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陷阱陷阱
    吉娜此生回忆起那一天的过往,都有一种恍若隔世之感,幸亏她不够聪明,否则都不知怎么死的。

    那日当她见到李若松之时,突然有些不认识。和秦慕琅这个恋爱脑不同,她明显发现今日李若松并没有把秦慕琅像往日一般放在眼里,放在心尖上。

    他明明正对着她,冷若寒潭的眼睛却看向别人。

    是,他朝秦慕琅伸出了手。这对秦慕琅这个恋爱动物是召唤的魔咒,她像孩童般不思考便会扑过去。这是吉娜最不屑的时刻,每每这个时候,她都是转过身去,反正她拦不住,就让她去吧。

    但这一日她发现,这世上还有人在她和李若松之间把秦慕琅截了胡。

    狸奴嗖的落地发出“喵”的一声,她一转身才发现秦慕琅居然被这个柔弱病态的宋大人拿刀抵了脖子。

    原来这个小东西是特地用来藏刀的,这宋大人心机真深。

    她一把抱起这个工具猫,一抬脚朝这个心机男的背部狠狠踢去。

    宋应元腰间受了吉娜那一脚子,身子立刻向前跌了一个踉跄。还好他抱着秦慕琅,稍稍帮他减轻了力道。但刀他是实在握不稳了。

    哐当,匕首落地。一团白乎乎的东西立刻抢先一步冲了过去,它用足间轻拨,匕首转了方向,又发出金石之响,把它吓得连连后退。这时吉娜把它抱起,顺手拿起地上的匕首指向它的主人。

    一样的匕首,一样脖颈,宋应元还没感受匕首的寒意,秦慕琅却一把抱住吉娜,“不要,吉娜不要。”她这一抱挤压了狸奴的生存空间,白团子不得不自寻活路从吉娜手中逃脱,轻轻落地。

    吉娜刚想质问秦慕琅。李若松终于发话了:

    “秦慕琅,你给我过来。”。

    他这一声,让秦慕琅惊醒,她这才发现,从匕首指向她的脖颈开始,这个提督大人居然动都没动。这下连她这个恋爱脑也清醒,她自然不会再奔向他,而是背向他,双眼通红的大声朝吉娜道:“吉娜,我的话都不听了吗,把刀放下。你知道你此刻指的是谁吗?”

    吉娜此刻觉得秦慕琅傻了,“他要杀你?”

    “让他杀好了,反正某些人已经不在乎了。”心碎得无声无息的秦慕琅痛苦的闭上了双眼。

    这话说得宋应元都笑了,他见吉娜的确松了咄咄逼人之势,便轻轻的从吉娜手里夺回匕首。但他没有再次指向秦慕琅,而是把刀收好。

    他轻轻的把伤心的秦慕琅向其身后扯了扯。秦慕琅却自己走了过去。

    见此,宋应元有了底气,朝李若松道:“提督大人,大家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此刻抓着刘大人什么意思,他是大明的将领,不是你可以打秋风的对象。”

    这话说得李若松脸色不动,但一旁的李三爷却捂住肚子笑了。“姓宋的,你还装什么装。你的那点阴谋诡计已经被我们识破,还要我给你说道说道吗?”

    宋应元自然不用他来说,但秦慕琅还被蒙在鼓里,她从宋应元身后探出头来,“你说,别冤枉宋大人。”

    她这番倒戈本就让所有人大吃一惊,此刻这话更是让人回味无穷了。

    李若松看到是她自己要站到宋应元那边的,终于发怒了,“秦慕琅,这不是你该知道的。给我过来。”

    “你不说明白,我不会过去的。”秦慕琅展现着她的倔强,死死的拽着宋应元的袖子。

    吉娜虽看不懂,听不懂,但她还算理性,她直接抱起秦慕琅往李若松处送。

    宋应元惊呆了,眼看着送上门的人质在吉娜肩上不停拍打着被带走。

    好不容易下地的秦慕琅,立刻推了吉娜一把,“他给了你什么迷魂药,你为什么听他的。”

    见她如此,宋应元笑了,他突然有点喜欢这个被男人蒙在鼓里却自以为聪明的姑娘,“秦姑娘你这么想知道,还是我这个诡计的设计者来说,说得更明白些。”

    “是,日桑国的犯边的确火烧眉毛,但以我的权限是可以直接向李家发明旨诏书让他们迎敌的。但我却故意没有那么做。我故意装得慌乱无措去请他们去聚星楼,这是一个局。我笃定他们和金真人暗通款曲,就算没有诏书也会去和金真人一起迎敌。所以那场酒宴,是我的试探,也是我的引诱,是我的第一步。”

    “他们若一说便答应,我便顺水推舟。等他们和金真人一起赶跑日桑国那群强盗,我便事后直接卸了他们的兵权,将他们关押。反正没有诏书,理由现成得很,通敌养豢。”

    秦慕琅听完立在当场,她后背全是冷汗。【原来到处都是陷阱,亏她还觉得自己聪明。什么和张元容借钗子,多么幼稚可笑。】

    “不过你出现了,你打乱了我的计划,还差一点让我的计划泡汤。”宋应元笑着继续说着。

    秦慕琅眼睛一亮,她懵懂的看向宋应元。宋应元朝他点了点头道:“你成功地避免了他们参与战事,让他们逃出了陷阱。不得不说你这招作壁上观是我没想到的。”

    宋应元的鼓励并没有让秦慕琅好受多少,“但你?”

    一旁的李三爷实在忍不住了,“他想一石二鸟。他笃定金真人不足以迎敌。便想借日桑国去彻底灭了金真人。然后再让我们上阵迎敌,不管我们胜负如何,都有刘大人等着我们,是吧?宋大人?”

    他这话算是说得隐晦,但秦慕琅懂乱阵杀将,是险棋,却也是一步妙棋,无声无息夺回兵权。

    秦慕琅听懂后浑身发抖,她突然很庆幸自己有牧云格,不然如她这般任性,这般自作聪明真不知死了多少回了。不,她还要感谢眼前的李若松是真心爱她,否则在这尔虞我诈的世界里,她的确难以招架。

    她有这番想,便感激地看向李若松。李若松读懂了她心中的后怕,顺势抱住她,稳住她的身体。

    但被稳住身体后,她仰头看向李若松,却明白这些日子他的变化。

    开始她认为是久不见面后爱得松弛和陌生。她不怪他。但明白今日这些连环计后,她开始懂了,他怪她坏了他们原先的计划,怪她让他入了险境。

    是呀,若金真人今日不争气地在这场战争中败了,被屠了族。他们李家先是失了这个外援,还不得深陷明知是敌人故意挖下的陷阱。

    秦慕琅挣脱了李若松的手,她差点害了他,他怪她也应该,是她的自作聪明差点害了了他,但她更怪他什么也不告诉她,他终究不信她。

    伤心和自责充斥着她的思绪,她突然想起和牧云格的赌约,她输了,她活该灰飞烟灭。

    低头的她突然看到了跪在地上的那个被捆的刘将军,一种兔死狐悲的怜悯之心让她缓缓走到他身边去解开他身边的绳索。

    刘大人有些不解这个女人的操作,本能的向后退了退。

    秦慕琅伸出双手,张开五指,示意自己什么武器也没有后,又走近了他,开始慢慢替他解开绳索。

    一边解,一边低低的呢喃道:“你们一个个算得天衣无缝,算得你死我活,我是算不过你们。”她长长的叹了口气。

    李三爷见她快解开了,“别解了,这人是个证人。”

    秦慕琅全然听不见般,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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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着:“什么证人,是你们之间斗得你死我活的证人吗?外敌当前,你们就这般闹到御前去吗?”

    她这话一说,所有男人都怔住了,半天说不出一句,他们不得不承认,闹到御前没一个人会有好下场。

    离她最近的刘将军身上的绳索已经解开,他满眼迷茫地看着眼前的女人。这个女人此刻虽满身透着颓丧,却有着一股说不出的气韵。这个气韵有种佛门中的睿智和深远。

    秦慕琅见解开了,起身继续道:“你们一个善谋,给人挖坑,一个善演,连枕边人都不放过。若把这些心智计谋一起放在对付日桑国上,想必连日桑国国土都要归咎大明了。”

    秦慕琅这话是赤裸裸地责难让宋应元和李若松都红了脸。

    她却仿若看不见般,“新济国如此不堪一击,还不是因为东西两党的内斗消耗了国力。你们和他们有什么区别。你们还不如放下部落矛盾的金真各部呢。”

    这话终于惹恼了李若松。“秦慕琅,你给我住嘴。”说着一把搂她入怀,把她的头按在自己胸前。

    这不是往日甜蜜的拥抱,而是实时的酷刑,秦慕琅被他按在怀里。盔甲硌得她浑身疼,眼泪直流,头都抬不起头来。刚发出声响,便被他用力按得更紧。她精疲力尽地瘫倒在她身上,安静得如同尸体。

    吉娜在一旁见着不忍,伸手去扯她,“你把她弄疼了。”

    李若松知她来夺,避开了去,然后神色冷冽道:“我就是平时太放任她了,才让她如此口无遮拦。你若再护着她,便害了她。”

    宋应元的狸奴吓得已经爬入他的怀里,他怀中宽广温暖,白玉细手还轻抚了它的毛发。狸奴满意地蹭了蹭主人,便又乖乖睡下了。

    宋应元看看怀里的狸奴,再看看秦慕琅,突然产生一丝怜惜之感。他也不知怎么了,突然想从李若松怀里救下她,居然不知不觉迈了步子向李若松走去。

    就在他觉得自己疯了之时,一声“圣旨到”的唱和,打破了一切。

    所有人就地跪下,连李若松怀里的秦慕琅也被他按着跪到了旁边。

    带来圣旨除了那唱和的太监外,还有一人。

    他静静地看了看此刻跪在地上的众人,见他们都尚算体面,心中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宁远伯。

    从那一夜出府后,他先将日桑国入侵大明境内之事以密奏陈于陛下,让陛下尽早择一合适将领领兵迎敌。这密奏看似陈述事实,却实则逼迫,已经到了兵临城下了,还不痛下决心吗,只有李氏能够救大明的意思已经跃然纸上了。

    事后他又去了金真,周旋于各个金真部落。让他们放下隔阂,共同作战,赶走入侵的日桑倭寇。他本该出现在今天的战阵的,但努尔金拒绝了,他懂,这是他们金真人的敌人,该他们自己解决。

    直到圣旨到了辽阳城,宁远伯紧张的神经终于有了些许松懈,便亲自护送圣旨来了这里。

    传旨太监终于展开了圣旨,他朗声念了开来。

    秦慕琅被李若松用一只手按着,身子和头都动弹不了,气得心烦气躁,但也领教了他的铁腕手段,不敢造次了。恋爱脑的秦慕琅终于明白原来他也可以这么对她,什么爱与不爱,笑话。

    大明圣旨满纸堂堂绪言,听得人昏昏欲睡。但那一句“特命提督李若松领兵东征。”让所有人提了精神。

    秦慕琅更是激动得身子发抖,眼泪也不争气的流了下来。泪眼朦胧的她不争气的看向李若松,却发现他面色如常,仿若本来就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