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不知道啊，姑奶奶。”
“我不想跟你在这耗着，你若是不愿意说，那就跟我们回将军府。”江瑶冷眼道。
李钰上前，影子一步一步压迫到齐翟头顶。
齐翟吓的冷汗不断的溢出来，“我说，我说。”
他狠狠闭了闭眼，有些心痛道：“都是为了生儿子。”
“我隔壁的老张头，和我的情况一模一样，他和他媳妇成亲十几载，除了几年前生下了一个女儿，也是迟迟没有再怀上儿子，但是就在几个月前，他媳妇突然怀孕了，怀孕后他们就去找了医术高深的医者诊脉，结果这脉象诊出来，是个儿子！”
说着他激动了起来。
“我当时知道消息了以后我就去问老张头，我问他是怎么怀上儿子的，结果他告诉我他去拜了一个庙！”
“他说，有人告诉他，家里迟迟没有儿子，是因为女儿挡住了儿子来的路，只要将女儿带去那个庙里，那儿子自然就会来了，起初我也是半信半疑，结果我看着村子里突然好多女人怀孕了，我就......我就......”
“但是我真的不知道齐笑去哪儿了，我只是把齐笑带到了那庙旁，我也不知道她到底去哪儿了。”
话毕，气氛沉寂的可怕，一片死寂，甚至带着一股杀意。
齐翟害怕的耸了耸肩膀，往身后缩了缩身子。
“那些被带走的女孩儿，有再回去的吗？”江瑶的声音冷的不能再冷。
齐翟犹豫的摇了摇头。
“所以你知道那些女孩儿会消失，你还是将她带去了！”
若不是现在李苇抓着她的手，她现在还想上去甩他一巴掌。
不，一巴掌未免也太轻了。
若是齐笑不能平安回来，他这命也该偿上。
江瑶闭上眼狠狠吐息了一口气。
“将人带回将军府，这件事，重头查起。”
“是。”
李钰恶狠狠抓住齐翟的衣领，将人拖在地上。
“啊啊啊，姑奶奶，姑奶奶，你说好要放过我的。”齐翟杀猪般的叫声传遍整个二楼。
老鸨惨不忍睹的闭了闭眼，她做生意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事情。
“真是倒霉。”老鸨嘟囔，有些惋惜道：“就这样，还不如让那些姑娘进我红玉楼呢。”
三双带着寒意的眼睛顿时直射过来。
老鸨笑容僵硬住，“啊哈哈哈哈，我......我的意思是，他这样的父亲，畜牲不如，畜牲不如！”
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是不屑。
都说虎毒不食子，但她在这红玉楼这么多年，可是见多了人食子的模样。
人心啊，有时候远远要比老虎狠的多。
“呵呵呵，那个，几位还有什么事吗？”老鸨赔笑道。
江瑶淡淡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出了恶臭熏陶的房间。
一出来，瞬间觉得那月季花的浓香也变的好闻了起来。
“姑娘......”李苇停住了步伐。
江瑶回过头问道：“怎么了？”
他视线往下。
只见二人的手还交织在一起。
江瑶脸上瞬间染上晕红，心跳渐渐升起，她抿了抿殷红的嘴唇，轻轻的松开了手。
“走吧。”
就在下二楼的时候，一道飞快的身影撞了过来。
江瑶一个没站稳，直直的往后跌倒。
“姑娘！”李苇一惊，伸出手接住她，冲击力让他脚后倒退两步。
江瑶就这样直直的撞在了李苇的怀里。
“姑娘！”江瑶的脸撞在了他的胸口！
瞬间心跳控制不住的飙升。
“砰砰砰！！！”
李苇立马放开环住她腰间的双手，手臂大张。
江瑶也有些慌张的从他胸口撤离，与他隔开了一个看似安全的距离。
她脸色无常，只是细看却能看见绯红的耳朵。
她方才，听到了李苇的心跳声。
一声比一声更加强烈，这一次来的比马车上那一次更加直观。
“姑......姑娘，没事吧？”李苇有些无措的问道。
江瑶摇摇头，“没事。”
李决在身后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看着二人。
他猛地垂了垂脑袋，一定是他想多了，李苇就是个太监，怎么会和小姐有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一道稚嫩的声音传来。
江瑶转身低下头才看见，原来方才是个孩子。
看起来约莫才十一二岁，穿着一身翠绿色的衣裳，梳着一个双鬓，眼里带着怯意的看着她。
这里怎么会有这样小的孩子？
突然，她猛地跪下来。
“姐姐，求你救救我吧，求求你了。”她带着哭腔说着就要给江瑶磕头。
江瑶蹲下身，制止住了她的动作。
小姑娘害怕的看着她，眼里是止不住的惧意。
“姐姐，救救我吧。”她最后的机会了。
“你叫什么名字？”江瑶轻声问道。
“二丫。”
“二丫？你今年多少岁了？”
“我今年十一岁。”
江瑶嘴角的笑意消失了。
“你告诉我，是他们把你拐来的吗？”
二丫点点头。
“是我爹，他赌输了银子，把我卖到了这里。”
这时楼下一群人守卫跑了上来。
一声怒吼传来，“死丫头，还不快过来！打扰了贵客，你担当得起吗？”
二丫浑身猛地一颤，她惊恐的回过头。
李苇上前，直接将二丫抱了起来。
他轻声安慰道：“别怕。”
二丫紧紧环住李苇的脖子，眼底的恐惧退却了一些。
“哎哟喂。”老鸨从房间一走出来就看见这一幕，她拍了拍胸口，指着楼梯间的一群人怒骂道：“一群废物，怎么做事的？连一个小丫头都看管不好？”
说着她走到李苇身边，“哎呀，真是麻烦了，小丫头给各位添乱了，来吧，给我吧。”
她伸出手想接二丫。
二丫害怕的看着李苇，怯生生道：“哥哥~”
她害怕他把她交出去。
李苇直接侧过身子，躲开老鸨的手，他轻声道：“你吓到她了。”
老鸨的手僵硬在原地，嘴角抽搐。
“这丫头，可是我红玉楼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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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她才十一岁！便是她成年了，也并非自愿入你这红玉楼。”江瑶一字一句凌厉的说道。
老鸨笑了笑，对江瑶道：“不管她几岁，这卖身契一签，那就是我红玉楼的人，这似乎，江大小姐管不着吧。”
江瑶冷笑出声，“呵”，她上前一步，逼近道：“若我非要管呢？”
老鸨的笑容也逐渐消失不见了。
“江大小姐，我这红玉楼里的姑娘，每一个，都是签了卖身契的，没有强买强卖，更没有强抢民女，你凭什么管？”
“你的意思是，这里的姑娘都是自愿？”
老鸨眉头深皱。
江瑶转过头问道：“二丫，你是自愿签署卖身契吗？”
二丫疯狂的摇头。
“看见了？”
“笑话，他爹赌输了钱，将她卖来了这里，那卖身的银子已经给了她爹，那她就是这里的人！”
“方才你说，没有强买强卖，没有强抢民女，自愿签署卖身契，方才她已经证明了她不是自愿，至于钱，你给了谁，便问谁要。”
“话不是这么说的，江大小姐！她虽然并非自愿，可她爹将她给卖了，这钱也收了，自然由不得她不愿。”
江瑶眼中尽是冷意。
“看来，你这红玉楼的姑娘，都是这般来的。”
老鸨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
“你究竟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江瑶再进一步威逼道：“今日，这孩子，我要带走。”
老鸨突然笑了。
“呵，江大小姐，你今日来红玉楼看这小女孩可怜，想要带走，明日又觉得哪个姑娘身不由己也想带走，那我这红玉楼还做不做生意了！”
“那便别做了！”
在她看到这里居然还存在年仅十一岁的小女孩时，她就觉得这个地方该倒了。
那一瞬间，也将她今日的心情降到冰点。
此刻，一楼也安静了下来，楼下的人纷纷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乐声鼓声舞蹈和饮酒的人，纷纷都看往二楼。
一片沉寂。
老鸨突然大声笑道：“哈哈哈哈，江大小姐！您就算不为我考虑，也得为这里的姑娘们考虑考虑吧，这红玉楼若是没了，这么多的女子，你让她们怎么活下去！在这红玉楼，她们吃香的喝辣的，过的有滋有味，不知道比外面好上多少倍！”
“好一个吃香喝辣！若是她们能有安身立命的本事，若是她们能得到同男子一样的机会，若是她们现在有机会走出这楼，你敢问她们，愿不愿意离开吗？”
这个世道，吃的最多的，是女子。
女孩儿可以因为想要儿子而被随意的丢弃，女孩儿可以因为父亲欠的赌债被卖到青楼，女孩儿可以因为终究要嫁人而将读书的机会强行让给男子，女孩儿还可以因为嫁人而让家里的子弟父兄获得一笔钱财......
世道不曾赋予女子安身立命的本领，因此被逼的步步后退，没有生存的空间位置，才只能依附自己身上唯一的价值。
可压迫她们的人还嘴上空口仁慈，犹如济世好人一般说给她们活路。
可分明，她们该有的，是康庄大道，是和男子同一片的天地，而不是看似施舍实则被逼入绝境的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