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阵阵,山里的夏夜甚是清凉,满鼻荷花幽香,如同在缀满星子的夜里躺于一叶翩舟之上,自在地于荷塘里穿行。
林言使劲地嗅了嗅,确实未闻到其余味道,而且山庄里还令人浑身轻松,无有半分不适,尽管她不懂术法,也觉着那些人真厉害!
她重新当人后虽很惜命,却也不由得好奇,还想着要不要四处走走,反正有书神的承诺,她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麻烦。
这么念着,她打算一会就去溜达两圈。
玥儿拿下她晃在鼻尖的花瓣,莞尔一笑:“若你心悦此花,待离去时我向庄主讨要些种子,回去洒在门外的池塘里。”
飘荡的神思被骤然拉回,林言扯开一脸笑:“好呀好呀,这荷花真挺好看,很衬你。”
说罢,她将一片七彩花瓣插进玥儿发髻,还未来得及欣赏,视野里就多了一张俊脸。
南宫昱毫不客气地坐下,拿了双含情脉脉的眼:“玥儿,你可真比花娇。”
林言惯性地“哼”了声,斜着眼:“南公子,这是我的椅子,先来后到懂不懂。”
“再给你搬一张就是,”南宫昱都没动手,一张椅子就飞了过来。
嗬,狼崽子这是真变好说话了,都不犟嘴了?
林言也不客气,她躺在椅子上一摇一摇地望着满天亮晶晶的星子,情蛊之事有可能是冤枉了南宫昱,她略略有些过意不去,也难得去掺和鸳鸯谈情,反正她也阻止不了。
重新当人之后她的情感也变得复杂,曾经她那么讨厌忘川,而今却会有些怀念。在那里虽然被臭被咬会疼,动也不能动,可她不会有很多烦恼,也没什么情绪的来回波动,大多时候其实很平静,而人却鲜少有平静之时。
许久未见书神,林言试着唤了几声,等了小半会也没听到“咕呱”声,她有些丧气,感觉书神都不想念自己。
此时,她猛地想到了什么,“嗖”地蹭起身拿耳朵仔细听了听,过后不自觉喃道:“没有,真的没有......”
耳畔传来轻柔的问询:“什么没有?”
林言抵着额头干笑了声:“哈哈,我就是有些热,方才都没有风。”
话音刚落尽,一股大风便铺面而来,差点没吹得她张不开眼。
南宫昱收回指尖,平声道:“凉快不?”
.......
林言疑心这小子是在报复自己,哪有鼓风机式对吹的,假意打了个喷嚏:“可以了可以了,多谢南公子。”
“客气,玥儿的事就是我的事。”
心底的白眼都要翻上天了,不过林言也懒得计较,她现下也没功夫。
难得当电灯泡,她本打算起身自个去晃一圈,却听到二人在谈论“贺公子”之事,她稳了稳,细着耳朵听起来。
“玥儿,今日贺公子注意到你了,你若见了他还是绕着走。”
玥儿却是轻描淡写:“御风哥哥,贺公子看上去斯文有礼,想是不会做什么出格之事。”
“不,玥儿,你相信我,他绝不简单,甚至可能并不文弱,而是名高手。”
暗影阁行踪诡秘,身份更是难察,因此江湖中人也只知有四大护法和左右史,却并不知其真实身份。
林言也不晓得南宫昱到底是真不知还是装不清楚,不过他能察觉贺公子并非寻常,也可能是出于反派直觉,能闻出同类的气息!
此时,又飘来道温润声。
“玥儿,我亦赞同三弟的话,今日刚来就碰上他,想必并非偶然。”
林言下意识地侧过头,见到人的瞬间才注意到今儿还未同他说过一句话,看他似是要朝自己这边走来,她背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脚掌在地上蹭了蹭,她刚打算起身,一条躺椅就飞到了自己旁边,一看就是南宫昱的杰作。
“二哥,坐吧。”
狼崽子的声音还挺亲热,你俩谈话,不摆你身边?
林言看明白了,即便情蛊并非南宫昱所下,他也一定晓得点什么,或者只是想看自己出丑?
眼下才起身会不会有些奇怪?
轩辕明夕方才简单打探了一圈,这才回来,他本想打声招呼就走,察觉她的紧张,反倒转了步子朝躺椅走去。
见白鸾也蹲在她肩上,心中亦不再顾虑。
他坐下来的瞬间,林言的脑子一片空白,脚不知是麻了,还是内心根本就不想动,她没再起身,而是慌乱从果盘里抓过一颗莲雾,咔吃咔吃咬起来。
咬着咬着,心里头却猛地晃出一道声音:“莲雾不解渴,你不是很想吃吗,他就在你身边,去啊,你不是惦记很久了吗?”
咬了一半的莲雾瞬间滚落到地上,林言的手还举在半空,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难道自己如今已到精神分裂的程度了?
加蓝和白鸾都在,她的神情看上去也并不像闻到了白兰,若是,她的目光应该紧紧盯着自己,可自己来,她都没看一眼。
这么一想,轩辕明夕又发觉今日二人还未打过照面,不知为何,心隐隐动了下,凝视着她的侧脸,问道:“小莲,你怎么了?”
“啊,啊......”林言闻声回头,瞟了他一眼又迅速收回目光,旋即弯下腰捡起地上的莲雾放到桌上。
方才的声音低低的,幽幽的,如似鬼魅,林言有些发寒,本打算离开却见三道目光望着自己,她也不能过于异常,遂干笑了两声,道:“哦,那个,我方才咬到了舌头,才会不小心......”
玥儿掰过她的头:“来,过来,我看看。”
......
总不能辜负她的好意,于是林言又乖乖地坐了回去,十分配合地将嘴张开。
“没事,只是有些红,”玥儿递来一盘肉果:“吃这个吧,软的,不费牙。”
“哦,”林言方才可是扯的慌,莫非玥儿察觉了什么,在给自己找台阶?
她神思散乱地抱过盘子,将肉果放入嘴里,又忍不住地回了句:“我没事,多谢哈。”
虽没对着自己说,可轩辕明夕却知道她在回应自己。
不知怎的,她越如此,他反倒越想让她看着自己。
两鸟一剑倒挺安静,也没吱上一声。
荷塘月色美不胜收,七彩荷花宛若沐浴在月光下亭亭玉立的少女。
林言只能不断吃着,望着星月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这两日情绪波动得厉害,在未平静前还是尽量减少与他接触,以免造成什么事故。
轩辕明夕即便清楚,他忍住了说话,却没忍住伸出手。
见到玉指伸过来的瞬间,林言头皮都有些发麻,她竟生出了立马抱住那双手亲一口的冲动!
天,她可并未闻到白兰,意识也清醒着,可真是!
拿肉果的瞬间,轩辕明夕感觉她呼吸一滞,他有些困惑,她明明不像闻到了白兰,先前也还能勉强正常相处,怎么今儿愈发地拘谨了?
看玥儿和南宫昱往前面去了,他实在没忍住开口问道:“小莲,你今日怎么了?”
“啊,我,怎么了?”
一句话说得七零八碎,林言也不晓得今儿自己是怎么了。
“你今日似乎没怎么说话。”
他如此关注自己?也是因情蛊?
想到情蛊?新月眉皱起又不动声色地抒展开,林言稳了稳心神,勉强镇静道:“柳泽山庄富丽堂皇,太过令人震惊,我欣赏都来不及,呵呵。”
“是吗?”
“嗯。”
“那你可有何中意之物。”
“嗯?”
林言转过头正好对上他的目光,如同溺水,在拼命地挣扎过后才喘过气来。她赶忙垂下眼,心轰隆隆地打着惊雷,她不晓得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先前就还好,且并未闻到白兰,也还清醒。
还有那道声音,这,可真是!
轩辕明夕自是察觉到了她的异常,因为他也感觉自己不大对劲。看着她滑动的喉头,他竟很是无法受控地咽了咽口水。
剥开肉果,柔软的口感,脑海里瞬间闪过了在来福客栈激烈的亲吻,还有她的手......
轩辕明夕是习清修之人,他很有定力,他不会留恋声色。
然而此刻,一团红晕却爬向了耳根。
见状,加蓝也只是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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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头。
无泪剑如今已不敢靠太近,它躺在荷叶上,悠哉游哉:“小蓝蓝,这柳泽山庄倒确实蛮不错,甚合本座心意。”
“那可不是,你可是吃饱喝足噜,”白鸾哼了声。
“唉,瞧你说的,小言言和小夕夕这样不也挺好,两个人都克制,又闷着个葫芦,真是急得本座。”
“哟,你倒是操心。”
“毕竟本座喝了她的血......”
加蓝接了声:“我可是要受罪噜,”说罢它抖了抖翅膀,看起来一副燥热模样。
轩辕明夕本欲离去,在一股不知为何的涌动之下,他抬起自己的左手。
虽低垂着目光,但林言的视线刚好框住了白纱布,心猛地一揪,问道:“怎么了,还疼吗?”
“没事,”轩辕明夕打算起身。
“我能看看吗?”
林言小心翼翼地问了声,她害怕,但却抵不过对他的关心。
轩辕明夕盯着加蓝,而后将左手伸到她面前,又想到该解开白纱带,正欲缩回手却被捧住。
心里头筛着豌豆,林言谨慎地掀开纱布,那道横穿手掌的伤早已愈合,长出了粉嫩嫩的新肉,她轻轻地吹了吹。
好似有一股风往心头去,轩辕明夕又感觉热了几分,可他有些奇怪,按理来说他方才没闻到白兰便有躁动,眼下肌肤的相亲该闻到了才是。
而他仔细地嗅了嗅,只有荷花的幽香。
担心情蛊发作,林言迅速将白纱带重新包好,憋着一口气,待放开他的手时脸都涨红了。
好在没闻到白兰,她方才一直在心里警告情蛊不许乱动,不晓得是不是这个原因,总之她很清醒。
只不过仅仅手的触碰后劲也很大,宛若有一条无形的丝线渗透了骨骼,她的细胞如同干阂的土地贪婪吸收着从天而降的甘露。
好在玥儿柔软的声音从头上传来,柔手擦了擦她额头的汗。
好似褶皱一瞬被抚平,林言麻木的身子动了动,她按了按脖颈,干巴巴地笑了几声。
轩辕明夕不动声色地拿起块莲雾,他往常并不喜零嘴,今夜却总想吃点什么......
“明日就要抽签了,此次比赛的三个项目,巽风,震雷,坤地,二哥可是有何打算。”
“三弟可是有中意的?”
沉吟片刻,南宫昱道:“倒是有,二哥实不相瞒,我此番来山庄是想寻样宝贝。”
“御风哥哥,是何?”
“月折梨。”
“这是疗愈心脉的灵药,听闻此物甚是珍贵,三年发芽,三年开花,且极难存活。”
“恩,我亦有所听闻,月折梨生长在极寒谷底,非常难寻。三弟,你可是要用来救治谁?”轩辕明夕问道。
南宫昱平静道:“二哥,我有一朋友身子极弱,现今正在修养中,她曾救过我,是我一生的恩人,听闻柳泽山庄谷底就有月折梨,因此我想取回此物救治她。”
朋友?
轩辕明夕和林言同时在心底发出了疑问。
沉默了小会,轩辕明夕道:“原来如此,这三关中有可能其中一关就是去取此物,三弟,你我二人,至少有一半以上的机率。”
南宫昱眼底泛光:“谢过二哥,不过谷底若只有一棵就不必了,免得影响你过关。”
“三弟无须客气,”轩辕明夕温和一笑:“柳泽山庄定还有其他的月折梨,既然此物对你如此重要,二哥必会帮你。”
除了面对玥儿外,林言难得见南宫昱如此开心,他拿月折梨救人,救谁?还有他还说过有思念的故人,之前她理所当然地认为那是柳丝丝,可今日看来并不是。
莫非还有一位没出场的角色,而且和南宫昱有重要关系?南宫昱既是假装喜欢玥儿,难道他与那人有什么其他关系?
若这具身体并非真正的小春,会不会和南宫昱有关呢?可若真有关,他会这样冷冰冰的对自己?......若他并不晓得呢?......
一瞬间的杂念如潮水涌动,有些东西急切地想要破开却根本拽不出来,比起全然的不知情,这很明显更令人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