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子径直下坠。
苍术在无人机的描边攻击中,在盒子坠入水中的前一刹那如同飞鸟掠过水面。
他重新握持着盒子,跃上了旁边的铁台。
丛黎从冷青死亡的事实中稍微缓过劲来,对苍术道:“那个雇佣兵被打晕了,就在我们来时的那条路上排水渠边。”
苍术答应道:“好,我先摆脱这些无人机。”
“我会处理。”
她再次探入空气墙内,抓起一架无人机朝另一架无人机撞去。
这些无人机注定得销毁。它们本来是追猎逃脱异能者冷青的工具,在无人机后方还有收集异能抗体的人员,如果他们跟着无人机追上来,就会发现“盒子”的去向。恐怕“她里莎船长号”之行会变得腥风血雨。
机体对撞,碎片四溅,电子尖叫声锐利地划破了安静的港口,尾灯火花迸开,像枯萎的叶子从半空中坠落。
那些追猎逃脱的S级异能者冷青的无人机群在几秒内被歼灭。
而对于她来说,只是伸手一握。
知道异能吞噬的真相后,每一次使用异能都是在心惊胆战地试探底线。她现在像个走投无路的赌徒。
从空气墙内抽回手,丛黎呼了一口气:还活着。
评级不明的“高维空间”异能。
没有具体数值的异能抗体。
谁都不知道她下一次使用了异能后会不会死。
苍术穿过堆叠着货箱的迷宫,回到排水渠边。
那个执行护送任务的雇佣兵霜已经醒来了,他的伤势不重。
“是追捕我的。”苍术解释道。
霜联络了帮派,得到的回复是:“必须尽快上船,船上那些航区官我们打点过,情况会好很多。”
雇佣兵霜引领着苍术上船,这艘名叫“她里莎船长号”的游览船从海晶市港口出发,沿着海岸线一路南行,绕过撞狐岬角,抵达港口城市硫磺市。
在这艘游览船上,却多是鱼龙混杂的人。权贵家族有私人游览船,申请了私人海航线,自然不屑登上这种公共游览船。普通上班族很少有假日,即便有休息时间,他们也更倾向于性价比更高的虚拟体验机。
从一开始,游览船的设立就是为了给某些人开方便之门。
逃亡者,逃亡者猎手,黑市交易者,黑市交易抓捕者,特殊任务者,特殊任务情报调查员。
如果丛黎现在有心情吐槽,一定会得出这样的结论:赛博朋克世界的游览船相当于在武侠剧里开了个同福客栈,斗殴大舞台,有胆你就来。
丛黎躺在空无之壁间,周围的景象快速从空气墙上刷过,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她打开论坛,在大屏幕上看着刷新的一条条帖子。
冷青死了。
一个见面没多久的陌生人死了,但是和她有关。
她搜索“青青头盔”这个昵称,在论坛上找到了冷青曾经的发言。
楼主(青青头盔):不要过度使用异能,也不要和大公司搭上边。
2L(青青头盔):如题,机械义体会吞噬人类,异能也会吞噬人类的,谨慎使用异能,谨慎装机械义肢。不少大公司都在收集异能者,不要上赶着做小白鼠。
这条帖子是两天前发布的,但由于帖子刷新速度太快,也没人顶上来,很快石沉大海了。
她在那条帖子下方发布了自己的第一条回复。
4L(有点方):顶顶。
丛黎不知道冷青在自己的世界里是否还活着,但她在这个世界里的身体确实湮灭了。
这是丛黎目睹的第一起死亡,也是她掺和的第一次死亡事件。
她觉得恍惚,毕竟从她的视角看来,她只是伸出手探入了空气墙。
原来杀死一个人那么简单。
从高维空间杀人,更是易如反掌。
从特殊通道登上游览船后,霜带着苍术来到一个普通舱,607号。
“左边舱房住的是执行秘密任务的异能者,对面的舱房是谈交易的,基本上不会注意到我们。”霜是这么说的。
普通舱房十平方米左右,皮革材质的床铺对面是可折叠的工作台,工作台边有小型冰箱和食物处理炉。外景眼镜就放在架子上,号称“在漆黑的暴风雨天气仍然能捕捉到肉眼无法看到的奇妙海景”。
苍术进入舱房后,打开电子眼内的扫描功能,谨慎地将整个舱房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监控和监听设备。
在脑内通讯端,虚拟会议再次召开。
行动负责人桑寄将刚才发生的事复盘了一遍:
“根据情报,那个雇佣兵叫冷青,异能S级,是短时间内催化的,她这种情况马上会被异化,成为完全不受自己控制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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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黎家才准备提前杀了她。”
“黎家不知道冷青找到了我们的定位。刚才渡鸦销毁无人机的时机很妙,他们应该还没有发觉盒子。”
黑客阿魏:“游览船不会离开近海信号区,保持联系。”
虚拟会议结束后,苍术问盒子:“你还好吗?”
丛黎回答:“还好。”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问她:“你感到痛苦吗?”
这话可说不得,尤其是苍术和她之间的对话都被组织远程监控着的情况下。
她哈哈笑起来:“你知道什么是痛苦吗?”
苍术:“我有痛觉,也能体会到苦味,但人类的痛苦是指心灵那里的感觉。”
丛黎:“你没有心灵,就感觉不到,以后别擅自揣测人类的心灵,知道了吗?”
苍术:“知道了,抱歉。”
清晨五点半,“她里莎船长号”启航了。
仿古的汽笛声划破港口的肌理。
机器人向导在过道上移动着:“本次航行已开始,预计用时五天五夜,请在舱房内的智脑上预约船上各项服务……”
啪,声音戛然而止。
她里莎船长号上一片漆黑。
断电了。
不少乘客打开舱房门探出来查看情况。
几秒后,过道上的灯亮了起来,其他电力设施也一一恢复。
机器人向导重新接上信号:“很抱歉,出于一些原因发生了电力故障,现在故障已经修复,敬请谅解……”
她里莎船长号重新恢复了光亮,港口已经渐远,清晨的天空也亮了起来。
一个女人从606舱房走出来,按响了隔壁的门铃。
苍术打开电子猫眼。
远端的阿魏叮嘱道:“等等,我扫描一下来人的身份,可能是认识的人。”
丛黎透过空无之壁上的电子猫眼投影看到了邻居。
那个女人半边脸上有黑色花纹刺青,半长的头发染成了蓝色,大片的机械护具穿戴在身上。
阿魏的声线从远端通讯里传来时有些紧张:“扫描结果……情况有变,606号住的异能者是渡鸦的宿敌,十年前杀死渡鸦的凶手之一。”
“叶提星,异能‘结界’。”
阿魏:“不确定叶提星为什么来敲门,谨慎一点,不要让她发现盒子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