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空岛上的人工降雨很快就停了。
围绕在中心区湿漉漉的监控杆像雨后深黑的树枝一样。
纪学默的身体也恢复了,他解开衬衫的一颗扣子,锁骨上都有着细小的汗珠:“我没事。”
丛黎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中毒了,还好。”
要是库金利总统区幕僚长纪学默在晚餐时分中毒,她这个来历不明的盒子就彻底变成嫌疑盒了。
在场的第三方只有和她共生的黎舍之,黎舍之自身难保,她根本不指望他作证。
结束晚餐后,纪学默开始继续看他的文件。
丛黎已经彻底对这个工作狂失望了,她开始剥削意识连接中的亚尔弗的劳动力。
“亚尔弗,上次让你查的东西你查到了吗?组织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亚尔弗】:没查到,我们又不是手眼通天的幕僚长。
“问题是,为什么纪学默主动和组织合作?为什么你们不拦阻我的行动?”她越思考越焦虑。
【亚尔弗】:我就实话说了我也不是这个团队里的智力担当,我就是一个传话的(摊手)。
“那你让你们的智力担当来回答。”
【黎舍之】:纪学默的目的和他自己所说的一样。
丛黎看向外界的纪学默:“……他真的是为了主动牵扯进利益关系里,用以自保?”
一个火上浇油的搅局者,隐隐有种冷静而丧心病狂的倾向。
【黎舍之】:至于我,阻止下一次高维降临是我唯一的目的,总统的更迭和联邦权力的变更与我无关。
丛黎总结了一下:
组织出于某种目的决定刺杀总统;
纪学默知道组织的目的,为了自保,他选择主动帮助组织刺杀总统。
而她为了完成任务决定刺杀总统;
黎舍之不了解也不关心组织的目的,所以他支持她刺杀总统。
所有人都是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
【亚尔弗】:你不想听有关总统的情报吗?
她拒绝了:“不必了,我一直把总统当成一个符号,不然我下不了手。”
【亚尔弗】:噢也,好奇妙的思考方式……
【亚尔弗】:这就是高维人的思考方式吗?天生对低维世界有一种冷漠和抽离感。学到了学到了。
丛黎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询问关于纪学默的情报:“纪学默呢?为什么明明来自名门,关于他的情报却那么少?”
空无之壁上的回复滞后了片刻。
片刻后,亚尔弗才回答。
【亚尔弗】:真奇怪,你不关心刺杀对象的情报,反而执着于一个走个过场的人。
丛黎:“我只是不理解,他给我的违和感太强烈了。”
好奇心让她脑袋里像住了一只猫一样,把大脑褶皱如同毛线球一样展开又捏拢。
【亚尔弗】:算了,我帮你问问,关于纪家的事。
幕僚长办公室里安静得只有呼吸的声音。
纪学默拧上钢笔帽,颇有分量的钢笔在纸张上压出浅浅的凹痕。
“丛黎。”他忽然出声道。
正在队内语音交流情报的丛黎吓了一跳,连忙把注意力重新放到外界。
“有事吗?”她问。
纪学默看向盒子,漆黑瞳孔里反射的灯光给他增添了几分明亮。
他的声音清冽,语气柔和,但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我只是很好奇,你和你的共生者之间有联系吗?比如在你们中间会有传话的人?或者说,刚才你在和你的队友们交谈?”
窗外的巡逻无人机螺旋翼的声音掠过。
不久之前人工降雨中残留的雨珠从窗户上落下,“哒”。
丛黎没有回答。
这就是为什么她不关心有关总统的情报、反而在意纪学默的原因。
那个名为“总统”的符号还没给她造成影响,但名为“纪学默”的符号却在她的身边,时时刻刻盘剥着她的底细,把她一层层剖开来。
“如果我冒犯了你,很抱歉。”他补充道。
她整理好措辞,回答:“现在已经不是回合制问答的时间了,我没道理满足你的好奇心。”
纪学默没有在意,他笑了一下:“好,接下来我有事要离开片刻,你待在这里会无聊吗?”
丛黎直说:“我会乱翻乱看的。”
他站起身,动作利落地披上外套:“你可以看,没关系,没什么秘密。”
纪学默离开办公室,轻轻碰上了门。
办公室里只剩下丛黎一个盒子和桌面机器人面面相觑。
桌面机器人关着机,圆钝可爱的方脸上两只眼睛黑洞洞的。
丛黎拿走压着文件的钢笔,翻开纸页。
这是一份关于“水下城”的报告副本,由经济规划部提交给议会和总统,幕僚长作为总统的顾问,自然也得到了一份过目。
纪学默不喜欢用人工智能和电子屏幕处理事情,因此给他过目的文件都是纸质版。
整整三百多页的水下城改革规划报告,他在几个小时内圈圈点点地写满了批注,最后在旁边的白纸上列了一页纸的总结。
丛黎看两眼就晕字了。
她倒不是对经济规划部的改革规划感兴趣,她感兴趣的是“浮空岛”和“水下城”的情况。
就她现在所知,浮空岛一直都存在,世界上共有七个浮空岛,其中有两个浮空岛被人类开发了,有一个就是作为核心政治中心的库金利区。
水下城被发现,契机是在浅海探潜的时候,人们检测到了“虚假”的海床,这些海床下赫然是人类全新的生存空间。
纸质文件被翻动的声音窸窸窣窣的。
丛黎忍着学渣掀桌的冲动,耐心地看下去。
联邦现在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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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两座水下城,原来是监狱和垃圾之城。
垃圾扔到海里会污染海洋、祸害海洋生物,于是联邦决定把垃圾扔到海下的海下,顺便让重罪囚犯在刑期内负责分类处理垃圾。
从伪海床入口向水下城倾倒垃圾的周期是七天,倾倒垃圾后的那一天会有一次人工降雨。
改革规划上写的是“改变倾倒垃圾周期,从七天一次改为三天一次,人工降雨周期不变”。
“人工降雨,七天一次。”丛黎觉得这个设定很熟悉。
墙上的时钟不断地往前走。
行动前夕的焦虑和陌生环境带来的不安,让她有点神经紧张。
凌晨四点,纪学默依然没有回到办公室。
“离开片刻”,这就是他口中的“片刻”吗?
丛黎打开远景,一级,二级,三级,四处搜索。
走廊,洗手间,休息室,都没有人。
她的极限就是三级远景,隔着三层障碍所能见到的一切。
她一无所获,郁闷极了。
窗外的天色在慢慢改变。
她突然记起来,从那扇窗户里可以看到飞船启航的情形。
如果她能从窗户的角度开启远景,说不定能看到更多。
盒子放在桌上,被一叠文件、桌面机器人和一个柜子遮住了。
丛黎把桌面机器人挪开,把文件推开,索性把柜子也搬开,朝向窗户的方向,开启远景。
果然能看到停飞船的机场!
跑道上的灯光沉睡着,曲折的轨迹绵延,光点微弱。登机桥像触角一样伸向空中,在下一次飞船到来之前它都会像这样折叠起来。
在远景上不断放大,她在飞船机场边看到了一个人影。
果然是失踪半晚上的纪学默。
他穿着黑西装白衬衫,线条清晰,独自坐在机场边的休息台上,在蓝灰色的天色里像洇出的墨水。
她确定显形投放地点,放出高维显形,走到他旁边:“找到你了。”
纪学默抬起头,没有说话,目光定定地停留在她的脸上,双手交握放在身前。
丛黎和他对视了一会儿。
本来她不想摊牌,但她看了那份水下城的报告后,心里的疑问越来越大。
违和感。
猫把毛线团扯得到处都是。
她打破了寂静:“你不是真正的纪学默,是吗?”
在光线不充足的环境里,纪学默的眼瞳几乎是深黑的。
即便如此,她还是觉得当她说完话的时候,他眼中翻滚出几乎压制不住的不明情绪。
接近日出时分,飞船机场上风有点大。
他解开两颗扣子的衬衫里灌进了风而鼓动起来,西装下摆和领带都在飘动着。
他紧盯着她,动了动唇角,露出一个极淡的微笑来:
“我杀了他,替代了他,纪家上下都知道。”