生活，偶尔也会分享喜欢的名人名言和推荐书籍。俞松就是在那个时候闯入她的生活，总是能评论出戳中她内心的东西。
后来无论她开心或者难过，俞松都能洞察到她的真实想法，每次动态的评论底下也总是少不了他的暖心语录。
于是张洛语也会本着礼貌同样去浏览他的动态，就这样你来我往的顺理成章加上对方的联系方式。
宋淼见到她这副模样，说道：“你们一开始在某博上联系的时候，便从未见过他发自己的自拍照，是后来你问他才给你发的。”
想起那些被精心保存下来的男朋友的照片，张洛语只能苦着脸点头道：“是这样的，因为我们确定关系后，我肯定想知道我的男朋友长什么样，就找他要照片了。”
【这这这……怎么连脸都没看见就确定在一起了，万一长得很丑咋办？】
【话说对面如果不是男生，那肯定就是女生装的。有个词怎么说来着，杀猪盘？】
【楼上姐妹说得在理，我也赌一把就是杀猪盘，专门靠暖心话来哄骗富婆的钱！】
张洛语也是宋淼这些天直播吸到的粉丝，网络上粉丝剪辑的相关直播切片她也是看得津津有味，明白她会这么说估计就是八九不离十了。
男友变女友。
她此时心乱如麻，见到这几条弹幕也只能苦巴巴地回道：“我追求的是灵魂上的契合，我和……她这些天相处下来，就是我心目中灵魂伴侣的方式。”
“……道长，难道我真的遇上杀猪盘了吗？”张洛语一副举棋不定的样子，语气开始不太确定起来，“但是我觉得不太像，我提过送她辆车当作生日礼物，她完全不肯收。”
“平常都是俞松单方面送一些手工艺品给我，当然也不乏有贵重首饰。我想回礼也没有地址，只是知道她和我在一个省里。”
现在想来，她开始察觉到一些疑点。
比如俞松从来不和她打任何通话，就连电话号码也总是无人接听的存在，平常两人聊天也只有文字表达。
她最近终于下定决心见面然后求婚，但是俞松总是以要工作赚钱为由推脱，不过这几天倒隐隐有松动之际。
宋淼耐心听她提出疑问，并将卦具重新收回乾坤袋中，在张洛语紧张的目光中缓缓摇头道：“这不是杀猪盘。”
“这个俞松的确是喜欢你，不然也不会耗费这么多精力圆谎，而且不图你的钱财。”
听到这番话，张洛语鬼使神差地生出一个想法：还好双方都是真的在喜欢对方。
她赶紧摇摇头把这个想法抛之脑后，思考一番无果后，疑惑问道：“可是真的喜欢我的话，为什么要故意装成男生来骗我？”
张洛语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她对于伴侣的要求其实不多，但是不能对她撒谎却是首要的，毕竟这太容易破坏感情。
【这是在进行什么掰弯直女的试验吗？然后结果真的爱上了的那种。】
【可怜的小姐姐就这么被掰弯了！就这样错过我这么好的男人，我可真替她惋惜，话说女人都内部消化了我们男人怎么办？】
【你们不也可以内部消化吗？又没人拦着你们，话说你家里没有镜子是不是？】
张洛语无心再看弹幕，心中焦灼万分，只好抬眼可怜巴巴望着宋淼。
宋淼没有再继续卖关子，迎上她的目光直截了当说道：“我知道她在哪里。”
张洛语有些紧张地咽咽口水，现在对于俞松这个女朋友说不上是气愤还是失望，只是想到是初次见面陡然生出一种羞涩之情。
“我这就下去停车场开车。”
她赶紧在镜头前梳理一下自己的发型，又细致地将西装外套上的褶皱抚平。确认整个人状态良好后，她迅速拿好桌面的车钥匙准备出发。
“不用去开车，”张洛语突然听见宋淼清冷的声音，下意识顿住片刻，“因为她现在就在这家公司。”
她现在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
管理部门。
“总助，张经理已经和M国那边交接好了，您的电脑我就帮您放到桌面上了。”程宋瑜边喊着，边将手中的笔记本电脑合上，轻轻放好在总助的办公桌上。
躺在沙发椅上玩斗地主的总助眼皮都不抬一下，随便调侃一下道：“小程啊，你怎么总是对张经理办公室的事这么殷勤？怎么，是想升职了不成？”
程宋瑜没忍住笑了：“我就是个普通员工，哪有那能耐。”
总助见她没什么大反应，翘起二郎腿冷哼一声，发自内心感慨起来：“我就说名牌大学毕业也没用？这找实习单位还不得‘屈才’来我们这，哈哈哈哈哈！”
周遭的同事们闻言一起大笑奉承着总助，程宋瑜没有搭腔。
总助瞧着这实在是个软柿子，便也失去寻乐之兴致，埋头继续吆喝着游戏：
“哎哟炸弹！我炸死你们！”
程宋瑜心不在焉地回到自己的工位上，无声环视四周，发现同事们都在认真摸鱼后，迫不及待地打开手机翻动起来。
置顶的女朋友还没有回信息，末尾部分是简短的两句话：
【最爱的人：我们见面吧。】
【YS：对不起，我最近真的忙不过来。】
回想起刚才走进办公室的情景，她敏锐地注意到张洛语在参加直播连线。
或许是她还没有连线完吧？
程宋瑜这么想着才稍稍放下心来。最近张洛语一直提出见面，她不是不想，可是如果见面发现她的性别的话……
她迫切想留住这份短暂、注定没有结果的恋情。
程宋瑜回过神来，试着干些别的事情来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但又总是不由自主开始翻起手机里的聊天记录。
突然，一道敲门声打破沉寂，原本摸鱼的同事们立刻切换电脑页面进入工作模式。
程宋瑜下意识抬头望去，瞳孔微缩，心底莫名涌上一阵不安。
方才还在斗地主的总助已经从沙发椅上蹦起来，讨好地笑起来时横肉乱飞：“经理，您有什么事情吗，怎么还亲自来一趟？”
推门走进来的正是张洛语。她没有理会总助，只是直直朝着程宋瑜的方向走来，不出几秒就已经来到办公桌旁。
程宋瑜目光躲闪，自觉将手机屏幕往桌面扣去：“张经理，您有什么事情吗？”
她开始迅速在思考起来最近发生的一切，十分确信自己没有露出任何马脚后，终于堪堪压下心中的慌乱。
张洛语面色微微泛红，轻咳一声：“你和我出来一下，我有工作要交给你单独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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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宋瑜细细观察她的反应，发现没什么异常后终于放下心来，在心底默默对张洛语说声抱歉后：“好的。”
她不忘顺手将手机揣进兜里。
在管理部门所有人惊诧的目光下，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张洛语先行走在前面，程宋瑜跟在背后，谨慎地劝诫自己记得注意分寸。
进入总经理办公室后，程宋瑜转身将门轻轻合上，不料这时兜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一阵熟悉铃声：
“Nothingmatterscausewe'rebothinspace,Pretty****wecouldneverdate……”
程宋瑜甚至没想到掐断电话，只顾着抬头惊愕看向张洛语：这首歌是她为张洛语设置的专属铃声。
张洛语看着自己手中的拨打页面，听懂铃声的歌词后，脸色变得不太自然：“叫俞松，是因为倒过来是宋瑜吗？”
虽然是问句，但是语气笃定。
程宋瑜呼吸一滞，嘴上已经下意识撇开关系：“……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张洛语一时间气不过，趁她还在发愣时先发制人夺过手机，上面显示的来电人正是俞松平常对她的亲密称呼：“你为什么要隐瞒你的性别，捉弄我的感情很好玩吗？”
她再度回想起那些夜夜畅谈的亲密时光，当羞涩之情褪去后，内心只剩下不断涌出的酸涩情绪。
程宋瑜欲图继续否认，但眸光倒映出张洛语通红的眼眶，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谎话了：“对不起，我是俞松。”
面对正在哭泣的张洛语，程宋瑜想伸手为她擦泪但又不敢越界。
陷入束手无策之后，她突然听见张洛语的手机传出一道陌生的女声：
“你应该解释一下为什么会和她说你的性别是男。”
程宋瑜恍然大悟。
手机铃声已经停止响动，空旷的办公室中只能听见她颤抖的声音，以及张洛语隐忍的抽泣。
她认真地解释起来：
起初程宋瑜只是偶然刷到张洛语的动态，由于品味相似所以选择评论，后来加上好友其实是她意想不到的结果。
程宋瑜紧张地斟酌自己的措辞：“我起初从来没有说过我的性别，是因为我们聊天的时候没有涉及过这方面，不是我故意隐瞒。”
“后来我们就那样顺理成章的在一起，其实我一直以为你知道我是女生。”
张洛语红着眼抬头看她。
程宋瑜面色柔和：“没几天后我就选择来这家公司实习。有天我帮总助送资料来这里时，碰巧看见你的电脑屏幕亮起，上面显示出来你的某博主页。”
“我那时候才明白原来你就在身边。”说到这里，她语气有些苦涩，“那晚我们的部门聚会上，你喝醉酒后说自己的理想型就是帅气男人。但我的性别为女。”
于是自那时起，程宋瑜就刻意去模仿男人的语气，甚至为了不让张洛语起疑，还拜托自已的哥哥发些自拍照给她，以此来假装是俞松的照片。
因此还导致她的哥哥觉得自己魅力过大，以至于每天发来的自拍照都不重样。
编出第一个谎言后，程宋瑜只能选择用无数个谎言来掩盖，她声音发颤道：“对不起，要不我们分……”
只见张洛语猛然抬起头来，伸手捂住她的嘴巴，在程宋瑜震惊的目光下，她很快就擦干双颊的泪水，嘴上没有丝毫犹豫道：
“我喜欢的不是性别，”
“是你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